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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的日子总算是到了。
柴家人派了心灵手巧的大丫鬟过去秋韶院,把她盛装打扮了一下,才让她到了公府正厅见客。
力求向众人证明,这外甥女寄居多年,一直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并没有任何人刻薄她。
周家确实已经无人了,来见证的宾客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众人喝茶聊天,一派和气体面。
柴家人请来充数的周秀才夫妇还夸柴家把她照顾得很好。
“也是两个孩子没有缘分,柴公子这样的样貌人品,合该配殷将军才是。”周秀才说。
“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强扭的瓜不甜,姑娘家还是要找个知冷知热的郎君才好。”秀才娘子也笑着替柴家打圆场,“女娃娃找夫婿,还是不能好高骛远,硬配了豪门日子也不一定舒心。”
国公爷觉得这人十分识趣,和和气气,满脸歉疚道:“你们这样说,真叫我家门楣都矮了三分,是我们家没福气,结不成婚,不能有这样通情达理的亲家。”
他说着竟然挤出来几滴眼泪:“你们放心,我们公府虽然不算富贵,但还有些颜面,我这个做舅舅的,就是求,也要替外甥女求个更好的姻缘,保准比我家这不成器的要好!”
他话说到此处,退婚这一事就算是无人反对了,便朝着赵家家主看了过去,用眼神示意他,该趁着时机当众提婚事了。
赵伯爷会意,立马放下手中的茶盏,要站起来说话。
然而有人比他快了一步,直接一手掀翻了茶盏,冷冷道:“这婚事,不能退,老朽不答应!”
这一声是从角落里传来的,众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角落里颤颤巍巍走出来一个老人家,看上去能有八十多岁了,还是一个年轻的随从扶着走过来的。
国公爷见了他,脸色瞬间尴尬了起来。
柴二爷赶紧讨好的上去扶着:“呦,欧阳先生,您老人家快坐坐。您这把年纪,可不敢累着您。”
周晚吟一听这姓便知道了,这是他们两家通婚的大媒。
欧阳先生其实同周家和柴家都没有什么交情,他是被周父用十斤三七请来保媒的。
周晚吟的祖父有个县君的爵位,又家中巨富,所以周晚吟的父亲能风风光光地迎娶公府的小姐。
然而周家安家在江南,周父并没有入仕,年纪轻轻就沉疴不起,那时候,周家的交际圈子确实已经不如上一代了。
他临终将女儿许配给京城国公府柴家,很难找到一个声望门第足够,又靠得住的人家替两家保媒。
所以这才找了欧阳老先生。
欧阳家的门第也不高,他们家世代行医,江南和京城都有子弟开医馆,虽然没有做高官的,但老先生医术高明,宅心仁厚,也算是名满天下,在世家圈子里有几分薄面。
欧阳老先生本不想掺和公府和富商家的这些事情,但周父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感动了他,便收了周家十斤三七做谢媒钱,答应替两家保媒。
他如今都八十七岁了,据说前几日都病得下不来床了,柴家人压根没想到他会来反对这事儿,派了小厮和他家儿子打了招呼就走了。
只以为他就是来凑个数,喝个茶的走过场的。
国公府的茶,这老大夫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吃上几回呢。
老先生一把推开了柴二爷,盯着锦衣华服的国公爷,冷冷地说:“保媒保媒,乃是为两家做见证,替这桩婚事保驾护航。老朽当日收了十斤三七,为的就是今日。”
国公爷脸色铁青地站着,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柴二爷赶紧道:“老人家,您言重了,缘分天注定,这……”
“天注定?那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什么?好的时候巴巴的赶着去求亲,不好的时候喜新厌旧,琵琶别抱。你们柴家背信弃义,食言而肥,抛弃无父无母的孤女,悔婚另娶陛下面前的红人,一句天注定就行了?”
他说着颤颤巍巍走到周晚吟跟前,拉着她的手:“孩子别怕,只要我还一口气在,这婚,就退不成!”
说着又落下泪来:“老朽一生只保了一次媒,今年已经八十七岁了,撑着一口气,就等着公府守承诺,八抬大轿迎你过门,我好下去同你爹报信,没想到,柴家一年拖一年,迟迟不完婚,到了今日,竟然还要悔婚!”
柴家人听得这话,都尴尬的不言语。
好在今日请的宾客都是柴家的故旧,都打好了招呼,也不会说什么。
周晚吟听欧阳先生说,心头也不大好受,便温声安慰道:“老先生莫要生气,这婚,我是答应要退的。”
欧阳先生急了:“这怎么能退!说好的娶你,让你等到了十七岁,又不娶了,这不是误你终身么!”
“君若无情我便休,表哥已经另有心上人了,我又何必再纠缠,既阻了表哥的前程,也把自己变成了深宅弃妇。”周晚吟扶着欧阳老先生坐下,笑着说,“这样的婚事,我宁可不要。”
欧阳先生听她这样说,又神态大方自在,并不像是受了胁迫的,稍稍放了点心,长叹一声:“他家不怕悔婚的名声,我却怕九泉之下无颜见你父亲啊。”
“我父亲请您保媒,是想替我保个美满姻缘,这姻缘不好,还保他做什么?您可要长命百岁,将来我寻了好姻缘,再请您保媒,如此也不算辜负我父亲。”
周晚吟话说的通情达理又情真意切,欧阳先生被说服了。
他瞪着国公爷,冷冷道:“既然两家退了婚事,那当日周家抬进府里的嫁妆,也要原样归还给这孩子。”
“那是自然,这嫁妆我们都收着呢,本来想着这孩子要成我儿媳,我这做婆母的就先管着了。如今退了婚,我也不好拿着了。这是嫁妆单子,这是库房钥匙,都交给老太太,给她亲外婆。等她再许人家的时候,一并送过去。”王氏当众将嫁妆单子和钥匙放在案上,笑盈盈的说。
欧阳先生气得眼睛都瞪大了:“这怎么行!你们这不是左右倒右手么?这不还是你们家拿着!”
王氏大呼冤枉:“哎呦,这可冤枉死我了,我是想还给她家啊,可她家五服之内都死绝了!我想交还,也无人可交啊,我家老太太是她亲外婆,这你还信不过吗!”
“若是她本家有别的人可托付!这孩子也不至于在我家住了十年啊。可怜我这做舅母的,照顾外甥女十年,一句好没落得,还叫人这样误会了。”
王氏一个女流,又是喊冤又是诉苦的,欧阳老先生倒不好意思了。
“那……总要当面点一点……十年了,也不知道数目对不对得上。”欧阳先生艰难的说。
这些日子他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公府刻薄了外甥女,也不知道嫁妆动了多少。
国公爷闻言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只不悦的朝着当了半天背景板的周秀才夫妇看了一眼。
周秀才穷困了大半辈子,被贵人这一眼吓得一哆嗦,磕磕绊绊道:“不……不必了,我是这孩子的长辈,我信得过国公爷。”
“你!”欧阳先生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就是这么做长辈的?”
秀才娘子不懈道:“老先生只是个保媒的,这婚已经退了,嫁妆的事,自有我们周家人做主,就不劳你个外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