第七十四章：敦煌

夜幕下垂，繁星闪烁，绵延起伏的沙海，已经遮蔽住了天际线的样子，西方的山顶上，还残存着一丝血红色的光亮，而在她们的头顶，早已是另一番黑夜的景象。

西北边陲，自古便是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鸣沙山这一带，戈壁与荒漠交织纵横，绵延不绝，除了一丛丛沙棘草外，便再也见不到些许的绿色。皎洁的月光洒满整座鸣沙山，被砂砾折射的月光，远远望去，一片雪白。

“月牙泉！是月牙泉！”多闻天指着远处一块如铜镜般的月牙形斑块，说道。

“夜晚，反光的地方便是水源，想必这月牙形状的大铜镜，便是月牙泉了。”宋召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看着月牙泉边的一座回形楼宇建筑，她回头看了一眼广目天，“过去扣门，请这泉水的主人留宿咱们一宿。”

凛冽的西风滚动着细沙，席卷着前面的亭台宫阙，虽没有唐宫寒梅映红瓦的凄美艳丽，可衬着月牙泉和远处的沙山，却平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这座回形建筑有两层之高，基层是一座四方的院墙，每一面都有一间瓦房，南面临水而建了一座木塔，木塔的第二层悬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第一泉”三个字。

西侧延伸出一条风雨连廊，成“之”字形贯穿到二楼，步入二楼，背面有一排倒座房，正厅的对面，有一座空中木桥直通木塔，站在木塔之上，整个月牙泉的景色，尽收眼底。

“请问，有人吗？”广目天轻声扣着木门。

“嗞啦~”木门的铜轴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大门被缓缓推开，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小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的广目天。

“小童，你家主事的可在？”广目天问道。

“爷爷估计已经睡下了，姐姐有何贵干？”小童问道。

广目天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小童，继而她指了指后面的宋召召和九天圣姬，“姐姐们途经此地，想要借宿一宿，若能喂些马草，再备上些简单的吃食，便再好不过了。”

小童看着面前的银锭子，两眼放光，他一溜烟的跑向了之字形回廊，上到了二楼。

“爷爷，奶奶，快开门，有贵客来了！”小童拍打着二楼的雕花木门。

“这娃儿，大半夜的不去歇息，竟闹些啥子嘛。”倒座房的正厅被一个老婆婆推开了，她看起来已有七八十的年岁，可是说话的声音浑厚铿锵，显得很有底气。

“吁~”老婆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爷爷已经睡下了，小点声。”

“奶奶，快来~”小童拉着她的手，朝着楼下走去，待到了广目天的面前，老婆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我那孙儿方才已经和我说了个大概，几位是想歇息一宿？”老婆婆问道。

“月黑风高，四下寂寥无人，唯有这月牙泉的楼阙闪着烛火，深夜叨扰，还望婆婆莫要见怪，这一锭银子莫要嫌少。”广目天说着，便伸手递了过去。

“你这娃娃，还算恭敬有礼。”老婆婆说着，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宋召召等人，“后院有个马厩，拴好马匹，便来一层的厨房来吧。”

“多谢！”广目天朝着她鞠了一躬，随即回过头去，“女帝，请！”

老婆婆看着这几人的装扮，待她的目光扫视到梵音天的时候，深深地皱了下眉。

宋召召跳下了西凉白驹，玄净天，妙成天，阳炎天三人牵着七匹马，朝着后院走去。梵音天与多闻天跟在了宋召召的身后，往广目天与老婆婆的方向走去。

木门后面，是两排花岗岩雕琢而成的石灯，里面的烛火忽明忽暗，给这座月牙泉笼罩着一层神秘和诡异的色彩氛围。

“姑娘，请！”老婆婆上前拉住了多闻天的手，她用力一攥，用余光瞪着她道：“你果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广目天想要挣脱老婆婆的手，可却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她运起了内力，周身泛着蓝色的光晕，她震动了一下手臂，老婆婆攥着她的左手，便松开了。

“谁会想到，久居这月牙泉的老婆婆。竟也是个高手！”广目天说。

“石窟妖人，胆敢滋扰月牙泉的圣水，准备受死吧！”老婆婆说着，从怀中抽出一柄软剑，小童见状，忙躲到了一旁的石灯后面。

广目天双手往地上一震，身后的古琴琴套便飞了出去，她取下古琴，戳在了地上，“老婆婆，这里面是否有何误会？”

还未等广目天说完，老婆婆便将手中的长剑朝着广目天的胸口刺去，广目天侧身一闪，躲到了古琴的后面，可那软剑柔软异常，老婆婆用左手轻轻弹了一下剑柄，内力传至剑尖一弹，软剑在空中折了个弯，便削掉了广目天的一缕头发。

