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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已完全没入水中。
荆暮雨想上前将他捞起,却被邢朝云一把拉住,跟着便听他说道:“他刚才那样给我造谣,污蔑我的清白,如今遭到了报应,正可谓是苍天有眼,你难道还想救他?”
“真的是造谣吗?”荆暮雨望着丈夫,眼里有泪光在闪动,“武英虽然不大讨喜,但是,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邢朝云神情激动,道:“夫人呀,难道你宁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你忘记我们在海枯山共同许下的诺言了吗?我们……”
“夫君啊,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坦白吗?”说到这里,荆暮雨又不禁流下了眼泪,“其实,早在去年七月中旬,我就对你有所怀疑了。记得那段时日,你经常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我询问缘故,你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虽然那些理由听起来都很合理,但在说这些理由的时候,你的目光一直在躲闪,从不敢与我对视。那时我就隐约感觉到,我最亲爱的夫君,可能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她苦涩一笑,又道:“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变得惊恐、惶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你。我恼你、恨你,甚至还想过要永远离开你……我想了很多,但始终无法作出决定。那段时日,我食不甘味,寝不能寐,过得十分煎熬。后来,我病倒了……”
邢朝云吃了一惊,道:“原来那时你突然生病是因为我!”
荆暮雨抬袖擦掉眼泪,又继续说道:“我原以为你心里已经没有了我,但我生病卧床的那几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悉心照料,这让我很是迷惑。如果你心里已经没有了我,为什么还要这么细心地照顾我?如果你心里还有我,又为什么要去找别的女人?我猜不透你的想法。我当然还是恨你的,但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恨了。后来,你突然跟我说,三皇庙很是灵验,要带我去祈福。我很感动,当时就暗自做下决定:如果你以后不再去找那个女人,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与你过日子。你后来的表现并没有让我失望,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向你提起过这件事。但是,夫君啊,你带我去三皇庙,真的是为了祈福吗?”
邢朝云闻言面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带你去三皇庙,当然是为了祈福,为了让你快些好起来。武英不知就里,胡乱栽赃,尚可理解,怎么连你也质疑我的用心?”
荆暮雨道:“如果真是为了祈福,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进去?哦,我险些忘了,你突然腹痛。这可怪了,你腹痛不去茅房,为什么会在密林中,跟一个身姿妙曼的美貌女子搂搂抱抱?她的手好吃吗?比我的怎样?你说啊!”
邢朝云哼了一声,道:“那都是武英胡说的,你怎能信以为真!”
荆暮雨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刚入师门的时候,师父对我们说过的那些话?他说习武固然重要,但生而为人,首先要学会如何做人。在传授武艺之前,他老人家花了几天的时间,先教了我们一些做人的道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教给我们的第一个道理就是真诚。人与人交往,不论双方是什么关系,真诚都必不可少。如果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希望你能跟我坦白,一味的否认,只会让我们渐行渐远。”
邢朝云苦着脸道:“我又没做过那些事,你叫我坦白什么?”
荆暮雨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丈夫能够坦诚认错,但令人失望的是,丈夫不但没有丝毫悔过之心,反而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仿佛自己才是受委屈的一方,这让荆暮雨非常恼火。
长期郁积于心的怨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突然攥起拳头,在丈夫脸上狠狠打了一拳,口里叫道:“你这混蛋!我都病成那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去跟别的女人厮混!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供你满足特殊癖好的工具吗?真是个混蛋!我叫你坦白,你就坦白啊,一味的否认,到底是想怎样?“
邢朝云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道:“事情已经发生,坦白了又能怎样,你会原谅我,继续像从前那样,跟我一起生活吗?”
荆暮雨张大了眼睛,道:“你这是承认了吗?”
邢朝云道:“是,我承认,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合该受千刀万剐之刑。武英说的没错,那日陪你到三皇庙后,我推说腹痛离开,正是去与她私会了。为了不被人发现,我还特意找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但现在看来,那个地方还不够隐蔽。”
“你……你……”荆暮雨伤心至极,泪如雨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
“不。”邢朝云摇了摇头,“你方方面面做得都很好,完全无可挑剔,无论谁娶到你,都可算是他的福气。发生这种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有约束好自己。”
荆暮雨含泪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邢朝云道:“去年六月初三,我从巴山城回来,行至半途,天降大雨,我走得匆忙,没带雨具,见前方不远处有座庄院,就想进去避避雨……”
荆暮雨失声叫道:“难道那座庄院正是她的家?”
