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集坊市

东西收拾妥当，第二日醒来，苏衍就将竹玉牙与兔肉一起烹煮，熬了一大锅肉汤。

他先是摄取了阴水蜈蚣的一缕虫元，然后再将这竹玉牙的肉汤尽数吃下。

身体顿时变得滚烫起来，热流在体内乱窜，好似置身于火炉当中一般。

苏衍立即锻炼起来，强度、速度远比昨日。

在不断锤炼之下，这些药力开始有序的滋养他的身体每一个地方，好似锻炼一块生铁一般。

足足三个小时，当浑身汗流浃背，苏衍才觉得身体里面的药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起身之后，褪去浸湿的麻衣，握了握拳，仍然能感觉到力量充沛。

‘这竹玉牙与虫元相互配合竟然有这般效果，不愧是宝植。完全感觉不到亏空，力道好像也加了个几十斤。’

苏衍目中透着喜色，如今这般力道，虽然比不得练武入门的人，但也不是寻常精壮汉子能比的。

他正欲练弓箭，身体素质越强，就越有利。

将一身狼狈汗水收拾干净，换了一身麻布衣服，看着天色，日上梢头，已经晚了些。

‘得尽快去集市了。’

将东西放进背篓，遮盖严实，然后才出了村去。

山集全名应该叫做山集坊市，不过山民都简称一个山集。

这山集是林家专门设在各个山村之间，用来供给山货买卖，并且将柴米油盐之类东西卖给山里人的集坊。

大东家自然是林家，好些个山头都是被林家承包下来的，故而山民进山赶山，伐木砍柴、打猎都需要向林家交一份山钱。

不过除去了林家，城中各户也不可能让林家一家独大，百多年来，各方扯皮，都有插手其间，王家、李家、小山会、柴帮、三虎帮都有店铺或者据点在这里。

一来二去，就形成了现在这般集市的格局。

苏衍沿着小路快步向山集赶去，大约还有三五里的距离，远远就看到了那巨大木头搭建起来的寨子。

寨子外围是一圈一人合抱的硬木交并排捆扎形成的木围墙，三分之一根部插入地面，余下的三分之二约有四米高。

迎着大路的正门入口左右设有塔楼，高约六七米，上边都站了暗青色布服的护卫。

门口还有另外一队护卫，守着拒马，也不拦人盘问，只是维持秩序。

这些都是林家的坊市护卫，说是打手也不为过。

山集是面对山民的坊市，来往进出，不会收取入城费，但若在里面交易，且不是交易给各家店铺，那么就少不了一道抽头。

苏衍来到寨子门前，就遇上了好些个村子里的人。

彼此虽然认识，但却没有多言，各自排队进了坊市当中。

山集坊市虽然只是一个坊市，但是占地的面积可不小，合约三五个村子。

一横一竖两条街道贯穿整个山集坊市，将坊市分为了四个区域。

东侧是各处店铺，西侧是各家收山货的铺子，仓库之所也在此处。

南侧、北侧都是交易之处，供给山民摆摊交易，也是一部分护卫居所所在。

许是夏税将近，山钱的日子也近了，各村的山民都急着将山货拿出来换取钱财，以此度过难关。

一眼看去，见到各色山民，有的背着露着青色蕨草叶尖的背篓，有的腰间、背后挂着灰兔、獐子一类的小兽，有的则是背着麻袋，八成是装着糙米、糙麦......

苏衍不是第一次来这山集坊市，穿过人群，就向着西侧街道走去。

大约行了二三百米，人群渐稀，两侧的店铺幌子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

大门敞着，摆了一个粗糙木台子，幌子有的是布条写着名称，有的则是直接顶着一面兽皮，都有伙计在门口张罗。

苏衍在这诸多店铺中瞥见了潘家酒楼的幌子，就大步走了过去。

潘家酒楼的门面不大，一个管事，兼有三四个伙计，管事身穿青蓝色长衫，坐在这正堂当中，两个伙计在门口检货验货，两个伙计在将新收的东西整理打包。

潘家酒楼不做倒手生意，收的东西，都是山珍海味。

他们家的酒楼，一手冠绝云苍镇的厨艺就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传说中，大老板掌勺还会食补，有助武道的功效，更是云苍镇诸多家族势力的座上宾。

“这位大哥，今日可还收菌菇？”

“收，有多少收多少，但是要看你的成色。”

苏衍上前问话，那伙计二十多年纪，头戴浅灰布帽，黑色粗布短衫，卷起了衣袖，将一筐刚收好的山货放在里侧。

“把你的山货拿出来。”

他也不觉得苏衍年岁太小，山中凄苦，哪个孩子不干活。

不过等苏衍将背篓里面的东西倒出，将台子几乎占得满满当当。

这伙计‘啧’了一声，这才露出诧异神色。

“你这收成，比那些个大人还厉害一些。”

