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鲲指着红鬃马,笑道:“此马名唤赤血狐,为蚩尤征讨虞帑所获,日行三千隶首。今献与炎帝!飞鹏将军,骑马!”
苏飞鹏得令,骑上赤血狐。人群很快让出一圈空旷地。
他紧勒缰绳,马首长啸,宛如疾风。四蹄劲跺,腾如烈火。一连转了十几圈,停驻下来。只见马儿血汗直冒,殷红的汗滴流淌在石板上。
待苏飞鹏下得马来,炎帝抚摸着马儿,禁不住细细打量。
刚才,由于场地窄小,苏飞鹏劲力压制了赤血狐的疾驰,但却抑制不了它桀骜的脾气,跺蹄长嘶,用出它的真力。
“汗血马只闻其名,未睹其实。今日得见,大开眼界!”炎帝爱不释手,啧啧称赞。
“蚩尤重视炎黄结盟,略备了薄礼,还望炎帝笑纳!”姜明鲲走到木箱前。早卸下马车的四副木箱,并排摆放。
炎帝站立旁边,迷惑不解。姜明鲲伸出手,抵近木箱盖,即将揭开。
“且慢!”夏阳大喝一声,飞身闯过护卫的神农兵,窜到炎帝跟前。他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口中急呼:“苗蛮夏阳,参见炎帝!”
夏阳的意外出现,炎帝的赤膛脸上,表现出一丝惊怒。他抱歉地望了一脸煞白的姜明鲲,又把迁怒的目光投向噬焐。他分明责怪他保护不力。
噬焐和他的护兵,一派哗然。
他们冲向夏阳,欲行驱赶。
炎帝竖手制止,镇定自若地搀起夏阳,然后宏声询问:“苗蛮、隗戍,相距三千隶首,为何求见本王?”
“回禀炎帝,有人想祸害神农,启动连环杀!”夏阳从短裾的怀袋,掏出绳环,恭敬地呈献给炎帝。
炎帝展开绳环,熟悉的环结,熟悉的绳语,如同他和他的对话。仔细看完,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难以置信地走向木箱,推开姜明鲲,一连打开两副箱盖。
只见耀光夺目,箱子里摆满产自九黎的奇珍:红色的珊瑚、晶莹的贝珠、斑斓的玛瑙……
“炎帝!我!……”夏阳惭愧地低下头。
炎帝摆手,制止他说下去。绳环的内容,他笃定相信,的确出自那个人之手,不会有错。
他摘下打药鞭,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姜明鲲,全神贯注,揭开第三副箱盖。
嗵!一个人影从箱子弹跳出来,他身穿绿色短裾,脸蒙绿色面布。手持短柄弯刀,杀向炎帝。
“炎帝小心!”夏阳飞身挡在炎帝面前,抓住对方的手腕,化解了致命一击。
“姜榆罔,你的死期到了。”姜明鲲眼见诡计败露,俊脸变得狰狞。他朝炎帝连甩三支蚌镖,三道光影直夺向他。
咣当……云桑挥剑,打落蚌镖,咬牙切齿道:“姜明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阿爹不该救你性命!”
“休怪明鲲无情,本将受命蚩尤,被迫宣战!”姜明鲲大喝:“飞鹏,杀!”
飞鹏得令,打开最后一副箱盖,从里面站出一个白衣人。
白裾人也是脸蒙白布,手拿一柄布满尖刺的短锤。
白裾人汇集到东黎兵队伍,与神农兵展开混战。
炎帝对战姜明鲲。云桑对战绿裾人。夏阳对战苏飞鹏。噬焐对战白裾人。
几十招后,炎帝年迈,体力不支,脚步凌乱。打药鞭与鲮甲带交错,渐渐露出败相。
姜明鲲越战越勇,炎帝手腕发麻,骨节酸痛,打药鞭的招术,完全处于守势。首尾兼顾的结果,反而大开中门。他看准时机,一招游鱼夺浪,鲮甲带榫扣的尖梢,象凶狠的蛇头,直扑炎帝的心窝。
“果然厉害!”夏阳瞅见,急中生智,他抓起飞鹏的戈柄,鸟嘴刺刃一招回头望月,挑开夺命炎帝的鲮甲带。
“大挠腾转手!”姜明鲲识出路数,神情略带钦佩:“汝乃艺宗堂弟子?”
“正是,夏阳师从大挠!”夏阳正色回敬。随后,扭头对炎帝说:“请炎帝暂且退下!这里交给晚辈。”
炎帝还未来得及回复,云桑跳出打斗圈,领着一群偏将,层层护住父亲。
“哦,姜明鲲有幸领教了!”明鲲感受到对方的狂妄,有心挫挫他的锐气。他收回鲮甲带,束缚在腰间。招式一变,双掌为鳍,突兀攻击中路。
“此乃冥鲲术!”夏阳轻撇丰唇:“师尊说,破解冥鲲术,巽禽即可!不知飞鹤迎舞可否?”
