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华荣斋

出了仙霞镇，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通往西域五十五国的阳关大道，而另一条，则是攀登天山的隐秘小路。这两条路口都设有关卡，由铁骊诸部的侍卫镇守，尤其是那上天山的路，戒备森严。

“咱们此刻，还不能直接上去。”玲滢看着眼前的守卫，说道。

“就这几个杂毛，姑奶奶还真没放在眼里！”宋召召身后的梵音天往外迈出了两步，“女帝，他们几个，就交给奴婢吧！”

“不可轻举妄动！”玲滢拦住了梵音天，“这些许的侍卫，自然是不足为惧的，可是他们的背后，是整个铁骊诸部。咱们此番前往天山，是为了修复宋姑娘的宝剑，而并非与昆墟中人结下仇怨。”

“不错，还是入乡随俗的好，我等现在，应要去做什么？”宋召召问着玲滢。

梵音天见罢，也只得低着头退到了队伍中。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这附近应是有一处售卖西域服饰的店铺，可是左右找寻，却怎得不见了？”玲滢说。

“你离开天山，已经过去了十余年的光景，物是人非，或许这里早就不是当年的景象了吧。”宋召召道。

“会不会，是这一家。。。”此时，广目天指着一排二层小楼缝隙里的一座黄土建筑，只见这房屋破败老旧，黄土墙皮已经慢慢开始龟裂掉皮，露出了里面的木柱子和草浆子的纤维，房前的胡杨木柱子上，挂着一件西域素衣，在风沙的缓慢侵蚀下，已经有些破损。

“对，就是这里，就是这里！荣华斋，小时候我阿娘常带我来。那时候，前面还没有这些许的房子。”玲滢说着，穿过众人，朝着那破房子走去。

“荣华斋？”宋召召看了看眼前破败不堪的建筑，“荣华谢后，江山永寂，和眼前此景，到是颇为映衬。”

“有人吗？有人吗？”玲滢轻声的敲着华荣斋的大门，门框与墙体的衔接处，已经出现了缝隙裂纹，随着扣门的震动，往下掉落着黄土粉末。

“来了，来了。”随着木门“嗞啦”的一声响，木门背面，阳光照在一个老妇人的身上，她身穿粗布大敞的衣服，连衣的帽子戴在头上，看不清面容，几缕黄白相间的头发从帽子里散落在外。

“是谁家的女娃娃啊，毛毛躁躁的，再敲，门都要被敲坏了。”此刻，老妇人微微抬起了脑袋，阳光刚好映照在她的面庞，看清了容貌。这老妇人也是一副西域胡人的打扮，看起来莫约六十岁的年纪，可是脸上的皱纹却并不多，一双湖蓝色的眼睛，眼白稍显浑浊，卷曲的头发，显得有些干枯。

“是我啊，荣姨，我~”玲滢走上前去，把头伸向了老妇人。

“玲儿？你是玲儿？”老妇人的双手托着玲滢的脸蛋，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眉头舒展开来，显得格外的开心。

“是啊，荣姨，我回来看你了！”玲滢说着，抚摸着老妇人的脸颊，“这些年，您也苍老了不少。”

“哎，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老妇人说着，看了看玲滢身后的众人，“这些中原人，是你的朋友吗？”

“是呢，她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位是宋姑娘，您别看她年纪轻轻的，但是却有着不凡的身手，后面这六位，是她的婢女家臣。”玲滢说。

“在下宋召召，问候老婆婆。”宋召召上前抱拳作揖。

“老婆婆？哼~你这女娃娃看起来虽然也就二十出头，可是，我真的有这么老么？”荣姨听罢，心中有些不悦。

“这。。。”宋召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荣姨应是刚到不惑之年，你称呼她为婆婆。确实有些喊老了。”玲滢小声说，“你随我一同叫荣姨即可。”

“是在下唐突冒昧了，还请荣姨海涵。”宋召召道。

“也不怪你觉得我是个老妇人。我们西域胡人，在三十岁之前，都有着倾国倾城的面容，可是一旦过了三十岁这个坎，容貌便会急剧衰老。当年唐皇从西域撸劫了无数少女，她们都有着中土人喜欢的绝世容颜，被奉若至宝，可是一旦青春逝去，就会色衰爱弛，其如敝履。”荣姨说着，叹了口气，“罢了，先进来喝口水吧。”

