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内卫

几分钟后，两人平静下来，萨利夫趁机疯狂调戏提丰，很幸运的是话题终于不再围绕“尿尿的时候带不带弓去”这件事，提丰似乎也乐意应付他，来借此消磨时间。

“看，有极光欸！”

提丰突然说，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变成了靛青色，在苍穹之中辉映。

有时那道光像一条彩带，有时像一团火焰，有些异常光亮、掩去星月的光辉……当那团巨大的光辉向着天空尽头涌去，状如蝶翼，整个地面都被隐隐照亮，黑色的积雪也被隐隐染上了青色，闪闪发光。

极光大约持续了十分钟，然后天空重归黯淡，永无止境的黑色才是主旋律。

“很漂亮。”萨利夫有些动容。

提丰忍不住说：“邪魔横生的地方却有这种好看的景色，说起来有点奇怪。”

“你见过很多次吗？”

“以前……确实……”提丰默默沉思，像是在回忆什么，“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跟他们一起见过几次。”

“你父母也是邪魔猎手？”

“当然……”

“所以你也来做猎手？我还在想，跟这些怪物战斗是你自愿的？”萨利夫不禁奇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可能大多数还在上大学，要么就是在逛街逛商场，或者整天想一些稀奇古怪伤春悲秋的青春文学。

提丰看着他，突然露出悲伤的表情，深吸几口气：“不自愿又能怎么样呢，你是自愿来当兵的吗？亦或者不是？”

“我有义务来这里战斗，你们也有，我们有数不尽的战斗的理由。”

萨利夫深感赞同，他忽然想到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一句话。

“生活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斗争。”

提丰点头格外赞同，又过了几分钟，她的声音突然小了起来，似乎有些担心：“……你们真的能击败邪魔吗？”

“当然，帝国战无不胜！”

萨利夫大笑起来，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骄傲，同盟国不可阻挡，没有什么能抵抗帝国横扫泰拉的钢铁洪流。

很自信啊，提丰眨了眨眼，也被这股气氛感染了，语气黯然：“希望真的是这样……”

“我父母因邪魔而死，像我这样的人在萨米还有很多，我真的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不必再与这些怪物继续战斗。”

“如果邪魔全都被消灭，那该多好？”

萨利夫瞧着她，沉默片刻：“就算不与怪物战斗，还要跟人打交道。”

“至少我们可以投降。”提丰点头，狡黠一笑，“可我们总不能向邪魔投降吧？”

“这倒是……呵呵。”萨利夫苦笑摇头，投降这句话说的容易，她大概不知道这后面凝聚着多少屈辱。

有些投降战败可比邪魔更可怕，萨尔贡几百年前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一沉沦就是几百年。

她不能再输一次，萨利夫嘴里吐出深深的几口白雾，一想到大战失败是怎么样的可怕未来，他就恨不得立刻奔到协约国前线。

“世界大战哪边是正义的？”

提丰问了一个看似很蠢的问题，她虽然对此一无所知，但总是想了解一些，她也预设了答案，或许萨利夫会直接说他们是正义的。

没想到萨利夫疑惑，问道：“你觉得什么是正义？”

提丰被问住了：“这明明很容易理解啊？正义就是……”

提丰刚想说出一两句很有道理的话来说明什么是正义，她发现自己贫瘠的词汇量和概念量实在不足以憋出什么有道理的话，于是又郁闷的闭了嘴。

萨利夫深思熟虑：“我认为萨尔贡是正义的。”

“大战的意义在于摧毁各国，保障萨尔贡秩序并铸造新的联盟。你可以想象一下，萨尔贡胜利后，泰拉将只剩下帝国领导下的各国联盟。”

“如果这个联盟能让每个人安居乐业，团结在萨尔贡的领导下永远繁荣，那南陆秩序的意义就远远高于我们摧毁的旧世界。”

“至于协约国的正义或许是另一个样子。”

“哦……”提丰似是而非的点点头。

提丰想了想，又谈起另一件事，眼睛里隐有光芒，“如果我们真的打赢邪魔，可以带我到泰拉去吗，我打算学习同胞，有一天去周游大陆。”

萨利夫有点意外，“为什么让我带你去？”

“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泰拉人呀？”提丰笃定道。

“……可以，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思，而且你应该找旅行社的人，那边更适合这个工作。”

“那我们说好了，拉拉勾吧？”

萨利夫迟疑了，望着少女一脸兴致盎然的脸，朝他伸出了右手，似乎尤其高兴。

他犹豫起来，少女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在原地期待的等着。

他本来要动，不过眼前飞过了航弹，俯冲轰炸机的嗡鸣和刺耳的尖叫同时响起，那些飞溅的源石击碎了战友的身体，一块块的血腥染红了视野，把面前的提丰揉的粉碎，只剩下无尽的苍凉尸体围绕在荒芜的无人区上。

