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
司机再次道歉:“雨太大了,刚才没看清,好像压到了什么,轮胎出了点问题,我去换个备胎。”
司机下车后,闻绪突然出声:“这一段路也太难走了吧。”
傅穹听出了他言下之意,赶紧解释:“你们看着的,我从上车以来什么通讯设备也没摸过,一声都没出,什么都没做啊。”
李雨游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不是唯一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前面有两辆越野也同样打着双闪停住,看起来这一截确实路况不平。
闻绪问:“离军科所还有多远?”
傅穹回答:“大概二十分钟路程。”
见没人追问,傅穹又补充道:“说实话我不清楚你们为什么非得去看审讯资料,真的一点信息量都没有,刘先明都没说几个完整的句子,一直支支吾吾的,看了也不会得出什么结论的。”
李雨游头痛得快炸掉:“别废话。”
那种拼图缺几块所以全部错位的感觉已经快把他折磨疯了。
他听见闻绪还在跟傅穹说着什么,但耳朵快听不见了。
他试图在记忆里挖掘,可惜记忆碎片涌起又退缩,逗弄他一般,出来的都是那些摆在图面上的拼图碎块,缺的那一块就是找不到。
跟兰青的第一次见面,她给了自己一块饼干,告诉他自己身体不好;
常瑗瑗跟严若云又在实验室吵架,陈徊笑着跟他说,他们俩老是这样,每次都觉得是自己这个组长失职,没有起到管理作用;
刘先明刺进陈徊身体的那把刀,是水果刀,他声嘶力竭问刘先明为什么,刘先明只重复说,陈徊......我......对不起你......小游......不该轻信......我......我......没有办法啊......
还有一些干扰碎片。
隐名埋名的安稳岁月,遇到闻绪后的所有动荡,安瑞昀,雇佣兵,原住民,花仙子,成薇。
好多碎片里的人在接连叫他。
小游,李医生,李雨游......
“李雨游!李雨游!”
他在若干呼唤辨认出了属于闻绪的声音。不是碎片中的闻绪,而是身边的闻绪。
他迷茫地转头,发现傅穹已经失去意识,看起来是被闻绪拍晕的,而闻绪的声音头一次听上去如此惊慌:“下车,快!”
他艰难张口:“怎么了?”
“下车,”闻绪言简意赅,“不对劲!”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引擎的声音骤然接近,他只来得及回头,便感觉整个人被重重抛起。
炸裂般的头痛终于消失,从而转移到身体各处,猛烈的撞击,失重,然后胸腔像被千万斤重铁压迫,让带有血腥味的呼吸变得生涩而艰难。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前面打着双闪的越野车,跟撞花仙子的车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被撞的是他和闻绪。
李雨游意识到自己还在车厢里,不知被车座还是什么东西压住了,他试图往前爬,想摆脱胸膛上的压力,但完全做不到,能动的只有一两根手指。头也无法动弹,他想说话,想喊闻绪,但是气被堵在胸口,张了嘴却毫无声音。
他听见有脚步过来了。
要杀了自己吗?他们终于得手了。
眼眶很痛,有什么流进去了,李雨游用尽全身力气眨了几次眼,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血让视线越发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晰。
李雨游想,他快要撑不住了。
竟然连遗言都没机会说出口。
闻绪呢?闻绪还好吗?
世界彻底沦为黑暗,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幻影。李雨游残存的意识让他判断,那不是现实,还是那些恶心的记忆在捣乱。只是这次它们不再混乱,乖巧地连成一串,让他终于找出了那几片遗漏的拼图。
成薇抽着烟,满脸嫌弃地冲他说:“你们组里这些人,个个都挺憨的,还会给我找麻烦。”
游羽已经习惯她这样的说话方式:“但薇姐你每次也答应了嘛。”
成薇没有回答他,她跟兰青、常瑗瑗、严若云都打了招呼,然后出了实验室。
游羽站在保密处的牌子下,胆战心惊地给陈徊打电话:“学长,我好像走到禁区里了,没看见出口,只有一扇门,但要刷卡才有权限。”
陈徊的声音在电话里依旧柔和:“等着,我来接你。”
陈徊出现的时候浑身是泥,游羽惊讶:“你翻墙了?”
“进来可以翻,”陈徊说,“出去没有垫脚的石头,翻不了。”
游羽愣道:“那怎么办呢?”
陈徊笑着带他到了那扇门前,从怀里掏出一张身份卡,给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偷偷用,别告诉别人。”
他只把卡在游羽面前晃了一秒,虽然游羽还是看清了卡上的人名——刘先明。
游羽没有留心这件事,他还陷入在陈徊为他翻墙弄得狼狈不堪的冲击里。
小白鼠趴在饲养间里,没有任何秩序地胡乱动作,看得游羽心惊肉跳。
“你又在为它们觉得难过?”陈徊跟他一起看。
“我知道我太敏感了,”游羽说,“我就是看看而已。”
“这是它们作为实验体的使命,你以后会习惯的,”陈徊说,“如果人服用了......”
“会很惨,”游羽说,“会变成那种没有意识,话都说不清楚,只会听从别人的疯子。”
最糟糕的那天。
游羽无数次在埋怨,为什么要让自己亲眼看见。
他内心祈求刘先明说些什么,告诉他一切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可刘先明只留下了那句断断续续的话,成了他未来无数个夜晚的魔咒。
后来傅穹告诉他:“刘先明在审讯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都没说过几个完整的句子。”
陈徊,我对不起你,小游,不该轻信我,我没有办法啊。
如果换一种顺序。
小游,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轻信陈徊,我没有办法啊。
痛,还是很痛,但呼吸变得顺畅了,所以才能清晰地闻到消毒水味。
痛感来自于全身上下,好像每个关节都灌了铅,又沉重又酸涩。
最大限度地睁眼,也只能睁一条缝隙,所以面前的一切都缩略为狭窄的界面,不过李雨游还是能辨认出来,这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环境。
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实验室。
他在狭窄的视野里找到了闻绪。他上半身没穿衣服,缠了几条绷带,从伤势上来看不算严重,呼吸还算匀称,肌肉保护了他,没有伤到内脏,只是没有苏醒,看起来陷入了漫长的昏迷。
“闻绪。”
“闻绪。”
李雨游用微弱的声音叫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下一次呼喊前,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