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良反抗不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赖账。
再说,他确实没少利用权势欺压一些没有背景的贡生,让他们供自己取乐。
若是此时不依苏慕烟的,她定然会拿从前的事情做文章,搞不好要翻出他的一系列罪状,将这一波贡生彻底得罪了。
无奈,只得跟着进了酒楼。
大吃大喝正起劲,苏慕烟过来让他给寒门赔礼道歉。
安子良不愿。
在场的也有些人是受了他的欺压,如今有苏慕烟赌局在前,便也胆子大了些,站在那里,看着安子良,等着他的进一步行动。
安子良笑得十分轻慢与得意:“怎么着,饭吃了,酒喝了,还不知足?”
低头笑得更加轻蔑,接着道,“那这样,待大家吃饱喝足,我再将快活林包下了,让大家爽过瘾,如何?”
这就是侮辱了。
这群书生虽然平时也会去快活灵等青楼酒馆,可今日,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原因齐聚一堂。
大家都放下了筷子,那些收到安子良欺压的人,满脸愤懑。
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安世子和陆夫人的赌局,我等都知道,今日才会在此。我等贡生大多门第不高,平时没少受屈辱,尤其是好几位,从安府出来后要么收拾包袱回家,要么疯癫,还有几个还在病着。
这些,都请安世子给我们个交代。
如今,多亏了陆夫人替我们做主,赢了这赌注,让我们寒门能够争一口气,那么,还请安世子履行承诺,向寒门贡生们致歉。”
“对,请安世子致歉!”
“请安世子致歉!”
......
苏慕烟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回到了上一世,由赵子卿引领的寒门进士大集会,联名上书要求瑞王府公开向寒门致歉的情景。
安子良虽然是个世子,可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是个纨绔。
被这般逼迫,还一脸从容的模样,油盐不进。
可睿王不同,他饱读诗书,为人温和,极少与人争端,有着读书人的傲骨。
可就因为睿王妃的一场马球赛,便被逼着当众向一群读书人道歉,便是当众打自己的脸。
为此,他病了好长时间。
最后,还是拖着病体包了酒楼,宴请他们之后公开致歉。
可风波却并未平息。
直到睿王一家离开京城会封地。
可其实,睿王何曾轻视过寒门,真正轻视寒门的安国公却风平浪静。
借着身份权势,欺压弱者的安子良,也未曾受到一丝惩罚。
苏慕烟看着不可一世的安子良,想到那被冤枉的睿王一家,恨不得将安子良劈了。
手比脑子快。
啪!
安子良脸上受了苏慕烟一巴掌,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慕烟,指着她:“你,你,敢打本世子?”
苏慕烟走近,轻声罗列:“三个月前,你欺压贡生谢公子,让他在安府后院做狗爬,爬一圈做一首诗,就是因为他拒绝了他诗会的邀约。
后来,谢公子不忍受辱,卷铺盖回了老家。
四个月前,你又因为小妾多看了周公子两眼,便为难他,让他在起步之内做文章,之后又让人剥光了他的衣服,让丫鬟在他身上涂抹乱画。
将周公子逼得跳了湖,受了风寒至今未愈。
五个月前......”
“停!”安子良脸色不好看,摆手制止苏慕烟,眼神像要喷火,怒瞪着她,“这些,你从何得知?”
“我从何得知不要紧,这些事,我都已经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录着,安世子,今日这赔罪酒,恐怕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安子良指着苏慕烟,“陆夫人是吧,好,很好。”
“我喝!”
安子良让小厮倒酒,端着酒杯走到酒楼中间的戏台上。
那儿高出一截,三层楼的宾客都能够看得见。
安子良怒视苏慕烟,咬牙挤出一丝笑容,“诸位,安某平时多有得罪的地方,望请恕罪。”
苏慕烟不满意,他又补充了句:“天下才子齐聚京城都是为了替大夏国效力,明日会试,预祝大家金榜题名!”
众人不吭声。
安子良没理会,把酒直接喝了。
打算下来,被苏慕烟拦住,“世子海量,只喝一杯,这是看轻了世子了。”
她让人上了十坛酒。
“你别得寸进尺。”
话刚说完,傅双刀走近。
傅双刀的功夫,安子良在马球场有见识过,一个人便能堵住他所有的家丁。
苏慕烟神色肃然,摆明了跟他杠上了,要整他。
“好,我喝!”安子良再次妥协。
待喝道三坛时,现场气氛缓和了些。
待到六坛时,场面又一次热闹起来。
“好。世子海量。”
又一坛。
......
在二楼的东边角落,赵子卿一直没有说话,可眼睛却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台上的人。
而此时,三楼的某个包间内,也坐着几个人,隔着纱帘,外人看不清里头,但依稀可见两个身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才短短一个月不见,夫人好像变了。”站着的身影说。
“哪儿变了?”另一个问。
“说不上来,但就是变了。”
另一个没接话,轻轻撩起了纱帘,骨骼分明的手指背后露出半张英挺俊朗的脸,因西北风沙猛烈,肤色较之前黯淡了些,却越发透出英武之气。
他望向了二楼东边的那个角落,对身后的人说:“去打听下,他是谁。”
“王爷,这儿的人都是贡生,您打听他干什么?”
季凌烨不悦:“让你打听就打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
剑青遵命。
但他还有疑问:“王爷您快马加鞭赶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看夫人处理安家?”
又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安家怎么就得罪了夫人了,说什么马球赛赌注,夫人明摆着就是护着那个姓赵的贡生,想要安家丢脸下不来台嘛。堂堂国公府世子,竟然摆这等宴席公开道歉,丢人。”
季凌烨脸色陡然黑沉。
剑青这才反应过来,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夫人为什么要护着那赵公子?”
季凌烨摩挲着下巴,冷冷道:“赵公子?原来他就是赵子卿。”
“谁?”剑青看向季凌烨视线所向,恍然,神色陡然坚定,“王爷放心,属下定会将他上下三代都查得一清二楚。”
季凌烨毕竟是提前回来的,不能在酒楼多待,扫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安子良,舌尖卷着缱绻:“她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又交代剑青:“我的行踪,暂且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