这些幻象又在下一秒突然消失了，萨利夫看到了昏黄的天空下，插上刺刀的士兵在进攻哨下发起了亡命冲锋，自己是他们的其中一员，前面是无穷无尽的火舌。

“不行。”萨利夫忽然拒绝道。

“嗯？”提丰歪头，隐有不解。

萨利夫眼神闪过一丝困倦，斟酌道：“不行，我做不出什么约定。”

“我想，战争结束之后再说吧。”

提丰想了想，这个时候一股狂风从身边吹过，带来无数片雪花，她蓦然道：“你指世界大战吗？”

萨利夫苦笑几声，重新端起步枪，失去了兴趣：“对，在那之后再说吧，如果我们都幸运的活了下来。”

“我看过太多跟我大谈未来的新兵，他们第二天被炸的渣渣都找不到，我不想再谈这个了，太过天真幼稚，看不到战争结束的迹象，这些想法什么都不是。”

“哦……”提丰敏锐的感觉到了悲伤的故事，于是默默闭嘴。

然后便是寂静，两人也不再交谈，各自盯住一个方向，只剩下后面燃烧的篝火。

萨利夫独自望着地平线，回想起提丰的那些话，如果干掉所有邪魔，她大概会很高兴的，邪魔和世界大战哪个先完蛋，这可真是个世界难题。

这个时候，提丰忽然攥住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她两眼死死盯住远方一片漆黑的雪团，平地看去像是一个隆起的山包：“快起来！”

萨利夫反应也何其灵敏，一瞬间感觉到了危险，收敛神色举起了步枪，也看到了那团漆黑的雪团，露出惊讶：“那是什么？”

“……邪魔。”

提丰心情凝重，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格外畏惧，“遭了……该不会……”

萨利夫见状，心下顿感有些不妙，只见提丰突然着急的喊了起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却突然跟泡在海水里一样混沌不清，他只能很勉强的听见两个字。

“快走！”

嗖！提丰眼神焦急，探身站起，那黑色雪雾竟然笼罩过来，附近一瞬间变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手上的弓箭突然脱手，一根凝聚着巨大力量的紫色贯箭飞出。

但是下一秒萨利夫瞳孔巨震，一只黑色的大手从黑色雪团中伸出，击飞了弓箭，用力的一把抓住了提丰的脑袋！

随后一把修长的尖锐刀锋从中探出，眼看就要切在她脖颈上，萨利夫动作飞快，顶住突击步枪，朝着雪团那处黑影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刹那间飞速冲出。

9.72毫米子弹在这个距离威力巨大，里面传来一声恶劣的惨叫，那只漆黑的大手松开了，提丰咳嗽几声，狼狈的跑开。

随后看不清的黑色雪雾内传来了无比惨然的一种声音：“就凭你们也想挑战不可直视的祂？”

好像是乌萨斯语，萨利夫没听懂，于是二话不说把手雷甩了出去，又给突击步枪换了一发弹夹。

“什么鬼东西？”

砰！突突突突！

手雷爆炸外加另外一梭子把这只邪魔逼退了，短短几分钟萨利夫就用了两梭子，这让人颇为心疼，现在他只有三个弹夹能用了。

战斗惊醒了其他人，副官是第一个跳起来的，拿起那杆穆卢步枪就冲了过来，随后是高尔凡和卡里姆，两个人手忙脚乱一个抱起了轻机枪，卡里姆一瘸一拐的拿起手榴弹。

守林人也迅速翻身而起，跑动过来，用爆炸箭瞄准了雪团内的两个人影，疑惑的看向提丰：“谁在里面？”

“萨利夫和一个邪魔。”提丰快速回应。

“你怎么样？”外面传来提丰焦急的声音，还是混沌不清。

萨利夫有点疑虑，回应道：“我没事。”

直到黑色雪团渐渐散去，他们才都看清那是什么了，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影中的人，面容晦暗不清。

不过身上的装备依稀能辨认出是乌萨斯内卫，已经残破不堪，露出的肉体竟然是湛紫色，不透明的混沌流体，显然已经被邪魔侵占，变成了残躯。

萨利夫呆在原地，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腿已经被黑色物质侵染了。

下一秒，这名内卫身体微微闪烁，只见黑色物质从萨利夫身上整个爆了开来，血红色的冲击扩散开来，把黑色雪团连天炸开！

提丰震惊的看着那道黑色冲击流腾空而起，刚刚还在跟自己聊天的人旋即倒下，就像无数个死去的族人那样。

……

“你要知道，在军队里面太在意弟兄的人，肯定不是一个好长官。”

“提丰，你以后就肯定不是一个好长官。”

“或许战争结束之后，我可以带你去泰拉转转。”

“世界大战没有正义。”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