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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5月18日是爸爸的80大寿，酒席订在哪里合适？”
男做进，女做满。家乡生日的习俗。
“订天华大酒店好了，他们这一辈人就认这些老品牌。”
“订多少桌？”
“那得问一下妈，我也不清楚他们朋友三四，人情南北会有好多人。”
“那我爸妈他们要提前几天过来？”
“文文，这些事情本来就交给你处理，不要每件事都问我。你要学会自己处理。”
“你看你，又不耐烦！问你也是怕出差错。”
张玄文见老公开始不耐烦，便习惯性的反咬一口。
“我哪里有不耐烦？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凡事你都可以做主，有什么好怕的。”
白威很无奈，有个没什么主见的老婆，其实挺累人的，想要偷懒都偷不了一点。
说好的独立女性呢？
过去几年，白父是坚决不办什么寿宴的。
用他的话说：劳师动众，劳民伤财。
其实关键还在于一个“财”字。
前些年家里没什么闲钱可以去操办这种场面，老爷子心里清楚得很，绝口不提过生日的事情，免得给自己儿子增加负担。
而白威当时人生低谷，穷困潦倒，有心无力，每逢父亲生日，心情苦涩，强颜欢笑。
这次打算办一场规模庞大的生日宴会，用白母的话讲：这些年送出去的人情，需要一个场面收回来。
其实白威不在乎收不收得回来人情，弥补亏欠的心思占据上风，交待张玄文把配置拉满。
虽然不至于穷奢极欲，但高档豪华免不了。
要论办场面，有钱就是好使。
只要不计较于三瓜两枣的得失，完全放手交给礼仪公司去操持，省心又省力。
这样的安排，既减轻了老婆心里的压力，又增加了资金的流动性。
手里太有钱，该花的坚决得花，不然怎么刺激经济发展（笑）。
这晚，白家几口人坐在餐厅里，张玄文负责记录宾客邀请名单，白父白母凭印象口述。
已经到了增补名单的环节。
老年人记忆力衰退，有些边边角角的事情，需要努力回忆才能想起来，所以节奏很慢。
放以前，像这种磨磨蹭蹭的事情，张玄文指定要忍不住嘟囔几句，现在安安静静，很有耐心。
差不多花了两个多小时，反复权衡之后，名单终于被确认下来，明天交给礼仪公司去置办邀请函。
刚想散场，白父伸手拦住，开口说道：“别急，都再坐一会儿。”
以为父亲有什么大事要宣布，白威拉着张玄文重新落座。
“崽啊~我都要八十岁了，关于我们白家的一些历史，也该到时候让你知晓了。”
“你娭毑（奶奶）是我父亲的小妾，我是白家的独子。你大姑姑是爷爷大房所生，小姑姑是你娭毑改嫁之后所生。”
原来如此，白威一直纳闷，为什么自己两个姑姑老死不相往来，今天终于知道了真相。
“以前，白家在码头一带颇有名声，产业也非常庞大，之后……抄没了全部家产，你娭毑也只能带着我改嫁他人。”
“到了我这一代，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血脉的延续，也到你这一代为止。但爸爸老了，百年以后，我希望能认祖归宗，回到我们白家的故土去。”
白威虽然不乐意听父亲在这个时间点聊身后事，但只能耐住性子问道：“我们白家的老宅在哪里呢？”
老头相当时尚的打开腾讯地图，放大画面，指着一处位置答道：“高家荒，记住这个名字，这里就是我们的老家。”
说完截了个图，发给了儿子，操作就很溜。
“爸~我们白家以前那么有钱，就没留下来一点东西？”
打个岔，白威不想陷入到这种沉重的氛围里面。
这时候，白母开口了：“还有啥东西留得下来？都被你娭毑给换饭吃啦！六零年那阵子……一副完整的玉制麻将，今天换点大米，明天换点面粉，嘴馋了再想办法弄点肉，偷偷摸摸蒸着吃，一张张玉麻将全霍霍完了。还有那些金条……”
媳妇对于婆婆的怨念始终难以消除掉。
“你说的是什么话？当时不换吃的，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一家五口人，还不是为了活下来！再说了，当年我们结婚，母亲还给了300块钱办酒宴，那可是七零年！这个你怎么就不提啦？”
白父坚决维护自己母亲的尊严，一贯对老太婆言听计从的老头，第一次硬气起来。
“说家史就说家史，怎么还扯这些恩恩怨怨呢？爸，那你珍藏的那块欧米茄古董表还是真货咯？”
那块放在抽屉里的手表，白威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从来没往心里去。
穷人家有什么资格拥有一块货真价实的欧米茄古董表，现在则将信将疑。
“那破表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爸爸当年可是少爷，从小吃香喝辣，你娭毑住的那里，过去整条巷子都是白家的，可不仅仅只是一间房子！哪像我们这种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一辈子吃苦受罪，没享过一天福。”
酸不溜秋的话，代表着劳动人民的控诉。
“妈~那块表如果是真的，现在至少在收藏市场上也值个十几二十万吧。您心可真大！”
“啊？一块手表值那么多钱？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拿去卖了，我们家也不至于过得那么困难。”
谁让你们不早说实情的？
“崽啊！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不要忘记了！”
父母言，岂敢忘。
时代的每一次转折，都会让普通人的命运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如果没有改变，父亲又如何会结识母亲，更加不可能会成为伴侣，那样也就没有了白威……
细思恐极，不能假设。
“放心吧！我肯定记得住。”
父亲说多少，白威听多少，不敢细问，生怕勾起老头不堪回首的往事。
散了场，各自回房。
“老公，没想到你们白家居然还曾经是大户人家，如果……”
“停！没什么如果，如果成立的话，今天就没有我了。”
张玄文一副蠢萌的样子，一脑袋问号。
“如果白家不落魄，老头继续当他的少爷，能看上我妈？没我妈，还能有我？笨！”
“那倒也是，我婆婆这人吧……”
“打住！不要继续往下说。婆媳之间的问题，只要不过分，说了也没用，只能让我夹在中间难受；真要是我妈过分，哪回我没帮你说话？一代传一代，没看见我妈对她婆婆也是一肚子怨气啊。”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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