他双臂展翅,跳空躲过冥鲲术,反而捷足先登,脚蹬踩上姜明鲲的双肩。
“来得好!”姜明鲲畅笑一声,双手顺即抓起他的双脚蹬,紧逮脚踝处。
脚踝被缚,夏阳一头向下,任由他不住旋转。
“夏阳当心!”炎帝紧密观战,竭力提醒。
咚!夏阳借力挺直半身,右手五指并拢,指头化为鸟喙,重重啄向姜明鲲的额头。
“啊!”他疼叫一声,劲摔撒手。
夏阳顺势腾翻,化解坠地之险。他稳稳站直身子,轻蔑道:“久闻鲲鹏联袂,所向无敌,夏阳斗胆讨教!”
“无知小儿,真是大言不惭!”飞鹏听得刺耳,放开缠斗的神农兵,与明鲲并肩一处,浓须嗤笑。
鲲鹏合击,鲮甲带、鸟嘴戈杀气腾腾,直扑而来。
“夏阳,接剑!”云桑把手中的剑抛给他。
夏阳稳稳接住,竖右腕于后背,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样子。
危险临头,他竟然藐视以待。姜明鲲有些不懂,他对视飞鹏一眼,放声冷笑:“夏阳,你想求死吗?”
说话之时,两人心照不宣,缩减出手力道,技法有些怀柔。
夏阳看了出来,明白鲲鹏的苦衷。王命难违之时,又不想恩将仇报。否则,甩向炎帝的蚌镖,云桑哪能轻易打掉。而且,对付神农兵,他和手下都很克制,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切磋。两军的伤亡极小。倒是那两个蒙面人,毒招尽出,所到之处,血流满地,凄嚎一片。手段绝非九黎兵,象是天……
夏阳倒置长剑,以柄回击。交错之时,他轻声道:“鲲鹏光明磊落,没想到,却与天宁为伍!”
“此话何意?”鲲鹏同时一惊,异口同声。
“醒言勿尽,你等自觉理会。”夏阳掉转剑柄,剑挽狂花,阻断两人左右夹击。他斜翻身子,突然扑向白裾人。
白裾人对战的是噬焐等,两边较量不过几十回合,很快便分出高下。他的狼牙短锤,连续打死六员护将,最后一锤,结结实实打在噬焐的胸口。噬焐踉踉跄跄,嘴里喷出一股热血,即将倒地。
夏阳急忙扶起他,星目直盯着白裾人。四目触亮,夏阳很快认出他。没想到,玄嚣在星云山的一念之仁,放过了他,却来祸害神农。
“你死性不改,夏阳岂能饶你!”夏阳把噬焐交给奔赴而来的炎帝。剑刺挑开他的蒙面。
白裾人的脸面,暴露无遗。
他稀眉鼠须,三角眼里,凶光凌厉。
“广成!”炎帝也认出他来,矢口惊唤。他掏出竹筒,喂服噬焐治伤药,交给云桑照料,不顾族兵劝阻,坚毅地走到白裾人面前。
“广成,这些年,你去了何方?”炎帝真切询问。
“姜榆罔,少惺惺作态,阿爹本来要传我赤帝之位,是你从中作梗。”姜广成情绪激动,咆哮道:“我才是魁隗赤帝,夸父不配!”
炎帝沉吟不语,脸露愧色。
不错,广成的赤帝梦,确实被他幻灭。魁隗先帝姜后土,选中的继承人有两个,一个是次子广成,一个是侄子夸父。
广成自恃战艺高强,又是魁隗赤帝的正位传承,性格飞扬跋扈。
他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不屑姜姓联盟。
为了得到常羊山,他不顾姜姓联盟盟约,赶走驻扎的神农兵,派兵强行占领。
姜后土非常震怒,削去他的大将之位,但削除他的赤帝候选人资格,还是犹豫不决。
炎帝斗胆谏言:魁隗赤帝若选择姜广成,必惹大祸。
姜后土听信炎帝,废黜广成资格,令夸父继任十九代魁隗赤帝。
炎帝抬头,语重心长道:“你数年隐匿不见,赤帝甚为挂念,临终前,仍托我寻找于你……”
广成闻言,很是感动,眼里居然噙满泪花。他放下狼牙锤,扑通跪下。
炎帝不知是计,白眉绽放,躬身扶他。
“炎帝小心,他已沦为白宁!”夏阳大声提醒,飞身相救,被绿裾人拦住。
姜明鲲、苏飞鹏象是明白点什么。两人抢先挡住绿裾人,放走夏阳,同时喝道:“日出兖山!”
这句暗语,出发前为蚩尤亲授,目地是避免同族误杀。
“鲲鹏将军,蚩尤密令,血屠隗戍!”绿裾人挥舞弯刀,催促:“立即行动!”
“果然是天宁人!”鲲鹏感觉暗语不对,两人挥动战器,很快交手。
夏阳冲到炎帝身边,迟了一步。
炎帝躬身,扶起广成,只见一道白光闪烁,广成掏出藏在皮蹬的短刃,白石短刃对准炎帝小腹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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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云退扮,急得挠耳抓腮。不一会儿,他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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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柄干槭斜挑过来,月牙刃荡飞短刃,同时,一脚把广成踢飞几隶首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