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屋论大事

一听这话，原先沉默不语的吴法天瞬间紧张起来，“那老屁眼子来了？”

“别紧张，我给挡回去了。在中城，哪怕是在北境核心地带，我说话还是有点用的。”李莫轩看着吴法天要吃了自己的表情，赶紧说道。

“算你个老登还有点良心。”吴法天放下心来，继续喝茶。

“百顺，你又回到中城，该不会是想回崇国吧？”李莫轩表情严肃，抽着旱烟，没在乎吴法天的挖苦，继续说道，“崇国可是六大门派的地盘，严打还没结束，黑白两道都想搞死你。北境是我的地盘，资源丰厚，不如留在我这安安稳稳的修炼，等到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回去也不迟。至于你父母那里倒不用担心，他们已经是普通人了，但你也不能跟他们联系，尽量降低舆论对他们生活的影响，我自然会找人通过自己的渠道，向他们告知你的近况。”

“你个老瘪犊子，是想让他也留下来，跟你一起做那皇室的狗？”吴法天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对李莫轩怒目而视。

“我说吴法天，我在这跟大侄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我说句你顶一句，不服咱你就跟老子出去单练！”李莫轩终于忍不了了，直接对着吴法天开怼，见后者不说话，又跟了一句，“不敢你就闭嘴，憋着。”

“老李。”吴法天蔫儿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你劝劝这孩子，他想去找仙骨圣器。”

李莫轩一愣，敢情吴法天心里憋火儿的源头在这里，“百顺，真的？”

“两位大爷。我留在北境修炼一辈子，能到神王境吗？”陈百顺举起茶杯，盯着杯中荡漾的茶水，轻声问道。

吴法天和李莫轩同时沉默了。在修仙界混了几十年，修炼资质这种东西他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陈百顺本身就是个普通人出身，走上这条路实属无奈之举，算是半路出家，对于修炼这个事情没有从小熏陶，说实话，资质可能有，但是太晚了！

李莫轩知道，自己的资质虽不能说是个天才，但也比大多数人强上不少。就算如此，他也是在北境呆了小半辈子，靠这里的天地灵气、药物等等资源，到了六十多岁，才勉强混到了神王境中期。他的寿命还剩下八九十年，运气好的话能到神王境巅峰期，但这辈子若是想踏入仙王的门槛，几乎是不可能了，时间根本不够用。除非是姜哲昊那种二十岁就踏入神王境的天才，给自己预留了一百多年去冲击仙王境，才有可能踏入超越人类极限的境界。

像是陈百顺这种资质，除非天天把修为丹当饭吃，再加上数不尽的资源，到李莫轩这个年纪也刚刚能踏入神王境的门槛。而且修为丹这种东西，修为境界越高，需求量就越大，只靠这个根本不现实。

见吴法天和李莫轩都不说话，陈百顺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答案，又淡淡说道。“崇国回不去，在北境也没希望。寻找仙骨圣器，是我唯一的出路。虽然仙王神识也不知道剩下的仙骨在哪，但总有一个大概的方位。我不会回崇国，而是要继续向北，去梁国碰碰运气。”

他在脑海中回忆起那老道士的神识所说的话，六块骨头，分别在大陆的六个方位，而头骨应该是在梁国的管辖范围内。

“梁国那么大，你知道去哪儿找啊？”吴法天说道。

“不知道，但总比在这坐以待毙强。梁国以修仙者建国，与崇国的情况完全不同，因而六大门派的手应该伸不进去，就算碰上那么一两个门派中人，也不至于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强敌。而且我在崇国的皇家警察局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违法犯罪记录，两个国家为打击民间犯罪，几十年来的通缉信息通过网络进行了交换，入境也没什么额外的手续，去梁国很方便。”在这些天里，陈百顺权衡利弊，想了很多东西，才下定决心。

