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亦幻（七）

夸父知道，让炎帝解黜刑天困缚，了无希望。他拱手炎帝，求主退次：“炎帝，能否让晚辈见刑天一面？”

炎帝抚须，沉思一瞬，凝神的肃目，绽露一丝微笑：“此事榆罔可以应允，绝非此时！”

“甚好，夸父可以等！”夸父得偿所愿，高兴地举起右手，几百隗魁族兵，自觉排成一行，走向远处的密林。

“炎帝，后会有期！”夸父、昔燋双双对炎帝拱手，歉疚地看了看近处的寒彻，紧跟隗魁族兵，大步远去。

寒、彻何曾不想收手，停止跟荀阳激战。他俩和夸父结伴来到隗戍城，受蚩尤征召是一码事，最主要的诉求，与夸父一样，让炎帝解黜刑天。

这一次，提取溟水淖兵的生魇，乃越夷首领常翼虎和他的族兵。

常翼虎深知寒、彻效忠于蚩尤，有心陷他不仁。跟荀阳打斗时，他和淖兵们，往往痛下重手。只有让黄帝与蚩尤彻底为敌，才能报烈山宫被蚩尤屠戮之恨。

寒彻被迫担当农耍眯的助攻。既然常翼虎跟蚩尤怀有大仇，索性让他的淖兵，变得更残忍！

越夷人的兴盛，始于十年前的红夷山大捷。当时，面对数十倍的炎蚩联军，越夷利用熟悉地形，以少胜多，让炎帝、蚩尤损兵折将。

寒彻提取的淖兵生艮，大多数跟随常翼虎，经历过红夷山大战。

寒、彻兄弟俩，一般的幻术，由寒施展。他小头一转，默念风歧传授的诀语，摄取的幻境，还原红夷山的场景：红树丛生的夷山，流涧飞瀑，随处可见。悬崖峭壁，常翼虎率领越夷兵，埋伏其间……

众人瞪眼细看，方才，还站立寒彻身后的青裾淖兵，晃然不见。

随炎帝、炎居而来的神农护兵，手持兵器，躬身上去，试图一探究竟。

只有东源、泽川没有挪动脚步，八目对峙，双方看上去是眼神在交织，实则暗潮汹涌。寒彻二人的眼里，东源身后，分出无数形夭仔。泽川更甚，竟然幻移三汇口景致。形夭仔纷纷站在三汇口的土地上。幻景缓缓移动，很快交接小头寒的红夷山幻境。大战一触即发。却说打探的神农族兵，眼里出现的景致，是隗戍城外宽阔的实境。

冒然进入寒彻身后，他们隐约看见一件件青裾在晃动。始终看不见青裾下面覆盖的淖兵。

一会儿，护兵们身上，莫名有被人扎刺的痛感。随即，旁观者见得他们面容扭曲，大声惨叫。很快倒地气绝。

——

聊天室（三）

“连体人有存活的先例吗？”谢超实在怀疑寒彻的身份，他附在顾青云耳际，轻说：“不会是严苛搞的鬼吧？”

“好多年前有个新闻，伊朗有一对连体姐妹，十九岁那年，成功做了分离手术，可惜，没多久便死了。”顾青云坐在息磁屏，注意力从东源身上分神。他抬起头来，手指离开键盘。虎眼笃定：“连体人绝对存在。咱们关键做好上古幻云的游戏。”

林林盯着坐在角落的蒋嘉雯，见她和谢超没有丝毫眼神交流，便放下心来。她点击顾青云的耳脉：“没有息磁修真，移来幻景的法术，有例子吗？”

“移境换位，是一种障眼法。在烈山易中很平常。只不过，维持的时间很短。比如魔术师大卫、菲波尔，让埃菲尔铁塔消失几分钟。也是运用了障眼法。”

邓杰一直和凤阴洞的陶冶连线。

归藏荀阳后，他的武术指导，基本上由陶冶口述指正。而且，指导的技法，传承的流派，绝非少林、武当。反而类似流传滞窄的象形拳。

象形拳的缔造者，据说来自黄帝另一个恩师——鬼臾区。

奇怪，武术平平的陶冶，怎么会有如此精湛的象形拳诀？

——

此时，他归藏的荀阳，对战农耍眯，感觉力不从心。当然，更多的因素，主要是兄弟情羁绊。他忘不了两人相处的快乐。

农耍眯的武功，来自容成。技法偏向星宇变化。

当农耍眯提出让他展示连环十箭。

他不由自主地惊愕。连环十箭，为邓杰自创。归藏荀阳后，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难道农耍眯是他？

