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星东土取经,方丈玄慈许他满寺经藏,并派人为他抄录副本。
为这个项目指定的负责人就是玄惭,所以他离的最近,来的也最快。
但也正因如此,当扯下面巾,发现是波罗星时,玄惭也最生气。
紧跟着初审,找到地道,又搜查波罗星的居所,一并搜出已抄好的少林绝技五部。
人赃俱获,铁证如山,玄惭才向上层领导班子汇报。
第二天上午,大雄宝殿之上,玄慈召集所有堂院首座及玄字辈高僧一同会审,气氛十分凝重。
玄慈长叹,“波罗星师兄,你由天竺远来求经,我少林上下无不竭诚相待,老衲更许你满寺经藏。此举若成,功德可与鸠摩罗什与玄奘大师相辉映。你却何以舍本逐末,三番两次觊觎本寺武学珍典?”
玄惭站在波罗星面前,大声指斥,“方丈师兄,还与这番僧说什么!此等窃贼行径,若按本寺戒律,已该当废去武功,逐出少林!”
波罗星大叫,“我不是少林弟子,你们不能用少林的戒律罚我!”
玄寂冷然问,“已从你僧房搜得五部本寺绝技抄本,这不是窃贼又是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你难道还想抵赖?”
玄惭又道:“方丈师兄,我捉此人之时,观他所使招式,显然已涉及本寺摩诃指与般若掌两门绝技。此人武功不废,本寺武学恐将外流。”
玄慈很是犹豫。
怎么偏偏一桩美事摊上个蠢货呢?
他转向旁边的玄难,“师弟,此事你怎么看?”
玄难是达摩院首座,算是寺中武功最强的几人之一。
他也同样摇头,“搜得五部抄本,藏匿别处更不知多少。即便废去武功,恐怕也不宜放走。”
玄慈慨叹,“那便只有请波罗星师兄屈尊,留在少林了。”
听说不但要废武功,而且怕是要终生囚在少林,波罗星头皮发麻。
“你们不能这样!”
“我没藏典籍!”
“我不是窃贼!”
“我没窃,是……是你们寺里的高僧让我抄的!”
此言一出,一众玄字辈大佬都很诧异。
还整出内鬼来啦?
玄慈立即问:“何人指使?”
波罗星也豁出去了,“正是贵寺的守缺院院值虚言师兄!”
虚言?
这是何许人也?
在座诸僧面面相觑,除了玄生玄灭,竟是没人记得谁是虚言。
听得一个虚字辈小僧,居然在守缺院做院值,那就更奇怪了。
玄慈连忙转问龙树院首座玄痛,毕竟龙树院是管人事的。
玄痛面色微有尴尬,“回师兄,守缺院职份,乃是去年劣徒慧方举荐,我却并未见过。”
玄慈心下雪亮,守缺院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派谁去其实无所鸟谓,不知道也正常。
他不想再令玄痛难堪,所以再问众人。
“可有哪位师弟识得虚言?”
玄生这才开口回答,“回方丈师兄,守缺院值虚言,授业于药王院慧净师侄。小弟虽未见过,但听说也是个持正之人。再说本寺武功禁止外传,却不禁传本寺弟子,他何须使人窃录。”
玄灭也接茬道:“再者说,他又如何使得动天竺高僧波罗星师兄呢?”
听二人所言成理,玄慈微微点头。
波罗星却大叫,“使得动!当然使得动!”
接着他像竹筒倒豆子般,把虚言如何如何勒索他钱财,如何暗地不让僧众传武功给他,又如何被他发现。
其后如何下山进赌场逛青楼,自己如何气不过伏击于他,又如何被他打败,然后虚言又如何指点。
叽哩咕噜一大遭说下来,玄字辈大佬们全都听傻了。
好家伙,这个虚言……
干地挺漂亮啊!
别的都先不谈,这个阿三确实是个欠整死的货!
咱们都拿他当个人,可他偏偏要做贼,坑他就对了。
至于虚言意图窃录绝学,以及犯戒甚多等事……
玄慈立刻道:“即刻召药王院慧净,守缺院虚言前来!”
片刻之后,四个戒律院弟子气势汹汹闯进守缺院,大声喝问。
“哪个是院值僧虚言,即刻站出来,方丈召见!”
“快快出来,你的事发了!”
“虚言~!速跟我们回去……”
“唉哟,谁打我?”
他们还在叫嚷,蓦觉面前一个灰影闪过,光头上已经每人挨了一巴掌。
笑声从背后传来,他们赶紧回头,才看见一个无腿独眼老僧两拐支地,正瞪着独眼看他们。
见对方这副德行,武功还这么了得,四僧气势当时就刹了一截。
领头的慧因颤声问,“你你你,为何打人?”
“为何打人?打你都是轻的。就凭你们几个厮秃,也敢在我守缺院内高呼院值师兄的法号?再喊一声信不信我拍碎你们的狗头?”
话音落下,西禅房内紧跟着不少残疾僧人相携擅扶走出,大多提刀持剑,目光不善。
四僧更加惶惧,“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独眼玄业冷笑,“说说,哪个龟儿子让你们来寻院值师兄的不是?”
慧因连忙回答,“正是住持方丈,命我们来召虚……那个院值。”
“方丈又特娘怎样,他有什么屁事,扰我师兄睡觉?”
这时残僧们已围到跟前,慧因越加恐慌。
“是那个番僧波罗星,窃录本寺绝技被捉,在审问时供出,受了守缺院值的指使。所以我们……”
“放屁!”话没说完,玄业已然大怒,直接爆粗。
其余众僧也是纷纷开骂。
“真是放你娘的狗屁!”
“波罗星那个黑矬,三五只鸡就想套咱们武功,我早看他不像人养的。”
“遭瘟的番僧,老子要将他斩成十八段!”
“滚滚滚!爷这口快刀多年不曾饮血,再敢饶舌,先剁了尔等秃头!”
“妈了个巴子!这少林没好人了吗?就一个办人事的还要被栽赃陷害?”
七嘴八舌的咒骂中,徐言打着哈欠走出禅房,老远就问。
“尔等鬼叫个什么呢?”
一句话出,凶神恶煞的破戒僧们马上安静下来。
连最吓人的玄业也马上变得非常和善。
“院值师兄,玄慈方丈是非不分,听信波罗星那厮诬告你,想是要拿你问罪呢。您看,咱们要不要跟他们拼了?”
波罗星?原来这货的节目到时间了。
徐言一听就想笑。
甚好,甚好。
“拼个屁。既然是诬告,自然辩得清楚,我去跟他对质便是。”
见玄业一脸懵懂,徐言又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玄业才连连点头。
听得徐言这么好说话,四僧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但又几乎同时发现,背脊差点被汗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