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蜕变（月初跪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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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秦军东出时，虽只有十万大军。依照常理，这一路攻城略地，加上还需驻扎沿途攻陷的城池，难免有所折损。但，王翦作为在战场上打滚一辈子的老麻雀，焉能不懂得如何补充兵马？秦军在进攻过程中，不忘收编溃散的燕军士卒，将之打散后，填补进己方人马。

另外，王翦威名太盛，燕国境内的大部分城池，不敢与之对抗，更兼众寡悬殊。故此，兵锋所及，大部分城池都不战而降。多重因素叠加在一起，大军抵达易水之畔，与燕代联军间隔数十里遥遥相对时，王翦麾下兵马，仍有十万之众。

十万秦军，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于大地上，扎了一个极具攻击性的营寨。只需一声令下，散落在各营的士卒，就会行云流水般离开军帐，在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里倾巢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数十里外的燕代联军大营，发动毁灭性的进攻。

反之，燕代联军虽有二十万之众，对外更号称三十万，但在人数只有他们一半的秦军兵锋前，却选择了一个极端保守的扎营方法，数百顶军帐沿着易水散落，如一条长蛇般排列。

无论是燕代联军，还是秦军，都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两支大军，虽尚未正式交战，但通过彼此安营扎寨的方式，气势方面高下立判。

噼里啪啦！

距易水结冰还有大半年时光，大量自易水溢出的水汽混杂在升腾的夜霭中，秦军军营纵然距易水将近百里，仍有湿气扩散。秦军，生活在相对干燥的关中周围，自然不耐水汽。面对弥漫虚空的浓郁水汽，军营内唯有燃起大量的篝火。

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烈焰在夜空中舞动，细微的火苗在木柴上吞吐，更有清脆声响激荡，使一些机灵的秦军将士，埋在篝火内的食物，释出诱人的香气。

踏！踏！踏！

值此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刻，一队队秦军在营中巡逻。

“口令！”

“鸡腿！”

“回令！”

“靴子！”

……

间或，一支支秦军将士在巡逻过程中相遇，不忘对一下行军口令。

呼！

现年不到十一岁，却因修炼了至刚至阳的先天罡气，又以阴柔之道家天宗绝学弥补阴气不足这一弱点的天玄，身高五尺，面容上的稚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战场的洗礼，迅速褪去。这一路行来，天玄一直在潜心学习王翦有意无意透露出的战场知识。

此时的天玄虽还未满十一岁，看上去却似十三四岁的少年，双目坚毅，气质沉稳。

身上穿着公输仇特制的铁甲，老苍头赠予的残月刀，被天玄负在身后。数十名秦军将士，跟在天玄身后，随着这位年纪虽小，但无人敢小看的将军，在营中巡逻。

这一切，貌似枯燥了些，天玄却感受到异常的充实。

一个多时辰后，当穹天彻底转为漆黑，巡逻时间已至，天玄与负责交接的将领交接后，孤身朝着自己所居的军帐行去。千言万语，化为在夜色中吐出的浊气。

作为秦军中第六等的官大夫，天玄自然可以拥有一座完全属于自己的军帐。返回军帐，脱下重达十几斤的甲胄，顺手将残月刀放置在一旁的架子上，天玄穿着里衣，躺在冰冷的床上，双目虽紧闭，却有无尽思绪在脑海翻腾。

【爸妈，你们还好吗？】

【这一世，我的父母又是谁？‘夫人，是位公子’？这句话若我没听错，结合那将我带到赵国的女子之秦人身份。足以佐证，我这一世的出身，应该不低。但，我在秦国待了这么久，从来都没听说过，谁家丢了襁褓中的儿子。】

【赤松子师兄让我‘不忘初心’，但我的初心又是什么？】

……

万千杂乱的念头，就仿佛天玄前世曾亲手燃放过的烟花，遍布他之脑海，如一团乱麻般纠缠在一起。故而，天玄的双目虽然紧闭，但一时间根本无法进入香甜的梦乡。

刷拉！

倏然，一阵细微至几不可查的动静自帐门处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清冷淡漠的体香。天玄无需睁开眼睛，就知来者之身份。果不其然，待香风驻留在他身边时，属于月神的高冷妙音响起：

“小夫君，你想好了没有？”

“想好什么？”月神的不请自来，将天玄自焦虑中唤醒，但他仍未睁开眼睛，就这么躺着问了一句。

“当然是回到咸阳后，向东皇阁下进言，你要选择我成为你的未婚妻喽！”紫发盘起，淡雅高贵的月神，就立于天玄的床边，一对被眼影遮掩的纯澈美眸，纵然在黑暗中，仍清晰捕捉到天玄的身影，轻然道。

说到最后，一抹傲然出现在月神的单薄嘴角。

随着抵达燕国，焱妃念起当年被燕丹欺骗，仇恨上涌，无暇前来戏弄天玄。相对的，月神作为自小就被焱妃压一头的妹妹，念起自家姐姐那糟糕至极的‘选男人’的眼光，以及天玄与阴阳家悬而未决的婚约，有心将婚约落在自己身上。

诚然，这难免有老牛吃嫩草之嫌，但月神想一想，可以在侧面压姐姐一头，就不由得激动。

天玄微微启目，一抹无奈淌出，落在月神那五官搭配至恰到好处的鹅蛋脸上：“月神姐姐，就算我选择你成为我的未婚妻。以我目前的情况，也有心无力啊！”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有心无力。”月神老实不客气的坐在天玄的床上，傲娇道，“但，我只需要你选择我成为未婚妻。因为这样一来，姐姐就要被我压一头，成为失败者了！”

说话间，纵使月神的那对美眸被单薄眼影遮掩，仍有无限激动如翻腾的潮水般，在凤眸内起伏。顷刻，看不见五指的军帐，似有被月神流泻出的目光照亮之势。只是想一想，自己可以将‘失败者’这个标签打在姐姐——焱妃身上，月神就心潮澎湃，万分期待这一幕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