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被劝学茶影响着,可那也只是听从陈止的建议,被激发了心底某个强烈的念头,不至于丧失理智,因此一见彭家的人马,脑子里就是一个激灵。
“刘家过来拜贺,已经足够惊人的了,没想到连彭家的人都来了,这可是彭城根基最深的两个家族!”
但震惊归震惊,这群人震惊过后,还是严格按照陈止的指示,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倒是牛车上的彭棋,看着这群人,很是诧异。
“为首那人好像是白琦吧,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所图不言自明,估计惹得陈家那位不耐了,但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被强行驱走的。”
彭棋心生疑窦,而书林斋内外的人,已经看到他的车队了。
“那是彭家的车队?”
陈意等人一见,又吓了一跳。
“刘家过后是彭家,七少爷这都快赶上祖宅了!”
感慨过后,不用多说什么了,赶紧又派了人出去报信。
报信的人一走,陈意左右看看,不由头疼。
“可别再来什么人了,不然带来的这几个人手,光回去报信都不够用了。”
想着想着,他心里的震惊越来越大。
刚才是刘家,虽然影响重大,但终究只是一家,刘纲和陈止关系不错,由他出面也不突兀,让人在震动之余,也能理解。
但连彭家的人都来了,就是连着两个世家的人出面,情况就复杂了,也让陈家诸老爷陷入了一个不利的境地——
人家彭城大族都专门给陈止拜贺,你陈迟、陈边、陈迅、陈远等人又怎么说?如何给陈止定位?
就在一个个消息朝陈家各房飞奔而去之际,彭棋也到了书林斋门前,陈止再次迎出,又是一阵寒暄,请了彭林进去。
不过,这个过程中,陈止有意收敛话语,劝学茶的威力,让他很是惊异,这茶的效果还未过去,当然得谨言慎行,防止发生意外。
而且,他还在思量着里面的特性。
“刚才说话时,以劝学茶带动感触联系,但需按事情发展的逻辑,顺势说出,才有奇效,比如我说白琦他们来找我没用,如果直接这么说,效果就很差,可一旦加上前缀,点明动手的是各大世家,我不过是个契机,然后顺着逻辑梳理下来,再把‘找我无用’作为结果说出来,才会被他们接受,从而听从指示。”
虽然前世没用过劝学茶,但也有类似物件,陈止知道有迹可循,用过一两次就能明晰,所以才抓住机会提前演练,果然有所发现。
不过,陈止这么一收敛,被旁人看在眼中,立刻暗暗揣摩。
“果然,陈家少爷还是和刘纲亲善,这人的关系远近,从话中就能听出来了。”
彭棋倒不怎么在意,见了刘纲,两人一番寒暄,然后就从对方口中,听闻了陈止一言劝走白琦等人的事,不由啧啧称奇,不过没有亲眼所见,他没感到多么震撼,以为是陈止雄辩滔滔,说得对方无言以对,所以看着众人那怪异的表情,就有疑惑藏在心中。
另一方面,刘家、彭家派出子弟拜访陈止的消息,已经摆在几个老陈的面前。
“刘家、彭家这是什么意思?白天来过了,晚上又去了我那侄子的住所,莫非是想要挑拨我等的叔侄关系?”陈迟一接到消息,就眉头紧皱。
小管事陈越在旁提醒:“老爷,咱们是不是得提醒一下七少爷,让他不要上当?”
陈迟迟疑了一下,摇头道:“这事不好提醒,先看着吧,只是如此一来,也不好让他来我这暂住了。”
同一时间,陈边接了消息,却无法淡然了:“刘家、彭家都有动作了,外人比我那大哥都看好陈止,你说他这个家主是什么眼光?”
在他身边,新晋管事立刻凑过来,问道:“老爷,咱们怎么办?去给七少爷捧个场?”这人名叫陈恰,就是张府晚宴时,强行将陈韵扭走的那个仆从,因为办事得力,得到了晋升。
这陈洽自陈韵一事后,就觉得陈止乃是自己的福星,很有好感,又见自家老爷看重陈止,自然懂得投其所好。
“你去帮衬一下,小七毕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得有个人帮手,他名声越大,对我陈府越好,我准备准备,若有机会,就亲自过去,给他捧场!”
陈恰领命离开,另一边,消息也到了陈六爷陈迂的府上。
“此举若非捧杀,就说明两位老太公十分看好陈止。”陈迂感慨了一句,吩咐道,“让在丰阳街守着人见机行事,这次的事,我等不掺合了。”
他的儿子陈玄很是不解,问道:“以七哥在筛选上的表现,得到各家赞誉也不奇怪,越是这样,不越该将他请来暂住么?”
“凡是当量力而行,现在再请陈止,已经不合适了,到了明年岁旦,估计为父都要去拜访他了,”陈迂摇摇头,又摆摆手道,“别想这事了,过两天你们兄弟记得去拜访陈止,联络一下兄弟情谊。”
陈玄点点头,跟着试探性的问道:“刘家、彭家都赶着今日过去,咱们自家的人,就放着不理?”
陈迂只是道:“长幼有序,岂能乱来?凡是要按照礼法,你且安稳的待着吧。”
见父亲语气坚决,陈玄只得作罢,他很清楚老父性子,只是心中莫名不安,总觉得不该忽视书林斋那边的动静。
“现在就有彭家、刘家了,万一还有其他家呢?别闹到最后,就陈家不出面,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果然,没过多久,张家派人拜贺陈止的消息,也到了诸位老爷的手上,几人都坐不住了。
而那陈八爷陈远得了消息,沉思片刻,就给出了一道命令——
“将我侄子住所的动静,透露给县令老爷知晓。”说完,他略显黝黑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不是对我陈家敬而远之么?连拜贺都不打算来了,那就让杨永知道,我陈家并非夕阳落山,还是有杰出弟子的。”
他久居胥吏之位,眼线众多,知道那位县令的决定,本来就不满,正好借势施压。
实际上,不需要陈远派人透露,杨永已经从家仆嘴里得到了消息。
“陈止不过斗倒了个白青而已,就能让几大家族这般看重?”
通报的家仆就道:“老爷,要不还是按着惯例,给陈家上门拜贺吧,以后也好想见。”
之前杨永要绕过陈家,现在情况突变,因为争一口气和可能再兴的世家交恶,就很不划算了。
但杨永那话说过没多久,总不好立刻变卦,得有个台阶下,于是就拿捏了一下,说着:“不急,先观望观望……”
这话说完还没过一刻钟,就有个家仆匆匆赶来。
“何事如此慌张?”
杨永正在喝茶,一见自家仆从毫无风的的样子,眉头一皱,就要训斥。
没想到,那仆从接下来的话,就让杨永一下子站了起来——
“青州左家,派人去了丰阳街,说是给陈止拜贺。”
杨永腾茶杯都忘了放下,就问:“青州左家?可是洛阳纸贵的左家?”
“正是。”
“左家给陈止拜贺?这……”杨永重新坐下,正要放下茶杯,想着这事的意义。
左家远在青州,特地过来,是看重陈止还是陈家?更关键的,是左家怎么和陈家扯上关联的?
结果,他这茶杯还未落桌,报信的人又道:“住在驿站的那位郑先生,刚才带人离开驿站,看行走的方向,似乎也是往丰阳街去的。”
“郑先生?”杨永手一哆嗦,茶杯直接打翻在桌,“朱将军的那个幕僚?他也去丰阳街?怎么都去丰阳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