踏入荣华斋，里面的摆设虽然陈旧，但是却很干净。桌面和地板被擦得一尘不染，墙上所挂的纱幔，也光洁如新。

斋内，呈回字形结构，坐北朝南的正房，东西北三面环绕一圈柜台，柜台前面，东西码放着数把座椅和小方桌，柜台里的墙上，则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西域华服美衣。

这些纱衣，多以黄色，红色，蓝色等鲜艳的颜色为主，配合各色鎏金或是纯银的首饰，放眼望去，满墙红红绿绿的，如同花团锦簇。而柜台上，则陈列着布鞋，长靴，腰带，香囊等一些物品。

“喝一碗沙棘汁吧！”此时，荣姨从北侧的柜台上取出了一些陶碗，挨个码放在了宋召召等人身旁的小方桌上。赤红色的陶罐倒出来橘红色粘稠的液体，伴随着一阵阵类似杏子的果香。

宋召召拿起陶碗，也示意九天圣姬们饮用。“这沙棘汁的味道还真是特殊，我在中原从未尝过。”

“这沙棘果是荒漠给人们带来的礼物，它不仅可以治疗灼伤烫伤的体外病，还能保护双眸，助眠，维护心脉。”荣姨道。

“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宋召召放下了手中的陶碗，看了一眼身旁的梵音天，她会意。

“荣姨，这里是一块金锭子。”梵音天说着，从包袱中掏出了金锭，放在了荣姨的身旁，“劳烦您差个人，送些沙棘果到歧国的幻音坊。”梵音天道。

“这一锭金子，刨去伙夫的工钱，可够买成千上万的沙棘果了。”荣姨说着，将金锭拿了起来，“等等，你说送到哪里？幻音坊？”

梵音天听罢，心中不免有些骄傲，“哦？原来荣姨也听过我幻音坊的名头？原来幻音坊在西域天山，也是如此的赫赫有名。”

“五年前，有一天竺女子前往昆墟的铁骊诸部，想要铸造一柄玄铁二胡。翠凰阙的九宫八卦迷阵未能将她拦住，按照翠凰阙的规矩，那女子便带走了阙中的寒铁。不过在前往天山铸剑阁后，便不知所踪了，想来是被那凌霄子收服了吧。我依稀记得，那女子便号称来自幻音坊。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敢挑战铁骊八部中的两部的人，近十余年，也鲜少出现一二。”荣姨说。

“幻音坊，二胡。。。莫非，是娑罗天？”宋召召琢磨着，看向两侧的九天圣姬，众人皆面面相觑。

“当年在酆都与玄幽鬼母一战中，娑罗圣姬确实已经命丧玄幽宫中，为何五年前，会在天山显露踪影呢？”广目天说。

“当年按照岐王的意思，将娑罗圣姬与那选幽鬼母合葬在了一起，风雨连廊旁的土坟，是我们两姐妹亲手培的土，不应该啊！”玄净天说着，看了一眼妙成天。

“你曾经说过，在这翠凰阙里面的夫妻二人，有着凌驾于中天位的实力，那就是还未到大天位了？”宋召召问着身旁的玲滢。

“不错。”玲滢点了点头。

“娑罗天在九天圣姬上三天中的实力，虽然是最低的，但是也有着大天位的功力。以娑罗天的功夫，同时对抗这二人，虽然有些困难，但是拿下也并非难事。按照能以幻音坊自居，并且铸造二胡来看，应是她没错，可是人死又如何复生的呢？若娑罗天还尚在人间，为何不回幻音坊复命？”宋召召说着，看了看自己身后背着的凤头二胡。

“梵音天！”宋召召轻声唤着。

“奴婢在！”梵音天单膝下跪，抱拳作揖。

“飞鸽传书给炎摩天，命她火速前往西域，调查娑罗圣姬一事。”宋召召道。

“奴婢遵命！”

“虽然我不太懂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过方才荣姨所说的天竺女子，应是对于你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吧！”玲滢说着，站起身来，“荣姨，我阿娘当年寄存在这里的衣裙，可还在？”

“在呢，在呢。坦领襦裙，那可是千金难寻的宝贝！”荣姨道。

“几位姐妹，你们在这铺子挑选自己喜欢的衣裙即可！”玲滢说着，伸手拉起了宋召召的胳膊，“宋姑娘，我阿娘当年在这里寄存了两件坦领襦裙，咱们随荣姨取来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