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知道,礼儿的腿,非治不可。如今侯府也没个主事的,自从侯爷没了,咱忠义侯府在圣上面前便再也说不上话。如今礼儿好不容易有了战功,可这腿却是……”
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王氏也跟着哭,想到自己那年纪轻轻病逝的夫君,越哭越伤心,妆都花了。
边哭边说:“婆婆说的是,如今侯府全仰仗着礼儿。听闻朝廷正在和鞑子谈判,有意让礼儿主导。前几日,宫里送药材来,公公特地问这事,说若是礼儿腿能好,促成了这次议和,加上之前的军功吗,圣上龙心定然大悦,爵位之事应该就能定了。”
“可现下......”
陈氏也面带忧伤,可她的忧伤便少了几分真切,甚至是带着几分敷衍。
毕竟,那军功是自己夫君的命换来的,偏偏陆方又不争气,挣不到半点功名,这功劳便全然记在了陆君礼的头上。
因而,她内心深处,对陆君礼的遭遇,没有人情同情,反而暗暗幸灾乐祸。
抬手抹了抹那并不存在的眼泪,微微叹息道:“谁说不是呢,礼儿这腿,只有药王谷的弟子能治,而能请得动他的,也只有永安王了。大嫂也不必忧心,侄媳妇素来识大体,当不会真的不愿,约莫只是拧不过弯来吧。”
在陈氏的引导下,王氏想要苏慕烟的态度,哭得更大声了。
陈氏再次煽风点火,故作讶然:“那道,侄媳妇当真不愿?礼儿是她的夫君,出嫁从夫,她怎么能……哎!”
老夫人终于厉声道:“不论她是什么打算,礼儿这事,她都必须给办好。当初,苏府满门流放,若不是侯府庇护,她哪能有今天,如今夫君有难,她当力不容辞,容不得她推三阻四。”
王氏、陈氏都点点头。
几人又开始商议对策。
窗外,天气晴朗,清风拂面,偶尔有几声鸟雀声。
一抹淡绿色身影,隐在窗下已经许久。
有丫鬟远远瞧见,都被她用眼神威胁,不敢出声。
陆荷是偷偷跟在陈氏后面来的,听了个完整,越听越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凭什么她们都觉得季凌烨只看得上苏慕烟?
凭什么她们都认为这事,只能苏慕烟能办到?
凭什么被送到季凌烨床上的人,是苏慕烟?
她恨不得爬上季凌烨床榻的人是自己才好。
再也听不下去,她恨恨地跺着脚离去,撅着嘴,满脸不服,心里猜测着季凌烨到底碰了苏慕烟没有。
......
晚上,丫鬟柳儿伺候苏幕烟沐浴,见到她身上布满的红色紫色痕迹,当场哭出声。
“小姐,那季凌烨真是个禽兽……”
“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
苏幕烟也觉得有些奇怪,季凌烨素来冷静自持不好女色,缘何忽然就接受了她?
而且,昨晚还异常激烈,像是……
苏幕烟猛然反应过来。
难道他也被人下了药?
苏幕烟猜的没错,季凌烨的行为确实有异常,他遇到了一件事。
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刚吐完血。
护卫剑青一脸担忧:“主子,是不是毒发了?要不,我去城外请大夫,之后再打发他离开京城便是。您本就中了毒,气血亏损,昨晚又被人下了情丝草,又……”
季凌烨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闭着眼摇头:“不必,不是毒发,无甚大碍,过几日便好。普通大夫能有什么用?”
