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王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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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文官克里斯托夫最近心里一直惶惶不安。他隐隐地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根据各地人员的汇报，在所有试点的地区，似乎只有范德玛尔镇和赫尼·马雷布治下的南海镇新政收效良好，其他地方传来的全都是坏消息。

更可怕的是东达隆米尔地区。那里简直成了一个黑洞，克里斯托夫甚至连坏消息都没收到。二等文官猜想，当地有可能根本没有接到新政的消息，

但克里斯托夫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在范德玛尔、阿曼加德，他亲自负责执行新政，而且效果很好，粮食全都准确无误地发给了需要的人，他们需要支付的租息少了，国库也能赚一笔钱，只有那些该被圣光制裁的高利贷者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那其他地方为什么就是弄得一地鸡毛，还有不少的农夫，不论贫农富农，就近到各镇抗议、闹事？

带着不安的心情，克里斯托夫主动要求觐见国王。他用含蓄的语言表达了自己对于现状的担忧，也委婉地提出是否要立即终结这一切。

但泰瑞纳斯国王的反应却让倍感意外。陛下就像完全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一样，只是夸奖他做得好，不停地表彰他为填补王国财政亏空做出了巨大贡献，让他放心大胆加油干，然后就把他打发走了，让克里斯托夫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在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二等文官一细想，顿觉冷汗直冒。

.......

玛尔加尼斯平静的脸下是一颗因喜悦而狂跳的心。尽管他已经占据这个叫做西朗格拉姆的可怜人类的身体很久了，但恐惧魔王的灵魂依然会让他在凡人们痛苦的时候激动狂喜。

泰瑞纳斯国王真是老糊涂了！他居然重用那个小年轻，主动为永生神教送上助攻！

当天贵族议会开会讨论的时候，瑞文戴尔起初对二等文官的新政提案持反对态度，因为他担心自己挪用粮食致使粮仓亏空的事情会提前暴露。

然而玛尔加尼斯很快便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操作空间，于是在恐惧魔王的劝说下，下午瑞文戴尔便改为支持克里斯托夫的提案，并让其顺利通过。

如今一看，果然不出恐惧魔王所料，现在农夫们破产的速度可比以前快多了，而且还不再仅仅限于贫农。

哪怕是自耕农、富农，只要追求政绩、害怕自己利益受损的地方行政长官、治安官动用各种手段强迫他们向官方借贷，如果他们不能想方设法把贷款转嫁给别人，那么这些富农一样会慢慢亏损并最终走向破产，然后让诅咒神教慢慢壮大。

如今，王国大乱，形势大好，无论是斯坦索姆这些抗议和闹事的农夫，还是旁边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市民，在恐惧魔王玛尔加尼斯的眼中，都已不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命中注定会成为天灾军团胜利的垫脚石。

玛尔加尼斯确信，他们的国王、王子、领主和光明使者都无法挽救他们的灵魂和命运。

但永生神教也不是一切顺利。在一个又一个伟大的胜利中，偶尔也有一些不和谐的插曲。詹迪斯·巴罗夫原本打算把她家的庄园和财富献给天灾军团，用于创办一所“通灵学院”，但出了一些意外，似乎有一些辛迪加、拉文霍德和黑水的不速之客前来搅局，破坏了亡灵天灾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不过，最近虽然有很多穷光蛋积极踊跃地加入永生神教，但倘若不能教会他们一些最基本的通灵术和操控死尸的魔法，那他们也没什么用处。

所以，这通灵学院，还是得办。那么应该把它创办在哪里呢？

洛丹伦大陆之外肯定不行。那意味着天灾军团要把数以万计的侍僧送到诺森德培训，然后再把他们送回来。如果坐船的话，只要泰瑞纳斯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引起重视；如果构建永久型传送门，肯瑞托必然会采取行动。

斯坦索姆也不行。虽然瑞文戴尔是永生神教的人，但现在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奥还没死呢，玛尔加尼斯可不打算去试一试他的圣光。

在一番思索之后，恐惧魔王最终确信，银松森林将会是最佳的选择。

这里是吉尔尼斯贵族达利乌斯·克罗雷勋爵的领地，但是在格雷迈恩之墙修建以后，它又在事实上并入了洛丹伦王国，某种程度上属于三不管之地。

更何况，早在两年以前，瓦里玛萨斯就已经跑去给达利乌斯·克罗雷当管家了。如今让他拉兄弟一把，给天灾军团的通灵学院找个地方，想必不会太过于困难吧？

......

