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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威向熟人、朋友们打电话寻求帮助时。
全套生命监测仪器，各种辅助器材，被安放在白父全身上下。
等打完电话回转到病床前，白威看着插满了各种管线的父亲，感觉十分陌生。
每天一大早，准时出门喝茶的父亲到哪里去了？
怎么变得如此脆弱，怎么来得这样突然？
强行将情绪平稳，这才给母亲打去电话：“妈……爸爸的病情很严重，尽快来医院，可能会要进行开颅手术……”
“什么？这么严重？医生说了些什么？”
白母完全无法相信老伴这一去，就传回来如此让人心慌的结果。
“脑部出血，出血量35-50ml，医生建议开颅清除淤血，以免继续恶化。”
不愿母亲过度担心，白威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叙述节奏。
“我马上过来，到了给你们电话。”
白母是个遇事就慌神的人，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身体都开始颤抖。
“老婆，你去接一下妈。别自己开车，打车去，先给她电话，免得错过。”
担心张玄文新手开车，再出什么状况。
坐到病床边，白威握着父亲的右手，不停的按摩、搓揉，妄图想要依靠这种毫无用处的外部刺激，让奇迹发生。
值班医生再次走过来，询问白威的决定。
“医生，我已经通知我母亲赶过来医院，必须征求她的同意，才能做出决定。还请稍等！”
病床上躺着的父亲，并不属于儿子一个人。
大约20分钟之后，白母赶到了病房。
望着昨晚还躺在自己身边，呼噜声打得地动山摇的丈夫，现在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母亲放声大哭。
张玄文和白熙瑞赶紧安慰，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过度，再躺下一个。
原本好起来的生活，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白威脑海里浮现的是从小到大，虽然贫苦，但却欢欣的画面。
那时候父亲还年轻，一头黑发，虎虎生风。
“崽~爸爸给你买的生日蛋糕和安徒生童话全集。”
“崽~快点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游泳。”
“崽~多吃点肉，男孩子要多吃荤菜，才长得健壮。”
…………
病床上的白父似乎听到了老伴的悲泣，动弹了一下，睁开眼睛。
“爸！感觉怎么样？”
习惯性的想要张嘴讲话，却发出一串语焉不详的音节。
中风带来的语言功能丧失，让白父无法清晰表达出完整的句子。
“妈！医生说要给爸进行开颅手术，您同不同意？”
必须得先征求母亲的首肯，白威才能对医生给出答复。
“你爸爸年纪这么大，万一上得去手术台，下不来了怎么办？临老还要受这么一道罪，我想他自己也不愿意。”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白母，表达了否定的态度。
没想到母亲居然是这样一个态度，白威急了。
“妈啊！如果不及时进行手术，恐怕……”
“崽~莫慌神！以前你爸爸就和我商量过，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就放弃一切治疗。他不愿意在医院受尽折磨和痛苦，晚年如此，毫无价值。”
强忍着悲痛，白母说出了决绝的语句。
“妈！”
“奶奶！”
张玄文和白熙瑞在一旁忍不住想要开口劝说。
“不必说了！你爸现在这种情况，同龄人里有过太多先例。就算手术后恢复得最好的，也是坐在轮椅上，让人伺候着过完下半辈子，你父亲他必定是不会接受的。”
母亲的话刚说完，病床上的白父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扶着护栏，挣扎着想要下床。
连忙一把按住了父亲的肩膀，白威急切的说道：“爸！现在千万别动，脑内的出血还没止住，再用力，会加重病情的！”
谁料，平时很听劝的父亲，非但没有安静，反而动弹得愈发剧烈。
仿佛这里是个让人恐惧的所在，拼命想要逃离。
“爷爷！您别动了！安心躺好，医生会治好病的。”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白熙瑞笨拙的试图安抚爷爷。
“爸！你同不同意进行手术？”
克制住悲伤，白威盯着父亲，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到这话，白父缓慢而艰难的摇了摇头，同时，左手依旧继续用力，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脸色涨得通红。
“护士！护士！赶快来一下！”
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个局面，白威只能呼喊护士帮忙。
一针镇定剂被注射进了白父体内，渐渐的，终于安静下来。
“正常的躁动，家属多帮助舒缓下情绪。有什么状况，就喊我们过来。”
护士端着治疗器械转身就走，留下六神无主的一家人。
值班医生第三次过来询问家属意见，白威无奈如实相告。
医生虽然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并不支持病人家属的决定，但从情感上给予了理解。
同时告知白威，如果病人拒绝手术，需要尽快办理住院手续。
但是，像白父这种危重病人，未经治疗，本院的住院部不会接收。
希望白威他们尽快找到接收医院，办理转院。
思来想去，白威只能硬着头皮发出去一条求助短信。
十来分钟之后。
“喂~白威吗？叔叔情况怎么样了？需要我帮什么忙？”
电话里，是当年的初恋在说话。
“恐怕这次需要麻烦到你。我爸爸现在颅内基底节区域出血35-50ml，医生建议开颅手术，但是我妈和我爸都不同意。”
“医生说这种情况如果拒绝手术，需要转院。”
尽量镇定情绪，告知具体情况。
“这样啊~等我想想办法，一会儿告诉你结果。”
“好的，麻烦你了！”
挂掉电话，白威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过这辈子还会有一天，需要求助于对方。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父亲，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把父亲送去协和这样的大医院，白威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父亲的病情还在危险期，根本支撑不了长途奔波。
找飞刀这个事，因为父母的坚决态度，不了了之。
剩下的，就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看情况有没有转机。
再不理解老人们的决定，当儿女的，也只能无奈接受。
“妈！文文！我出去抽支烟，马上就回来。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说完，便走出抢救室，来到户外。
七月的凌晨两点，依旧炎热如火。
而白威却浑身刺骨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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