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王澈没敢再叫她。
青唯这口气还没缓上多久,就发觉他时不时都在盯着她看,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和表情,像足了和朋友闹矛盾又想要和好的高中男生。
是了,那并不是陷入恋爱当中患得患失的表情,而是男子想挽回陷入僵局的友情会有的反应。
青唯当然不满足于和他之间只止步于友情,这让她的心更加难以维持平衡。
他这顿午饭吃得可谓是心不在焉,就算刚挟了口菜、嘴巴还在咀嚼,视线也会不由自主地追着她满餐馆跑。
他的关注让她很不自在,又没办法在厨房过久停留,毕竟还有一堆工作等着要处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在他眼皮底下进进出出,扮演忙个不停的餐馆职人形象。
他这顿饭吃得极其慢,存心要找再和她聊聊的机会。
好几次当她端着菜匆忙经过他的桌子,他嘴巴都张得老大了,最后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若不是考虑到下午上班时间将近,他还真想呆得更久一点,好弄清楚当前的僵局因何而来,可惜她当真没给他留下任何一丝机会。
下午一点二十七分,王澈慢腾腾站了起来,走向收款台前还特地朝青唯方向看了一眼。
“青唯姐,我上班去了。”
“嗯!”她拼命佯装毫不在意,“路上小心。”
“那个……”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问个明白,“最近你还有空出来一块喝茶吗?”
“当然!等忙完两个账号的宣传就可以!”
他听到第一句回答时眼睛明显有光,等她接着补充上第二句话后,他眼中的光刹那就黯淡了下去,没精打彩地耷着肩膀向收款台走去。
“东叔,我上班去了。”
“嗯,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呀。”卫东叮嘱道,当王澈正要离开时,他又忍不住喊住对方,“等一下,小澈!”
“怎么了?东叔。”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青唯闹了什么矛盾,但她气来得快、散得也快,你别往心里去哈!”
“嘿嘿,我知道,东叔!”王澈终于露出一惯的明媚笑容,“像她这样重要的朋友,我才不会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搁在心里头呢!”
两人的对话,青唯都听在耳里,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王澈无疑是个好男人,站在友情角度权衡考量的话,也是个无可指摘的朋友,倘若不是她对他起了贪念的话,她和他本应该会处得更加融洽的。
好不容易忙到餐馆结束营业,青唯在房间进行两个账号的内容编撰时怎么都静不下心来,脑海总是浮现王澈一直盯着她看时的惆怅与无奈。
她为此被弄得心神不宁,文案写了没几句就删掉又改,还是怎么都不满意。
就算她停下敲打键盘的指尖,试图通过甩头将缠绕在脑海中的烦扰全都甩掉,最后还是徒劳。
没办法她只好走出家门。
夏末的海口依旧炎热,栽种在路边的树枝上不时响起一两声清脆虫鸣,叫得她越发心烦。
她忽然很想找个人聊聊,这个人非但要在这个时候有时间搭理她,两人最好还得在有酒的环境下来一场闲谈。
青唯在脑袋里搜寻片刻,她唯一能想到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晓彤:开着小超市,随时都方便过去闲聊,最重要的是超市里还销售着啤酒。
于是她马上向着海大南门方向走了过去。
“晓彤。”刚推开玻璃门,青唯便轻声唤道。
“青唯?”晓彤惊喜地迎了上来,“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很不好。”青唯苦着脸道,“你介意我在这里打扰一会吗?”
“当然不介意!”晓彤一愣,脸上随即绽开笑颜,“我怎么会介意呢?一个人看店无聊得要命,快过来一起喝茶吃零食!”
“抱歉……”
“嗯?什么?怎么了?”
“今天实在不想喝茶。”青唯吞吞吐吐地试探道,“晓彤,我能在店里买几罐啤酒吗?”
“你想喝酒吗?”晓彤爽快应道,“可以呀!想喝什么就尽管拿,我给你打九折!”
