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马上要过来,切莫在御前失仪。”
“父亲教训的是。”温序深深看一眼虞茉,抬步迎向刻意落后几丈远的赵浔,恭敬揖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赵浔忍了忍,没腆着脸随虞茉唤“舅舅”,虚扶一把:“温侍郎请起。”
“谢殿下。”
储君小小年纪便显露出过人才智,威严之姿亦全然继承了圣上衣钵。
温序实则有些怵他,遂不敢抬眼直视。
唯有虞茉言笑自如,先秉持着尊老爱幼的良好品德将温太傅搀去落座,再提着裙裾跑了回来。
“阿浔。”
她熟稔地圈住赵浔的腕骨,欲打听打听一会儿自己该作何表现,孰料对上温家舅舅不掩错愕的目光,登时一噎。
像是偷摸恋爱却被长辈抓包。
腮畔并着耳后轰然发烫,她忙不迭撤回手,转头望天,佯作无事发生。
赵浔则坦然许多,颔首示意温序先行,而后低语道:“父皇性情温和,母后么,对待父皇以外的人亦是柔和。总之,万事有我,你不必担忧。”
“好吧。”她跟着进了殿,扫视一圈,“我该是坐舅舅旁边?”
上首是金漆雕龙宝座,下首摆着两溜长桌。若虞茉和温家人并坐,他便需独自一桌,且中间隔了三步之距,至多能偶尔交换眼神。
“太远。”赵浔勾了勾她的尾指,“跟我来。”
于是,迎着温太傅与温侍郎略微抽搐的眼神,赵浔命人将本该属于虞茉的长桌移至身侧,合二为一。
但见虞茉面色如常,甚至坐定后,举杯示意储君为她斟茶。
温序叹为观止,连忙装作整理袖口,掩去满面惊骇。
而温太傅昨日听过储君袒露心迹,不至于吓得魂飞胆丧,只和蔼地看向虞茉:“霍府终究不是自家,今日不如和外祖父回去?”
虞茉倒是想,可惜她受制于人。不得不一面陪笑,一面背过手去掐赵浔。
后者不做表情时气韵清冷,但因爱屋及乌,眉目间含着刻意的浅淡柔色,代为答话道:“茉茉尚不熟悉宫中礼仪,有意小住一段时日,学习一二。”
“......”
睁眼说瞎话。
可落入温家长辈耳中,俱为她的勤勉与得体而感到宽慰,诚挚地道:“既如此,还是待你得空了,回来小坐片刻。”
虞茉硬着头皮附和:“是。”
既已开了话匣子,赵浔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本宫听闻江四公子尚不知晓退亲之事?”
温序为官几十载,岂会参不透言外之意,忙请缨道:“事关女儿家名节,微臣会亲自登门向江公子解释,多谢殿下告知。”
“那便有劳舅舅了。”
赵浔语调安然,却是将温序的魂儿都快吓得出窍。
一侧的虞茉凉声提醒:“还未定亲呢,现在改口也太早了吧。”
他权当没听见,端起茶盏遥敬温序。
“啊、哈哈。”温序艰难地干笑两声,坐了回去,低低问,“父亲,您就不说点什么?”
与江府的婚约毕竟有十几载之久,虽阴差阳错解除了,但那是建立在逝者已逝的份儿上。
后来得知虞茉尚在人世,温家有心将她迎回,和温启培养培养感情。
至于江辰,他们打的和气生财的主意——倘若虞茉当真看得上温启,再举家登门拜访。
大丈夫何患无妻?
多登门几回,多致歉几次,万事好商量。
岂料半途杀出来太子殿下,温家兜兜转转,皆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且太子殿下和江家小子,分明关系匪浅……
总之,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也过于错综复杂。
温太傅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淡定道:“圣上和娘娘都管不了,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能说什么?既是茉儿的亲事,当由她自己决定,你我只管准备嫁妆便是。”
温序有苦难言,只因先前为了退亲,已在伶牙俐齿的江夫人面前落了下风,而今又多出个江辰。
看来,需得催促小启快些回京,让小辈去解决小辈。
不多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内侍拔高调子:“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温序搀着父亲起身,虞茉则跟上赵浔,一齐向前相迎。
圣上远远便抬手示意,嗓音含笑:“免礼。”
途径赵浔时,隐晦地瞪一眼,而后携皇后风风火火入内,在宝座坐定。
因是面见双亲,迟来的羞赧令虞茉微垂着脸,乌发衬得耳根红如烧云。
皇后掠过她腕间的手镯,极为满意,借此唤她上前说话。
赵浔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介绍道:“父皇,母后,这便是儿臣提过的虞家娘子——虞茉。”
语中难掩愉悦,总算透露出与年岁相称的稚气。
皇后微微偏过脸,朝丈夫使了个眼色,像是再说:看看你儿子,十七年加起来也不抵今日笑得多。
圣上心中五味杂陈。
既喜太子终于开窍,亦难免气他先斩后奏,但因臣子在下首坐着,还需维持皇家威仪,只温和地朝虞茉道:“好孩子,今日你二人议亲,权当是寻常家宴,不必拘谨。”
得了准话,虞茉放松些许,腼腆抬眸,迅速扫过上首。
原来,赵浔五官肖似皇后娘娘,精致秀气,而骨相继承了当今圣上,凌厉清晰。两者结合,使得他眉眼间噙着玉质般的温润,却也不乏身居高位的威严。
而赵浔也切入正题:“儿臣昨夜思量许久,还是决意另择吉日定亲。否则匆匆忙忙,礼数难全,无端怠慢了虞姑娘。”
知子莫若母。
太子先是执意要尽快定下名分,后又将派去江家的宫婢谴了回来。那时,皇后便猜测事有蹊跷,少不得会一波三折。
且他生来早慧,不爱哭亦不爱闹,骨子里却是个霸道的。直至年岁渐长,才学会维系表面谦和。
皇后以为,太子会罔顾虞姑娘的意愿,说什么也要将人娶了。于是忧心小娘子对他生出怨怼,回头两看生厌。
幸而今日一瞧,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
旁的便也不大重要了。
“也好。”皇后做主应下,“太子娶妻非一家之事,太子妃亦是尊贵无双,本该由礼部按制大肆操办才对。”
语罢,睇向丈夫。
后者则抬眸扫过太子罕见露出急色的眼,好笑道:“行了,坐着说话。”
议亲变为相看,皇后便细细问了她的生辰、喜恶。
虞茉对温柔长辈毫无抵抗力,比预想中更快适应。不多时,已经拨开赵浔,凑过去听他孩提时的糗事。
皇后顺道提了半月玉佩的来历。
究其根本,是自家儿子不够厚道,但也难免感叹:“你们两个倒是极有缘分。”
闻言,虞茉诧异地看向赵浔,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