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姬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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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邺心里震惊，但面上不动声色。

毕竟他在秦府的时候，只对着荀夫人一个人，荀夫人性子软，自己说失忆了，荀夫人也就信了，同样的说辞，秦邺没把握能取信于这个看起来就很精明的姬家大小姐。

尹烨看着秦邺，露出好奇的神色。

难怪之前他看着这个小哥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大小姐认识的人。不过他是大小姐的贴身护卫，还真不知道大小姐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朋友啊。

大小姐急急忙忙回来，却没见回府做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梳洗了一下，就出来找人，难道大小姐回来就是为了他？

看起来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不点，比大小姐还矮小半个头呢，应该不会吧。

秦邺被主仆二人看的不太自在，轻咳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姬流霜丢下商队，匆忙回来确实是为了见秦白露。

几天前，她行商在回程的路上，忽然感觉心口一痛，那天夜里，就梦见秦白露浑身湿淋淋的，跟她告别。不久就收到邺城来的传书，是她留下的看护秦白露的人，信上说，秦府女眷不合，秦白露被推入水中，生死不知。

秦白露在姬流霜心里，是个心思柔软细腻，但性格懦弱说话都很小声的姑娘。

本来两人不太可能有交集，但去年上元节花灯夜里，古家为了炫耀自家的花灯，做东请了全城的年轻女子入府赏灯，姬流霜碍于面子不得不去，就见到了被人退了一把、摔进自己怀里的秦白露。

或许一时怜惜，姬流霜对秦白露多有照顾，那日欺负她的几个女子都被姬流霜狠狠教训了一顿。

没想到，从此以后，秦白露就隔三差五送她一些自己亲手做的小东西，送得多了，姬流霜偶尔也会回礼，若是没有出门做生意的日子，有时也会去秦府看秦白露。

秦白露是妾室所出，在秦府过的不好，姬流霜还以为秦白露只是为了在府中能过的好些，才想跟她交朋友。毕竟像她这样冷冰冰的，又不近人情的人，想来也是没有谁愿意亲近的。

然而，在这样一方讨好，一方放纵的相处之下，秦白露却对她告白了。

一个月前发生的事，姬流霜微一闭目，便觉得如同近在眼前。少女羞怯的把手帕送到她面前，姬流霜惊愕不已，然后在少女期待的眼眸中，落荒而逃。

她们两人都是女子，怎么可能呢？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事！

小秦她只是太小了，自己又太不像女人，所以她误会了。

姬流霜心慌不已，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最后甚至想到，就算小秦是真的爱慕自己，自己也没有权利跟她在一起，姬家这代只她一个，家中长辈对她的婚事早有定论，早就决定要物色个男子招婿，然后生个姬家血脉的孩子继承家业……

然后……然后……

那并不是姬流霜想要的未来。

但那是符合大多数人期望的未来。

那时的姬流霜只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接手家族生意，不敢有一丝马虎，只为不落姬家的名声，循规蹈矩，准备嫁个人，完成家族对自己的期望。

可是姬流霜没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不是喜欢秦白露。只是下意识就想逃避。

于是她逃了，不只是面对秦白露的告白落荒而逃，回到姬家之后，甚至立刻通知下属收拾行囊，亲自去一趟本来不必要她亲自去的生意。

她想，小秦只是一时糊涂，冷几天吧，过段时间再相见，等两人都忘了，再见就不会尴尬了。

然后她就收到了小秦命悬一线的消息。

那时满心的冰凉无法言说，联想到前日梦中的场景，更是让她再也没法按照原计划慢悠悠的回程。

快马加鞭，新交易得来的妖兽混血的冰瞳马四蹄如飞，大大缩短了行程，她还是希望快一点，更快一点。

城中纵马容易伤人，她竟忘了。

幸而，进城不久，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那个眉眼熟悉的人。

熟悉，但是又很陌生。就像现在的感觉。

印象中的小秦没有那么恣意的时刻，她混在一群孩子中间，侃侃而谈，小孩被惊慌的人群带倒了，她反应很快的上去把小孩抱了回来——以前的小秦应该也会帮忙，但是，身手未必有这么利索，也不会胆大的直视纵马的人。

现在的小秦很陌生很陌生，就像那日梦中一样，梦里的小秦来跟她告别：“我要走了，以后的我不再是我，你会想念我吗？”

姬流霜心口再次钝痛。

糖水铺子的幌子在风中摇摇晃晃，远近暗处不约而同点上了烛火摇曳，衣着一白一蓝的两人相对而立。

“小秦，”姬流霜问，“不是约好了今日我回来你去城外接我吗，怎么没见你来？”

秦邺：……

这我哪知道。

秦邺正要影帝演技附身托词自己之前病了不小心忘了这件事，忽然感觉不对。

姬流霜的态度不太像兴师问罪，反而隐隐露出试探的意思，她身后的护卫尹烨表情更是古怪，好奇的看着自己。

如果秦白露和姬流霜的关系真的好到姬流霜回城，要秦白露出城接她，至少姬流霜身边的人一定是认识秦白露的。

现在明显不对。

联想之前姬流霜见面的第一句话：“你男装的样子，与以前大有不同。”

难道说姬流霜看出秦白露壳子里换了个人？

秦邺立刻换了套说辞，惊讶地反问：“有这回事吗？”

我们真的约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前几日落水受了些寒，今天才好呢。”

我病了一场，要是真有约定，我不记得也情有可原。

姬流霜神色一暖，她与小秦，自然是没有这个约定的，刚才只不过是试探。看来梦终究只是梦而已，自己可能只是太怕失去了。

“那算了，今日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咳，好……好啊。”

虽然姬流霜看着是比秦白露年龄要大一点，但是现在换了秦邺这个异世界穿来的早就不知道成年了多少年的人，让一个姑娘家送回家，还是感觉挺怪的。

回家路上。

姬流霜问起秦白露身体：“之前因何落水？身体真好了？”

秦邺回想穿来最开始的记忆，推秦白露下水的那几个人似乎是秦府女眷，因为秦白露有门好亲事嫉妒她……真是不知轻重，推别人下水，这种事也是能随便做的？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们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不过秦邺不知道秦白露和姬流霜的私交到了什么地步，只能含糊说：“是后院女眷打闹而已，身体已经没事了。”

姬流霜道：“你总是太过心慈手软，以前是我大意了，放她们这群人肆意妄为……”

言谈之间，竟然是打算亲自出手帮秦白露出头，可是，秦邺疑惑的看向姬流霜，就算姬流霜在外面再厉害，也不好插手同为大家族的秦家后宅的事吧。

察觉到秦邺的目光，姬流霜看着秦邺露出难得温柔的神色：“你放心，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秦邺好像感觉到有一丝不对的气息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