两个女人围着收款台而坐,青唯扯开拉环,给晓彤倒了一杯,然后端起罐子就往嘴里猛灌了几大口,把晓彤都看呆了。
“青唯……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晓彤小心翼翼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青唯摆了摆手,“只不过刚好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已。”
“不该喜欢的人?”
“是啊!对方比我小上整整九岁,年轻帅气又充满活力、关键心地还很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上我呢?所以是‘不该喜欢的人’。”
“试探过对方心意了吗?”
“已经用不着试探了,因为已经铁证只被他当成朋友看待了。”
她将喝光的空啤酒罐往桌上重重一搁,故作豁达地冲晓彤挤出一副毫无所谓的笑容,但在晓彤看来,她此刻的这份笑容却远比哭泣还更难过和落寞。
“青唯……”
“啊,不用担心!我就是心里头憋得慌,想找个可靠的人说说而已……”
说到这里,青唯才想到庭祖是这间小超市常客的事,又有些顾虑地看向对方,“晓彤,这件事要对庭祖……”
“放心!”晓彤看穿了她的心事,斩钉截铁许诺道,“今天这些话只是我们俩的秘密,我在谁面前都不会提起!”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青唯又扯开一罐啤酒的拉环,仰起头就往喉咙里灌,由于喝得太急甚至还被呛得接连咳了几声,让晓彤担心得慌忙伸手去轻拍她的后背。
“没事,不用担心。”
她大大咧咧笑着轻轻推开晓彤的手,才刚不甚介意地抬手抹去淌在嘴角边缘的酒液,接着又像喝水般往嘴里接连灌了好几口。
晓彤没有阻拦。
晓彤印象里的她向来个性倔强,高中三年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失态过。
在那个无论男女都极易多愁善感的年代,晓彤也从未听闻她有向任何女生倾吐过心事,在那段早已远去的青葱记忆中,她总是骄傲且孤独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当她毫不顾忌地当着晓彤面前倾吐心事、甚至痛饮一番时,晓彤就知道她想必已经到达极限了。
与其看着她崩坏,晓彤更情愿她能像现在这样发泄出来,而不是再一昧强行约束和控制自己。
“我还得顾店,就以茶代酒陪你喝吧。”晓彤对着她柔声道,“我不会拦你,你在这里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全给你九折。”
“够意思啊!晓彤!”青唯醉眼惺忪地拍了拍对方肩膀,“我还真需要好好喝个痛快!”
“生活啊,有时候太苦了,还带着那么一点微涩。如果不用酒精及时浇掉心头愁绪的话,人就很难坚持下去了。”
喝到双颊通红之际,她对着晓彤喃喃说出了这番心里话,整个人都不胜酒意地趴在桌面上。
“熬过这个关卡,路总能走下去的,青唯。”晓彤怜惜地轻抚着她的长发,“在我们这个年纪,还能这样真心去喜欢一个人,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一件珍贵的体验呀。”
“喜欢吗?”青唯咬了咬嘴唇,“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啊,就算一开始就知道两人差距太大,可就是耐不住喜欢他啊!”
“混账!为什么他偏偏不喜欢我呢?!”她昂起头,冲着晓彤不甘心喊道,“难道年过三十的女人,在二字头的男人身边就只能当个亲切又随和的姐姐吗?!”
这天,青唯在小超市逗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暮色染上天际,才步履蹒跚地回了家。
“姐,你回来了。”刚在饭桌摆好碗筷的庭祖招呼道,“大家都在等你一起晚饭,我还准备发微信问你在哪里呢。”
“不用了……我没胃口。”
青唯才刚开口就打了个隔,为了避开慕家三个男人的诧异目光,她跌跌撞撞走向楼梯打算尽快溜回房间,未料没走几步却猛地摔倒在地。
她双手来不及支撑,整张脸冲着地面就跌了过去,严严实实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就像传说中的狗吃屎般跌得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