剑青低头不语,他知道自家王爷说的是实话,这毒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在身体里十来年,如今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时不时再加点新的。
原本身体就已经虚了,经过昨晚,更是雪上加霜。
季凌烨缓了缓,有气无力地说:“孙先知什么时候到,待他到了,让他研制几颗治腿部筋脉受损的药丸。”
剑青一听,自家主子被那个女人玷污竟然还要给她夫君送药,便觉得气息不顺,埋怨道:
“主子,您真的打算让孙大夫去给他治腿啊,那陆君礼就是个废物,不过是太子的一条狗而已,瘸了也就瘸了,何必劳烦孙大夫。”
“去。”季凌烨命令,声音小却不失威严。
剑青嘀嘀咕咕,满脸不服,却没胆子再反驳。
“这是她应得的。”季凌烨呢喃。
嘴角又扯出一抹笑,淡而凉薄。
成亲三年,她竟没圆房。
不知为何,知道她还是清白之身,他的怒气一瞬间便散去了许多。
不然,他恐怕真的会控住不住,伤了她。
“人抓到没有?”季凌烨又问。
昨夜,探子来报,有人见到苏府从前的家仆在京城出现,那时,他正在和孟子槐喝酒,一时大意,才着了他的道。
那孟子槐是大将军张翼手底下的爪牙。
圣上接到密奏,说张翼结党营私,有谋反的嫌疑,连夜召他,让他奉旨偷偷调查张翼。
明知道他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威望高过太子,那张翼嚣张便罢了,连他手底下的小小提督孟子槐都敢对他下药,季凌烨觉得他是不想活了。
剑青说:“苏府那管家暂时没抓到。但下毒的人抓到了,是孟子槐的人,孟子槐托人递话说他也是好心,担心王爷您不近女色,阴阳失调,才出此下策,让王爷放了他。”
“好心?”季凌烨舔舐下颚,露出嗜血的模样,“既然是好心,是该放了。去,给他下十倍情丝草,再派人好生将他送到孟子槐府上,告诉孟子槐,大恩不言谢。”
剑青嘴角抽了几下,心想:“幸好我没有得罪王爷。”
人很快就被送到了孟子槐府上,因药下得重,刚进府便祸害了两个丫鬟。
而那人,却还是一脸发情公马的模样,没有任何好转,孟子槐想问话,可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众人压住他,让大夫把脉,片刻,大夫便摇头,说:“药力太烈,小人医术有限,解不了,只能……而且就算如此,他的神智大约无法再恢复正常。”
听大夫这么说,孟子槐丝毫不觉得意外,反倒像是极为满意。
“既不中用了,便处置了吧。”他说。
几名侍卫进屋,屋内传来剧烈挣扎的闷哼声,之后,平息如常。
孟子槐脸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转身问随从:“确定永安王昨爷叫了女子?”
随从回:“是,小人亲眼所见,贴身护卫剑青亲自去找的。”
孟子槐点点头,摸着下巴,露出诡异的笑容。
之后,他让人备车,往大将军府。
刚进将军府,孟子槐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张翼便冲出来,迫不及待问:“你确定他身上的毒,如今就算是药王谷的孙先知,也解不了了?”
孟子槐脸上带着几分傲慢和轻视:“季凌烨中了焰毒,虽凶险,但也不是全然无解,这情丝草可不比一般的催情药,跟他身上中的毒正好相克。如此一来,不是不能解,而是不敢解。”
“怎么说?”张翼兴味很浓,一边拨拉茶叶一边说,已经尽力掩饰欢喜,却还在眼角流露出来。
“情丝草不同别的药物,它会残留在人的体内少则三个月,多则上年,若是寻常人,倒是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察觉不出来,只会觉得自己那方面的需求变多了。
但他不同,他身上有焰毒,那毒会催化情丝草,若是能够及时压制,倒还好,可孙先知不在京城。”
他停顿了一瞬,脸上的笑容十分猥琐,讥讽道:“哼,说什么不近女色,都是假的,药效上来,神仙都控制不住。”
“之后会如何?”张翼只想知道结果,暂时没心情吊胃口。
“久旱逢甘露,他前期越是压抑,事后情丝草功效越是强劲,所谓的缓解,也只不过是被焰毒压制了而已,若是解了那焰毒。嘿嘿嘿,给他下毒的人,他抓到了,又喂了毒送回我府上……”
孟子槐将那人中情丝草之后的事说了。
俩人哈哈哈大笑了一阵。
“你这招,高明啊。这么多年,孟大人的女人没白睡。”
孟子翼十分得意,张翼自然更加快活。
季凌烨奉命查他的事情,张翼自然已经收到消息,虽说他如今军权在握,但毕竟还不到火候,若是被查出一些不该查出的东西,麻烦不小。
如今,季凌烨被摆了一道,已是残躯一具,何惧之有?
“好。拿酒来,我们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