邢朝云叹了口气,道:“也是我命里该着遭这一劫,去哪里避雨不好,偏偏去了她家里,这不是撞到虎口里去了吗?唉!起初她对我并无邪念,只像对待一般的客人那样恭谨,但在得知我的身份后,她便动起了歪念头。她故意支走下人,捧着酒杯,紧靠在我身上,要我传她双修之法。我自是不肯的。她敬了我一杯酒,又说屋里热,随后就把外衫脱了。她里面穿得很少,料子又透,自然就露出了大片春光。我见她这样,起身便要走。她拉着我不放,又是哭,又是闹,非要我雨停再走。我拗不过她,只好重新坐下。这个狡猾的人啊,趁我不注意,在酒壶里偷偷加了春……春……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我把一整壶酒喝完,才感觉出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她见药效发了,就恶虎似的扑上来,一面解我的衣裳,一面说些难以入耳的荤话。起初我理智尚存,把她推开了,后来……后来……”
荆暮雨听得直皱眉头,道:“这样说来,也不能全怪你。”
邢朝云道:“单就这件事来说,确实不能怪我。如果非要怪,那也只能怪我点子背。”
荆暮雨道:“后来怎样了?”
邢朝云搔了搔头,道:“她偷偷给我下药,毁了我对你的忠贞,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我本想杀她,但见她哭得泪人一样,就下不去手了。在回雌雄谷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说为好。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还会为你增添烦恼,何必多此一举呢。”
荆暮雨道:“后来你经常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难道不是因为她?”
邢朝云叹了口气,道:“也是因为她,但这里面却另有一桩事。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但过了一个多月,她突然找到我,说有了身孕,孩子是我的……”
“啊!”荆暮雨吃了一惊,“她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邢朝云道:“当然是假的,但当时我受她欺骗,就信以为真了。你知道的,我一直渴望有个孩子,但我们……虽然跟她有了孩子,很对不起你,但毕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我总不能让她把这个孩子打掉吧?老实说,我当时还有些窃喜,以为这个孩子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因为这个孩子,我们的关系变得亲密了不少。我喜欢跟她谈论有关孩子的话题,但她对这类话题好像不大感兴趣。后来我才知道,她只对我们雌雄谷的双修法门感兴趣。”
荆暮雨道:“你把双修之法传给她了?”
邢朝云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她的阴谋就败露了。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漫天繁星闪烁,就好似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从她那里离开后,我忽然发现朝云剑落在她那里了。我又折回去,本想走门的,但门房老李已经睡下。他年纪大了,我不想再吵醒他,于是就直接翻墙进去了。借着星月之光,我走过曲折的花园小径,来到她的房门外,正想推门进去,却听里面传来了一个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当时,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门板,但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立刻又缩了回来。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得出,里面正在上演什么戏码。”
荆暮雨点了点头。
邢朝云继续说道:“说实话,我当时非常愤怒,我恨不能冲进去,将他二人都杀掉。但我忍住了,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又找了别的男人,真是太过分了!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外,一动也不动。门缝里透出的昏黄的灯光,不停地在我眼前闪烁,好像故意在跟我过不去,十分讨厌!”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但仍能听到他们两个在低声交谈。我耳力还不差,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确实有了身孕,但孩子不是我的,而是那个男人的。他们想从我这里骗取双修之法,所以就谎称孩子是我的。他们说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又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我忍无可忍,一脚踢开了房门。”
“他们两个见到我,就跟见了鬼一样,原本红润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惨白如纸。我一向很少骂人,但那一次,我真的忍不住了。朝云剑就在一旁的桌上,我走过去,拔出剑来,指着他们两个骂道:‘狗男女,竟敢打我邢朝云的主意,我看你们是活腻了!’那个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体格虽然健壮,但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草包,被我一吓就晕了过去。她的情况相对好些,但也唬得没了主意,只是一味的在那里哭。我提剑走到她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她以为我要杀她,哭得更厉害了。我用剑挑起她的下巴,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三番两次害我,我本该杀你泄愤,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留你一命。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切不可再做那等卑劣之事,知道吗?’她哭着说以后再也不敢了,还在我面前发了毒誓。自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荆暮雨道:“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
邢朝云道:“是的,我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荆暮雨道:“发生了这种事,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算事情已经发生,结局无法改变,但我毕竟是你的妻子,至少要让我为你分忧啊。”
邢朝云苦笑道:“平时我跟女弟子多说两句话,都要被你揶揄好几天。如果我突然对你说,我跟一个身姿妙曼的大美人有了肌肤之亲,还吃她的手了,你会怎样?我们没有孩子,如果我说那个身姿妙曼的大美人还给我生了个孩子,你会怎样?就算你再大度,再包容,在知道这些事后,都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伤害。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本身就已经很愧疚了,如果再让你因此而受到伤害,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荆暮雨道:“这样说来,你一味否认,倒还是为我好咯?”
邢朝云道:“是这样没错。”
荆暮雨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吗?不管怎么说,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鬼混,都是铁打的事实!我现在心绪烦乱,不能思考,等回去后,我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
邢朝云道:“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别离开我。之前亏欠你的,以后我会加倍……”
“哎呀!”荆暮雨突然叫了起来,“我忘了一件事:武英还在水里!完了,完了,光顾着跟你说话,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么长时间,他一定早就淹死了!”
邢朝云笑了笑,道:“这个多嘴的混蛋,淹死便淹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别理他,让他在水里再多泡一会儿,等肚子里灌满了水,自己就浮上来了。”
荆暮雨道:“你还说风凉话,快来帮我捞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