如果他归藏了农耍眯，对上古幻云的进展来说，有不小的障碍。

邓杰猜想的“他”，名叫黄胜勇。在一次绿花全能大比武，拿到过绿花王的称号。只可惜，那场比武，邓杰因探家，错过了与他的比试。

为了试探他的身手，证实自己的猜测，邓杰归藏荀阳，使出象形拳的丹鹤争鸣。他脚尖踮地，舞动手臂，首先一招双翅拂柳，朝农耍眯的脸面扫去。

农耍眯闪身躲过，尖厉的狼指套勾住他腰缠的兽皮甲，拉至近身处。

两人挥手，拳掌交错。一场腕速的较量，令人眼花缭乱。

战至酣畅处，荀阳一招游隼出击，指头重重刺向农耍眯额头。

农耍眯向后倾倒，即将坠地时，他也不留情面，翻转身子，狼指套在荀阳的面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荀阳兄，出箭吧！”农耍眯跳出阵外，面带冷笑。逼他使出连环十箭，除了想见识传闻中的独门绝技。更多是帮父亲解开一个谜团。也是他一生的心结。姜容清被姬启绝杀于首山，身中十箭而亡。怀疑是荀阳所为。他再度出招。他的身形，幻化出无数影子。闪电般夺向荀阳。没等荀阳回神，身上满是指套刺洞，有的还流出鲜血。

“幻星凌月！”荀阳暗叹农耍眯的身手，想着莫不是躲得快，将遍体鳞伤。既然这样，荀阳干脆成全他。

他起下弯弓，一连搭上十支羽箭。

腾空跃起身子，扣羽的指头，收放的节奏，出落自如。只听咚咚声响，八支箭落在农耍眯周围的八个方位。他站立的地方，被箭羽定格。而头束髻发处，护胸兽甲正心，两支箭分别钉在上面。

穿透髻发的箭头，不偏不倚，正中束发箍的下面，擦着头皮洞穿。护胸兽甲的那支箭，不深不浅，刚透皮甲。

这般箭技，着实让农耍眯叹服。也让围观的将兵，慑威胆寒。

他们看着农耍眯，生怕下一个被荀阳点杀。

护兵们的惨死，并没有动摇泽川的施易。他提取三汇口幻境，刚接近寒彻的红夷山。东源的形夭仔便跳上去。在红树林穿行。

当来到三面绝壁的地方，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前面的绝壁裂开一道口子，滔滔炸涌的山泉，铺天盖地倾泻，压向形夭仔。

形夭仔尽数被淹，有的浸没头顶。

溟水淖兵趁机潜入水中，对形夭仔展开杀戮。

霎时，水面漂浮蓝色的液体。是形夭仔的蓝血！

东源见势不妙，本想收回一部分形夭仔，被泽川拦住。

面对寒施展的幻水，泽川临危不乱。他移来三汇口的平星台。

形夭仔蹭蹭上升，淹没的头胸足，纷纷浮出水面。很快，一片裸露黄色岩石的山巅，耸立在红树林。

寒万万没想到，泽川会在红夷山谷，嵌入平星台，让大部分形夭仔安然渡劫。形夭术是一种很奇特的幻术，不属于烈山易，也不属于轩辕氏的归藏易。其来历很神秘。施易者为东源，是炎帝新晋的护身将。他审视东源的鹿首面具，希望能找出端倪。可惜，他只看到一双略带忧郁的虎目。当然，这双虎目，绝不是好兄弟刑天。尽管他也拿着干槭，寒很快否定。

“彻，干掉形夭仔！”寒平静道：“一个不留！”

“可否施行绿夷障？”彻怀疑问。

“可以！”寒果断回话时，却见炎帝身边，站出了两个人。是圭斛和一名护盟卫。护盟卫涂满泥彩的脸，即使有些距离，寒从他的眼睛，惊愕窥探到铭心的目光。

“彻，不可施行绿夷障！”寒用尖刻的声音，急促打断彻的行动。旋即看着点将台的蚩尤。

“寒……”

“停止所有攻击，收回淖兵！”寒打断彻的质疑，重重提醒：“我等被他人利用！”

“谁？”

“听我一言，休战便是！”寒对着东源、泽川，大喊：“我等业已息战，即刻解除幻境！”

泽川听寒说完，眯笑一条缝。寒彻二人的易术，堪称刚柔相济。施展的绿夷障，远胜闻嶒。方才若是利用绿夷障掩护，轻易攻上平星台，后果不堪设想。

“护南黎王心有此意，愿随呼应！”泽川看了看炎帝，得到他点头默许，随即解除幻境。

整片场地，只剩荀阳跟农耍眯还在鏖战。

荀阳单挂最后一支羽箭，瞄准农耍眯耳垂的骨环。嗖，羽箭穿透环圈，扎在耳际。

几乎明摆着留他一命，傻子都看了出来。但是，点将台的蚩尤，仍然亲手挥舞交战旗，让护盟卫把战鼓擂得价天响。全然不顾九黎已沦败局。蚩尤不达目的不罢休。让农耍眯有些愤懑。耳闻隆隆鼓点，他赌气地扑上去，狼指套对准荀阳的喉头。

荀阳知道，农耍眯拗不过父亲的蚩尤令，想逼他杀死他。他还是低估了荀阳的义气。

荀阳不动弹，反而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

“嘭”一匹红马冲到荀阳面前，一只快掌如风，狠狠拍倒农耍眯。

“夏阳！夏阳……”炎帝、东源几乎同时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