一旁的伙计过来帮忙，将东西分拣，然后过称。

“白肝菌十斤二两、鸡枞菇四斤七两、黑蚁菌一斤二两......雨后菌菇山货太多，价格比往常低三五文，不过你的品相不错，免了你的折抵，合计一千一百二十五文，给你一两一钱银子，还有二十五文钱。”

伙计算盘打的飞快，纤细的手指好像两条影儿。

“成交。”

苏衍点头拿钱，心中却寻思道：‘山集货多，这雨后都是菌菇，连潘家酒楼都压价，难怪普通人活不下去。不过若是进城，或许好些。’

说是如此，真要到城内的坊市当中，自然价格稍高。

但是这赶路的消耗，进城售卖的税钱同样不低，一来一回不值当。

拿了钱，背着背篓，苏衍头也不回，直奔百草堂的铺子去了，那里才是他的重头戏。

百草堂的幌子是一块米黄色粗布，上面只有‘百草’二字，藤萝纹路环绕两字，很是好认。

还未靠近，就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药草香味。

此间店铺倒是比潘家酒楼的铺子更加安静，只有两个伙计忙碌，也没几个山民在卖东西。

店铺正堂，一个白须皂袍的老人正在喝茶，茶边放着一个小香炉，也不知道点的是什么香。

“卖的什么草药？”

进了铺子，伙计白山微微抬眸，张开问询。

苏衍也不遮掩：“黄芪、田七、天麻......”

“拿出来看看，放心若是品相好，我们百草堂从不压价。”

药草有大小时令，但是不比菌菇一类，不压价，来的人才多。

只不过苏衍却是打断了伙计白山的话：“阴赤根现在作价几何？”

“你有阴赤根？!”

伙计白山的声音高了八度，好些时候不见宝植了，这年轻小哥如何能挖得？而且还是个毒物。

苏衍只是点头，打开了背篓，蕨草叶包裹之下，透出一抹殷红颜色，让小二白山瞧了个真切。

“还真是。”

白山瞪大眼睛，正想要上手去拿来看看品相，忽想起阴赤根有毒，还不好直接去拿。

“我来看看。”

堂中老者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走到了前面。

苏衍看清了老者样貌，虽然长须白胡，看上去约有六十年纪，步伐有力，叫他隐隐觉察一股压力。

“宋管事。”

白山连忙退到一边，让位置给了宋奇。

宋奇伸手就直接拿起了阴赤根，一抹微微光芒在皮肤间流动，微不可查。

苏衍惊讶神色一闪，心道:‘这管事只怕是个武者。’

“不错，根须几乎完整，六两重，有些日子没见了，能挖出带毒的宝植，可没几个赶山的有这本事。”

宋奇上下打量苏衍，清清瘦瘦的小子一个，精气神倒是不错，但没有武艺在身的样子。

“我百草堂这段时间有味药正缺材料，你这宝植品相不错，我给你12两一斤的价格，如何？”

“小子多谢宋管事。”

宋管事点点头，将这阴赤根放在一边：“若是以后还寻得宝植，尽管拿来。别的宝贝百草堂不敢说，但宝植，唯独百草堂出价最高。”

别人家拿了宝植，左右就是那么用了，十两银子的东西花不出二十两、三十两的价格。

但是他们百草堂可以，这是他们的底气。

“白山，取钱来。”

“是，宋管事。”

白山正欲拿出银两，连带着背篓里面其他草药一起作价。

“宋管事小子有个不情之请，敢问百草堂的药草册子可有出售，只要粗浅药草书目即可。”

苏衍不卑不吭，礼貌的问询。

他所要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之物，镇子上的书铺想来也是有的。

只不过到镇子上，却是远了些。

宋奇笑出声来，又打量了苏衍一眼：“你识字？”

“先父教过一二。”

“我倒是第一次见赶山的来药铺子药不好好卖，找我买书来了。”

他盯着苏衍眼睛，似乎想看他如何回答。

苏衍也是一试，却也不慌：“云岭山宝货众多，我赶山经验粗浅，侥幸识得阴赤根，但若是别的宝植，未必能取下来，所以有此一问。”

“你倒是敢想”

寻常人赶山，虽不至于一辈子遇不见一次宝植，但没点运道和三五年功夫，是万不能遇见的。

“白山，取一册百草图给他。”

宋奇说道：“百草图城中有卖，一些赶山老人其实都有琢磨过，自己或多或少添点东西给自己后人赶山方便。就当我送给你，且看看你多久能给我送来第二株宝植来。”

这下子倒是让苏衍露出错愕神色，微微拱手：“小子苏衍，谢过宋管事。”

白山将一本小册子一并9两银子交给苏衍。

苏衍谢过，将百草图放入背篓，这才出了百草堂的门。

见那苏衍远去，白山壮着胆子：“宋管事，这小子送他百草图作甚，不过是走了运道......”

“哼”

白山话还没说完，宋奇冷哼一声，吓得他脸色煞白。

不敢多言，唯有宋奇眸光闪烁，心中寻思道：‘根须大体无伤，但细微之处，却不似器物印记，怕是别有手段。且看你本事，若是能寻到血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