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游现在不想管这个:“你先说你为什么在这儿。”
“还能为什么,从那个王八蛋家里跑路呗。”
李雨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钦佩他的实力还是毅力:“逃了这么久?”
“没有,”姚息一脸淡定地回答,“我刚出你家门,天还没黑就被抓回去了,这王八蛋倒也奇怪,回去后好像无事发生,只字未提,就跟往常一样,我看他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气了,于是我又跑了,然后又被抓了,然后我又跑了......”
七擒七纵,兵法里学过的。
“那你现在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我这次出来没带什么钱,走到哪算哪,大不了死在路边,”姚息愤愤不平,“有本事他再把我的尸体带回去,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雨游打探着姚息,又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摸清过姚息的内核。长久以来,他表现出的都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架势,凭借一张脸得过且过,过不下去了又想尽办法往别地蹿一蹿;而此时此刻崔鸣冶不知到底对他下了什么狠手,竟把他也逼出了一些狠戾之气。
大概上辈子俩人真是撬了对方棺材本,天生八字不合。不过说起来,他也有些羡慕姚息的个性——想什么做什么,来什么接什么,永远不会未雨绸缪。
李雨游虽然隐隐为姚息的后路有些担忧,但此刻他真正挂念的不是这个。于是在知晓对方近况后,他沉住呼吸,问了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我跟你说个事,你要跟我讲实话。”
姚息倒很意外:“什么事?你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你上次给我的药丸,是从哪里得来的?”
“药丸?”过了一段时间潦倒日子,姚息已经全然忘记了。
“对,”李雨游一脸正色,“就是你让我去检测那个。”
“哦,那玩意儿啊,”姚息终于回想起来,“怎么,查出什么了吗?”
“你先告诉我是哪来的。”
可惜李雨游天生不带震慑人的功能,就算自认为摆出了相当严肃的表情,姚息依然没当回事,支支吾吾不肯回答。逼得李雨游只能使出杀手锏,双手攀上姚息的肩,使劲晃着对方脑袋:“你快告诉我,真的,很重要,你说呀。”
他的胳膊不小心擦过姚息伤口,把对方疼得一哆嗦,终于在晃荡中服软:“你停,我又不是不说,我从崔鸣冶那儿偷的!”
李雨游震惊地松了双手:“崔鸣冶?”
“对,我之前看他把一个小药丸小心放进柜子里,感觉高深莫测的,所以才偷了,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能不能抓他个把柄。”
事情突然转向了李雨游未曾想过的方向,一时之间迟迟说不出话来。正当他大脑混沌一片时,姚息又开口了:“不过也不是他的。”
“什么?”
“他人脉很广,经常见客,是其中一位客人给他的。”
李雨游快受不了姚息这挤牙膏式的叙述方式:“所以是谁给他的?”
姚息在不该沉默的时候又沉默了,低头不语。
李雨游耐心告罄,准备直接刨根问底。
“是不是安享?”
“是闻绪。”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说出各自的话语。
第12章骗子
“闻绪?”李雨游像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词语,如果不是两人藏在这公园一角,他几乎快要拔地而起,“你确定?”
姚息奇怪地望着他:“我亲眼所见啊。”
“你看见他给了崔鸣冶?”
“倒也不是,”姚息说,“就是我发烧那晚,闻绪跟你前后脚走,然后我就看见崔鸣冶把这玩意放进保险柜了。”
原来就是那一晚。他第一次跟闻绪说话那一晚。
姚息愈发觉得奇怪:“你怎么这么惊讶?”
“因为......”李雨游开了个口,却说不下去。
因为闻绪纯澈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他的语句直抒胸臆,好像把脉搏和心跳都摊开展示在李雨游面前,他沉声说想要一个朋友,好像真的自己点头就能换来他无穷的开心。
以至于此时此刻李雨游都无法把以上种种判断为欺骗。
而姚息在这关键时刻继续给李雨游的崩溃添砖加瓦:“你不要觉得闻绪是个好人。”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我提到他的态度已经变了吗?”姚息平静地说,“我第一次跑路前,跟崔鸣冶大吵了一架,他说他知道我是什么货色,我情绪上头也口不择言,说我也看不上他,如果有得选我肯定跟着闻绪这样的人走,然后崔鸣冶告诉我——”
又是一个让人烦躁的停顿,李雨游问:“告诉你什么。”
姚息难得皱了点眉头:“他当时冷笑着说,你试试吧,看你这样的能在闻绪身边活几天。”
两个人坐得太久,一群鸽子飞来此地,发现无食可啄,围着猫哥绕了两圈,又毫不留恋地飞走。
熬走一轮又一轮鸽子后,李雨游突然从兜里掏出他的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取出来,一把塞给姚息:“你争取多一段时间,不要回崔鸣冶那边,如果实在被抓了,不要提你见过我,也不要说任何关于药丸的事情。”
突然被塞了钞票,姚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那药丸到底是什么?很危险吗?”
李雨游抓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我希望没有那么危险。”
姚息这次具体逃去哪里,逃了多久,李雨游后来不太清楚。
未来三天他闭门不出,电脑屏幕上新闻版面大幅度播报着过激客户在禄闻集团聚众捣乱的消息,而正文第一段便开门见山地介绍,集团继承人之一闻绪露面,从容不乱地了解了现场情况,三言两语解决了这一难题。
门与窗户都紧闭,封闭的环境仿若这段时间所有悬而未决的阴霾,让李雨游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力。
终于在某一刻,李雨游从黑暗里汲取到勇气,摸索到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薇姐,我可能又需要你的帮助。”
十一区重建以后,破坏了原有烟火气的市井布置,重组为规范有界的片区,高楼耸立,其间穿插着繁忙的车站和冰冷的咖啡厅。
在酒店顶楼一家定价过于昂贵而人烟稀少的咖啡厅里,李雨游跟成薇相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成薇把两个特质的存储装置放在桌上,里面是两枚一模一样的药丸。
“你左边的是上次送去检测的麦角酸衍生物,右边的是你让我仿照其外表,做的包装一模一样的感冒药,”成薇给李雨游介绍,“你想干什么?”
李雨游拿起两个东西仔细端详:“我想做一个最直接的测试。”
成薇不解:“怎么测?”
李雨游把药丸从装置里取出,对着光源,能看清里面一个是更为粗大的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