“看来你已考虑了许久，那我也就不多啰嗦了。”李莫轩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自己无法左右陈百顺的行动，顶多提供一些其他的备选方案和建议。

“我跟你一起去。”吴法天说道。“你这小子傻得很，修仙界里面的人都是老狐狸，你斗不过他们的。”

“老吴，你是什么境界，心里没点逼数吗？梁国境内高手如云！若是碰上圣王境以上的敌人，帮不上忙不说，大侄子还要考虑你的安危。你去就是拖后腿！”李莫轩一拍大腿，“你不是一直想重建幽影宗吗？留在北境，收拢弟子，我帮你。”

吴法天本还想争辩些什么，可一想到自己的修为迟迟没有突破圣王境，却又觉得李莫轩说得对，也就不再说话了。

刚才钻进卧室洗澡的吴笛突然把门推开，身上裹紧了浴衣，头发还在不断往下滴水，看来是听到了刚才几人的对话，“老弟，你什么时候走？”

陈百顺没多想，“就这几天，越快越好。早去一天，就多一天找圣器的时间，更多一分希望。”在进入修仙世界之后，陈百顺才真正明白了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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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短短几十年，修仙者必须勤学苦练，不能因懈怠浪费一丁点时间。若是某一天真的因为那一丁点的修为，没有踏入全新境界，而阳寿已尽，最终只能含恨而终，悔不当初。

“我跟你去。”吴笛言简意赅，说完就再次回到卧室，把门一关，吹风机的声音呜呜响起。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吴笛根本就没有征求吴法天的意见，更没在乎她亲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爷，这……”陈百顺对吴法天投出一个询问的目光。

“留不住，让她跟你去吧。好歹也是个圣王境中期的修为，一路上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吴法天拿自己的女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由着她来，小声嘀咕道，“说不定她也能遇到什么大造化，或者找个对象什么的，一把年纪了……”

“百顺，你就在这里休息几天，上网查一些梁国的资料，实在不行，我给你抓个梁国的舌头过来，顺手的事儿。”李莫轩站起身，又对着吴法天使了个眼色，“走，喝酒去，跟我叙叙旧。”

吴法天本不想去，可看到李莫轩似乎找自己有事儿，大大咧咧地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酒店餐厅，李莫轩找了一个安静的包间，当真拿出酒来，顺手扔给吴法天一包好烟。“你女儿不在身边也不算坏事，最起码没人管你抽烟喝酒了。”

“我倒是想让她天天管着我。这丫头一直觉得她妈妈的死是我的错。”吴法天拆开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吐出一个烟圈，“也确实怪我。”

他并没有把啤酒倒进杯子里，直接用拇指弹开盖子，对瓶就吹，半瓶酒下肚，打了个嗝，开口问道，“刚才那眼神，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还不能让百顺知道？”

“其实自从你们进了北境，我就知道了。皇室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我暂时不明确皇室对百顺到底是什么态度，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对你们提供帮助。”李莫轩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只是小口地喝着，两人虽没有碰杯，但心照不宣，都在酒里了。

在几十年前，他们曾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亲密战友。

“娘们才那么喝酒呢！”吴法天看了一眼李莫轩的小啤酒杯，“我早就猜到你的情况，所以压根没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

可吴法天突然又觉得不对劲，问道，“但为什么在百顺击杀林凡真之后，你突然高调起来，放出消息要保他？”

李莫轩解释道：“我犹豫了几天，下定决心就算跟皇室翻脸也要保他，谁让他是那人的儿子！大不了就带着百顺一起跑，除非皇室能说动六大门派把那些老怪物请出来，不然玄凌子那种臭鱼烂虾根本就不够看。可没想到的是……”

只半秒钟过后，吴法天立即明白过来，还没等李莫轩把话说完，马上说道，“这是大崇皇帝的意思？”