广目天并不想伤了面前的老婆婆，她只是一味的躲闪，并未进攻，这可急坏了后面的梵音天。

“喂，老太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已经让了你几十招了，你若还是如此冥顽不灵，休怪你姑奶奶辣手无情！”梵音天道。

老婆婆并未理会梵音天，她依旧操着手中的软剑不断地刺向广目天，可是她的功力本就不如广目天，加之自己的年岁大了，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忍不了了！”梵音天从背上取下了琵琶，她单腿屈膝，将龙头对准了老婆婆，弹射出了两缕剑气，一缕打掉了软剑，另一缕将老婆婆打倒在地。

“你找死！”梵音天闪现到了老婆婆的面前，拉紧了琵琶的琴弦。

“不！不许伤害我奶奶！你们这些石窟妖女！”此时，小童从石灯后面跑了出来，张开双手，挡在了老婆婆的面前。

“住手！”宋召召轻声说着，便踏进了大门，她看了一眼老婆婆，发现腰间别着一枚令牌。宋召召伸出了右手，呈龙爪的姿势，那令牌便被她强大的内力吸了过来。

“都护府？”宋召召看着这令牌，眉头微蹙。

自大唐太宗年间起，唐朝先后平定了突厥、薛延陀等部，更多的边疆部族纷纷降附。唐王朝面临着如何处置众多归附民族的问题，唐太宗将治理大唐的经验推广到了西域，于少数民族地区列置州县，使各部首领管理本部。为管理这些州县，李唐皇室又仿汉代西域都护府的建制在民族地区设置都护府。

“安西都护府，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据传安史之乱后，安西都护府兀自坚守三十年，最终在贞元六年被废。”宋召召自言自语着。

“你们这些石窟妖人，竟也识得都护府？不错，老婆子便是当年守护这里的长史的后人，我们历代守护月牙泉，泉水神圣，断不能被你们这群妖人染指！”老婆婆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自是不敌你们的，但是，头可破，血可流，想要去取这月牙泉的活水，从我老婆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宋召召看她也算是忠良之后，况且天色已晚，叨扰借宿，却怎得因为一些误会便大打出手，也自觉有些惭愧。她朝着老婆婆走去，老婆婆早已闭上了眼睛，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们，要做什么！”小童抱住了宋召召的大腿。

宋召召摸了摸小童的额头，命多闻天从包袱里拿了些桂花糖给他吃。接着，她运起了内力，朝着老婆婆的胸口输送了片刻，老婆婆的气色顿时红润了不少。

“你。。。？”老婆婆只觉得自己的丹田处有用不尽的真气，她睁开眼睛看着宋召召，不明所以，“要杀就杀，还救我这老婆子做什么！”

“喂，你这老太婆，我们以礼相待，求宿一晚，是你自己先大打出手，现在还做出这些许的腔调出来！”梵音天道。

“你们，难道不是那莫高窟里面的妖人？不对！为何你的打扮与那石壁上的仙女一模一样！”老婆婆疑惑着。

宋召召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上面写着“歧”字。

“歧？”老婆婆嘟囔着。

“不错！这位是岐王李茂贞的亲妹妹，歧国的郡主娘娘，我们实在不知道你说的妖人到底为何！”

老婆婆接过令牌，用手仔细的摸着上面的花纹，“不错，看这制式和做工，的确是官家之物。只是，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啊！”

“现在，可否告知我们方才冲突的原委了吗？”宋召召问道。

“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老婆婆鞠了一躬，“你们也看到了，这一片荒漠戈壁，鲜少有绿植水源，唯有这一抹呈月牙形状的泉水，是这方圆十几里唯一的水源补给。从月牙泉往东南出发，莫约五六十里的地方，有一处淹没在黄沙之中的石窟，称之为“莫高窟”，据说，里面住着许多妖人。”

老婆婆说着，叹了口气，看着梵音天，“这姑娘的相貌打扮，与那石窟壁画上的女子十分相似，你们众人深夜前来，又身怀功夫，我错以为是石窟内的妖人想来抢夺月牙泉的水源，这才唐突冒犯了。”老婆婆说。

“喂，老太婆，你这理由未免有些过于牵强了吧！你连我们中的一个人都不是对手，如何应对你所谓的石窟众妖人？”梵音天问道。

“我这孙儿打开了大门，让诸位进了来，便也不行了。这座宅子，数十年前被一位高人布下了阵法，除非绝顶高手，是无法进出自由的，可是大门打开了，阵法的关窍便也就打开了。”老婆婆说道。

“看来，莫高窟之行，是必须要去了！”宋召召道。

“老婆婆。可否为我们准备些吃食？或者您带我去厨房，我们自己寻些食材做来。”广目天道。

“可以，可以！诸位请随我来！”老婆婆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