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膝枕,般若,大天狗。

雪村千代擦干身子，换上衣物，想起了吵着要和她一起洗澡的神堂寺镜夜。

她看了眼卧室，拿起武士刀，走进神堂寺镜夜的房间。

门没有锁，浴室的玻璃上倒映着他沐浴的身影，从中传来浅浅的哼唱声。

“需要我帮忙洗澡么？镜夜君？”雪村千代拉开浴室门，忽然愣在原地。

沐浴的水流向下，还有一道水流向上，并伴随着一定弧度。

像是小孩子在玩游戏机被长辈发现，神堂寺静夜微微一愣，尴尬地转过身子，笑着向她打招呼：“你洗完啦，千代。”

水流的方向随之调转。

雪村千代没有说话，而是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神堂寺镜夜熟练地打上沐浴乳，一边说道：“晚上还是一起睡吧，我老老实实地睡，你想守夜就守夜，把我当成不存在就可以了。我也会收敛自己的气息，不会让食尸鬼受到惊吓的。”

“请让我考虑一下。”雪村千代打开放在客厅的背包，为神堂寺镜夜找出更换的内裤和衣服。

“有什么好考虑的？”神堂寺镜夜在浴室说：“从小到大你都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如果不睡在一个房间的话，恐怕你才是最难受的，心里安静不下来，又谈何除灵？”

雪村千代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像新婚的妻子一样给神堂寺镜夜铺被褥。

“可以。我今天晚上守夜，以防止外面有什么动静。”雪村千代跪坐在被褥上，摊开地图，规划路线。

“那可真是太好了！”浴室门大开，神堂寺镜夜光溜溜的钻进被褥。

“枕头太软，枕着不舒服。”他忽然转过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雪村千代的大腿。

雪村千代看了他一眼，稍微挪了挪屁股，继续盯着地图。

神堂寺镜夜笑了笑，脑袋一动，枕在雪村千代的大腿上。

少女的馥郁扑面而来，神堂寺镜夜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听到他响起均匀的呼吸，雪村千代才放下手中的地图，默默地盯着他熟睡的面庞，嘴角忽然露出淡淡的微笑。

她把手放在神堂寺镜夜的脸颊上，心中因为食尸鬼而产生的躁动瞬间平息。

……

从目前看，自己唯一的弱点就是肉体了。如果变成了妖魔是不是就可以摆脱羸弱的人类之躯？

神堂寺镜夜忽然对这枚额外获得的术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女人因为强烈的嫉妒，会变成额生双角的般若；传说中，酒吞童子拥有残暴恶鬼形态和俊美少年形态，手下的茨木童子本来是一名少年，自母亲身体怀胎十六月，出生时便具备牙齿，后来偶然在水中窥见自己的另一面，化身恶鬼。

崇德上皇更是在兵败中含恨而死，临终发下毒誓“愿为日本之大魔，为皇戮民，为民弑皇，此国永为乱世”，并咬舌以血写下诅咒经文，其怨灵遂化作金色大鸢身姿的天狗为害人间

中岛敦的《山月记》中，以唐朝某个故事改编，一名叫李征的人，因为郁郁不得志，而化身食人猛虎，逃离人世，躲入深山。

是强烈的情绪，强烈的欲望？

像恐怖电影《贞子》中的贞子那样。贞子生前是一名超能力者，但是正因为其身份而遭遇众多的欺凌，最后被亲生父亲暴力杀死，扔在井中，强烈的情绪加上本来具备的超能力，变成恐怖的厉鬼。

阴与阳？负面情绪？

那么，变成妖魔的形态后，是否有转变为正常人的可能性？

妖魔拥有更强大的体魄，更悠久的寿命........将术式逆转又会怎么样？

窗外忽然响起敲锣打鼓般的喧闹。

雪村千代猛地握住武士刀，一脸警戒。

神堂寺镜夜也睁开眼睛，不情愿地爬起。

什么动静？难道那个和尚这么早就开始动手了？不是说好明天早上在后山的棺材中等待两人么？

“我去看看。”雪村千代走到窗户附近，看见昏暗的街道瞬间亮起，家家户户打开了灯，人们背着衣物离开房子，向着小镇外走去，像是逃难似的。

“怎么回事？”神堂寺镜夜问。

“不知道，外面的灯都开着，人们拿着行李正在往外走。”雪村千代说。

“咚咚咚！”

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把武士刀藏在身后，打开门，盯着敲门的老婆婆。

“北条家的老人快要去世了。”老婆婆一脸恐惧，催促道：“两位客人快点离开这里吧，那个食尸鬼要来了！”

“离开？那你们去哪里？”雪村千代问。

“只要躲过这一晚就好了！”老婆婆显然不想多待在小镇一秒，转身抱着孩子拿着衣物就离开这里。

“等等！北条家又在哪里？”雪村千代再次问道。

没有回答，老婆婆已经离开了。

“我们出去看看吧。”神堂寺镜夜换上衣服。

既然中途出了变故，那么就去看一眼吧..........那个老僧说过，自己控制不住吃尸体的欲望，说不定，今天晚上闻到新鲜的尸体，就会出现。

老僧也曾试过自杀，但是每到产生此念的事时候，就会变成妖魔，失去人类的记忆。

神堂寺镜夜想起老僧跪在面前，不断磕着头，祈求神堂寺镜夜结束他的生命。

但是他并没有杀掉老僧，而是定下约定。

食尸鬼会按照要求死在雪村千代的手上，只是希望终结自己亵渎尸体的罪孽，不再犯下过错。

“嗯，出去看一看吧。”雪村千代点点头，与神堂寺镜夜一同离开民宿。

街上的行人皆行色匆匆，不顾夜晚，也要离开这座小镇，躲避即将到来的食尸鬼。

神堂寺镜夜拦下一名老人：“请问，您知道北条家在哪么？”

“那里。”老人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就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谢谢。”神堂寺镜夜摆摆手，往嘴里塞入一根牛肉干，对千代说道：“我们去吧。”

“好。”雪村千代握住了武士刀的刀柄，做好随时拔刀的准备。

两人按照老人指得方向前进，看到一座标准的日式楼房，其中房门大开，明黄的灯光在街道露出一角，房门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