李莫轩没说话，喝了一口酒，算是默认。

“这怎么可能？百顺可是那人的儿子！”吴法天慌了神，连酒都顾不上喝了，掐灭了烟头说道。

“杀父用子，皇家惯用伎俩。陈百顺得了仙骨权杖，若是大有作为，皇室很有可能将他诏安，用来抗衡六大门派和仙星，他们已经受够了六大门派的嘴脸。”李莫轩分析道。

“不可能！陈百顺如此痛恨皇室，怎么可能被皇室招安？现在不可能，就算他将来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更不可能了！当年皇室对那人赶尽杀绝，连他身边的一条狗都不肯放过，我们只是侥幸逃生。”吴法天连连摇头，一连几个不可能，直接否认这个猜想。“这意味着皇室早就知道陈永昌一家的真实情况，可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才开始利用陈百顺？”

“我也在想。既然他们早就知道了陈百顺的身份，完全可以在他不懂事儿的时候，把人从陈永昌和王秀芳手中抢走，当作自己的棋子进行培养。”李莫轩试了试刚才拆开的那包香烟，点燃之后抽了一口觉得没劲，又直接掐灭，开始抽自己的旱烟。

“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只得出一个结论。其实那仙骨权杖并非一直在皇室手里，他们也是刚刚得到。”

“你的意思是，那仙骨权杖是皇室派人交给陈百顺的，为什么？”吴法天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

“皇室没把权杖交给听话的人，而是交给了陈百顺，证明只有皇室的血脉是无法使用这权杖的，陈百顺却可以。权杖一路庇护陈百顺，也印证了这一点。权杖一出，蜀山必争，他们放出消息，然后将矛盾引导至陈百顺身上，利用权杖的保护属性惹下麻烦，才让百顺走上了修仙的道路。而那陈永昌夫妻俩彻底没了修为，更没了威胁。老皇帝还是那么聪明，每一步都算得无比准确！”李莫轩吐了一个烟圈，不大的包厢里面塞了两个大烟鬼，屋里瞬间云雾缭绕。

“将来陈百顺要是不听话，就抓了陈永昌夫妇当人质。”吴法天跟上了李莫轩的思维节奏，补充了一句。“好算计啊！百顺被人卖了还替那狗皇帝数钱呢。”

他一拍桌子，“不行，这事儿得告诉他，不能再去找仙骨圣器了，将来只会被皇室所利用！”

“刚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似乎逻辑已经通顺了。可刚才说起仙王墓的时候，又察觉到一点不对，所以没有阻拦他继续寻找圣器。”李莫轩说道。

“哪里不对？”吴法天即将要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来。

“仙王神识只说仙骨圣器人人可找，人人可用，并没有说血脉之事。那么对于皇室而言，既然权杖人人可用，把它交给听话的人才是最稳妥的方式。可如此一来，权杖必须由陈百顺使用这个猜想就不成立了，权杖就不是皇室交给他的！”李莫轩揉着脑袋，感觉到阵阵头疼。

“会不会是仙王神识残缺，所以没提血脉的事？也或者是老皇帝没那么厉害，一切都只是个巧合。”吴法天也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快被这些事情给绕晕了。

“唉！咱俩这脑子要是有当年那人一半聪明，也不至于在这想不明白了。”李莫轩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事儿还是不能让百顺知道，以免道心不稳。老皇帝想用陈永昌夫妻二人威胁百顺，简直是痴心妄想。那老两口子刚烈如火，不肯受辱，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受人摆布，一旦被抓必定自杀证道。陈百顺若是有了大神通，得知此事，皇室上下一人不留。”

“嘿，要么说你还不够了解我的那位好大侄。”吴法天自豪地笑了两声，“要是陈百顺知道这事儿，在自己爸妈被抓之前，就会把皇室屠个干净。”

“他能够做到这些事的前提，是真的拥有连六大门派都望而却步的修为，堂堂正正地回到崇国。”李莫轩放下烟杆，又沉吟道：

“到了那个时候，崇国将会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