“费利克斯，你对最近泰瑞纳斯国王身边的那个红人有什么看法？”莱特芬格问，关注联盟各国的政治动向本来就是他的职责之一。“最近洛丹伦王子已经有很久没有公开抛头露面了，这很反常，有兄弟猜测是泰瑞纳斯在让自己的儿子和那个红人搞好关系。”

“你是说那个二等文官？”

在莱特芬格点了点头以后，费利克斯思索了起来。老实说他对克里斯托夫这个人没什么印象，考虑《仇恨之轮》中此人作为塞拉摩的内政大臣，意识到了萨尔的意志不代表部落，奥格瑞玛和塞拉摩的关系迟早会崩溃，可谓是有一定的先见之明；但是为了搞死部落，他却又选择和恶魔兹莫多尔合作，最终被吉安娜和艾格文发现，这时克里斯托夫跳进无尽之海都洗不清了，最终为塞拉摩女王所杀。

一个人怎么能随便和恶魔合作呢？

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和公认的邪恶势力合作，然后被整个世界所误解、所迫害，但依然不离不弃，最终证明自己，然后让整个世界对自己道歉.......这是中二少年才会喜欢的剧本。

哪个人真敢这么干，他一定活不过第二章。整个世界对他道歉是不可能的，如果最后侥幸洗清了自己的话还能有个追悼会，不然就只能钉在耻辱柱上，连同他的信念、思想和事业一起，遗臭万年。

费利克斯寻思了片刻，看来此人是不懂得“瓜田李下”的道理。

当克里斯托夫真和恶魔兹莫多尔合作时，艾格文、吉安娜乃至于塞拉摩的大部分人民就已经不会再在乎他的计划、想法原本是什么的。

塞拉摩女王只会用一个驱邪咒杀死他，而人民也只会为他的死而欢欣鼓舞，“对部落提高戒心、加强防备”这件事因为他，反而会在塞拉摩变成“政治不正确”。

此后但凡有鹰派提出部落不可信，要求加强防御和警惕，塞拉摩女王这样的鸽派只要反驳一句“你想变成克里斯托夫那样吗？一个甘为恶魔驱使的走狗”、“克里斯托夫的教训对你来说还不够，一定要战争在北哨堡打响后，卡利姆多也像洛丹伦那样毁灭你才满意？”，鹰派就只得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地球上也不乏这样的例子。中沱牌反对“联常抗日”，甚至鼓吹“联日反常”，消灭先总统常公后夺取政权再反日，最终的结果是导致很多爱锅将领、进补青年对CCP充满了怀疑，甚至认为果府说得没错，CCP就是罕见。为了挽回人心，本土派不得不立即和沱牌切割，将其开除佐籍并抓起来肃反，以赢得人们的支持。

统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联合的。一个好的活动家不会和恶魔合作，无论代价是什么；一个更好的活动家就算和恶魔合作，他也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认为克里斯托夫有点脑子，但不多。”费利克斯说，“他的水平远远比不上泰瑞纳斯本人，算不得我们的心腹大患。”

“泰瑞纳斯国王？”莱特芬格现在甚至有些瞧不起泰瑞纳斯了，“费利克斯，我认为你有点过于.......呃，高估泰瑞纳斯了。如果他真有那么狡诈，又怎么会允许甚至鼓励克里斯托夫的所谓‘新政’？”

“你以为泰瑞纳斯不知道吗？”费利克斯突然冷笑一声，让莱特芬格背后有些发麻。“泰瑞纳斯·米奈希尔二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早就预料到如今的结果了，国王陛下只是不在乎罢了。

只要新政确确实实能增加王国的岁入，那么让若干的富农自耕农相继破产又有何妨？

就算他们真的造反了，那也是一帮跑到哪抢到哪、破坏正常生产秩序的流民，不会得到“正道人士”的同情，国王陛下可以直接宣布这些人都是欠粮、欠钱不还的老赖、强盗，然后动员军队去正义地剿灭他们，这样正好还能减少一波人口，缓解日渐严峻的人地矛盾。

老赖、强盗们不做安安饿殍，主动造反然后被王师剿灭，就算是光明使者乌瑟尔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圣光也不能反对国王剿匪。”

说到这里，费利克斯又联想到了原本时间线中的迪菲亚兄弟会。

这帮人为了修建暴风城费尽了一切心血，在被赶出去以后变得一无所有，除了当石匠又没有别的谋生手段，想种地地也不是自己的，最终沦为强盗，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和格里安·斯托曼这样的“正道人士”会和本时间线一样同情他们吗？

“正道人士”会认为他们沦落成强盗的根本原因在于贪得无厌的暴风城贵族，并试图对他们伸出援手吗？

不可能的。

吉安娜会认为迪菲亚盗贼早该图图了，格里安·斯托曼更是亲自悬赏拿下了埃德温·范克里夫的人头——因为此时的石匠工会已经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有了，已经不配再得到“正道人士”的同情了。

正因如此，泰瑞纳斯国王可以不在乎。只要他足够狠，逼得洛丹伦农夫们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放弃一切尊严和体面，去偷、去抢，洛丹伦联盟的“正道人士”就不会反对国王镇压叛乱。

按照历史经验，这一套做法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一次泰瑞纳斯国王可能要失算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两伙人出于不同的目的，都在暗中密谋颠覆米奈希尔的统治。

这次，王将为了他的“不在乎”而付出最沉重的代价。而无论最终被哪一方夺走，这个代价都将是他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