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簿心里冷笑一声,口里道“寒城乃穷苦之地,杜大人也不是不知道,县衙门残破不堪,已经有好多年了,连上任县太爷住的地方都有破洞,半夜还被野狼叼了去,何况牢房?夜里风大,气温陡降,周小柴经受不住冻死了,那也没办法,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只怨他命苦,命里该有这一劫,我等也唯有扼腕叹惜,徒唤奈何?”
这下轮到廖青被气到了,“照你这样说,周小柴就活该死了?死了也白死?”
一边的周老汉心下凄楚,忍不住拿袖子抹起了眼泪。
张主簿摊开手,“下官也是无能为力啊!天灾人祸,岂是人力所能抵挡?没办法的事嘛,大人非要问责,下官也没意见,当日值守的两个狱卒也在此,大人你看着办吧!”
他是存心出个难题给廖青。
廖青要是责罚两个狱卒,那肯定就会得罪一些人。本来就立足未稳,这才上任第一天就又要得罪人,而且是本地人(衙差这样的绝大多数都是继承而来,爷爷是衙差,老爹是衙差,儿子继续当衙差,是很常见的事,所以他们在当地是有一定关系和影响力的),这种情况下,是个人就要考虑一番后果。
如果不责罚呢?那也是好事,证明他主簿大人势大压人,连县太爷都不敢轻易动他的人啊!
至于两个狱卒心里怎么想,唔,主簿大人还没来得及考虑。
廖青毫不客气丢下一只令箭“你二人玩忽职守,懈于看管,致周小柴无故身亡,罪无可恕!来人,先各打三十大板!”
两个狱卒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双双跪了下来,口里大喊“大人饶命!”
三十大板打下来,如果打重了,是要出人命的!
张主簿也大感意外,没想到廖青这么干脆,都不带考虑一下的?当下连忙假装咳嗽了一声。
然后,大堂两边执棍的皂隶们互相看看,都没动。
整个大堂静悄悄。
要是换作文弱书生来的县令,那这会儿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然而廖青并不是书生,起码不是个纯粹的书生,他冷笑一声,扶案而起,正准备说什么时,有人先动了。
正是一直没吭声的纪芙。
纪芙作为廖青的师爷,那是一直跟在身边的,这会儿见没人动,便劈手夺来一个衙役手中的水火棍,走上前去,口里道
“既然都不愿动,那就我来吧,也不知这棍子结不结实。”
说着,单手持棍,将棍子随意的一挥,往地上砸去。
“啪!”
一声脆响,棍子竟然断了!
众人齐齐愕然。
要知道,衙役们用的这些水火棍,都是用石楠木做成的,这种木头又叫牛筋木,出了名的又硬又韧!
就算不知底细的人,可这是衙役们随身携带靠它吃饭的家伙什,这能差得了吗?至少在他们印象当中,这样的棍子从来没断过。
可现在,被此人轻轻一砸就断了!
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还得了?
这怕是一棍子下去就没命了啊!还说什么三十大板?这样的三十大板打完,恐怕人都成肉酱了吧?
众衙役瞧着这威势,脚下都不由自主地悄悄退后了小半步。
“啧!”
纪芙皱眉,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棍子这么不经用,那我再换一根吧!你们也别这么看着我,等会儿我下手尽量轻点!”
可这话没人肯信。
两个狱卒要吓尿了,脸上几乎要皱出苦汁来,眼看着纪芙又抢了一根棍子走过来,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急急哀求边上的皂隶“兄弟!兄弟,求求你们了,帮个忙,来打我吧!赶紧来打我们吧!”
可千万别让那位狠人动手了!
作为一起共事的同仁,他俩相信,皂隶们不会下死手打他们。
就算县太爷在边上看着,不敢明目张胆地放水,可打板子也是有技巧的,并且技巧还不少,只要皂隶们有点同情心,他们这一关就能顺利捱过去。
反正不管怎样,总比那个狠人来打要强!
执杖的皂隶们偷偷看向张主簿。
张主簿脸色泛青。
他很想赌一把,赌纪芙不敢把人真正打死。
可他不敢。
这位新任县令,作风好像一直很强硬,也很干脆,也表明了要跟他作对。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赌?
真要把两个狱卒打死了,作为县太爷,廖青事都不会有,就算告到知府大人那里,他来一句“惜乎两人没能捱过杖责”就能解释过去。
廖青可以轻松揭过,可他张主簿不行。
他一直自诩为衙门的领头羊,可现在要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