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的女儿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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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初拂晓。

彻夜寒风后还不曾度过的宫壁上凝着霜冰，凛凛北国之景。

蓟国前宗正，蓟林跟在禁卫身后行在宫中。

他心底隐隐有担忧之色，在猜测国君秦易为什么会单独召见他。

毕竟虽然秦易入嗣尧帝宗庙，但事实上双方相处不久，还不曾建立真正的互信。

作为前蓟国贵族，在秦国中更是身份敏感。

不多时，蓟林走进偏殿，向着秦易躬身作揖行礼。

秦易正坐在棋盘前，见到蓟林走进，“蓟卿，过来陪孤对弈一局，身为尧帝后裔，棋艺可不能不精通。”

围棋是尧帝发明，用来教育儿子丹朱的，而后流传下来，蓟国有相当多的棋谱，蓟林自然精通此道。

二人捻子落点，蓟林心中依旧焦虑，有些心不在焉。

秦易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笑，冷不丁道：“蓟卿想必是在猜测，孤为什么单独唤你进宫。”

蓟林心中所想被说出，顿时手一抖，棋也不敢再下。

正要告罪，却听国君秦易又道：“孤理解，蓟卿如今寸功未立，自然有寄人篱下之感，谨小慎微也是正常的。

孤唤卿进宫，正是要给卿一份功劳。”

秦易的这番安抚很有效，蓟林提起来的心瞬间落回肚中，他就怕自己对秦国来说没用，如今既然有用，那就是好事。

他面容肃然，当即深深躬身道：“蓟国遗民能够存活于天地之间，是因为国君的恩典。

国君还要为我等蓟国遗民，向燕国报仇，臣实在是不知道该要如何去报答。

先贤说，不懂得知恩图报，必将会遭遇灾祸。

如今蓟国遗民为国君臣下，臣子不对国君效果，也将为世道不容。

请君上示下，纵然千万的艰难，臣也愿意为您去做啊。”

他深深躬身，泣泪叹着，头更是触到地上。

秦易闻言摆摆手，伸手将蓟林扶起，“当今天下，周天子失势，从齐桓公开始，诸侯争相称霸，孤也不甘于屈居人下。

秦国扫平西戎三十二国。

楚国灭亡汉阳诸姬，又向东横扫诸国，于是有三千里地山河。

齐国横推东夷七十二部，又灭亡诸多小国，于是有千里沃土，数百多万子民。

燕国和孤同属于邦周北境诸侯，他拦着孤的南下之路，就是孤的生死大敌，孤必灭之社稷！

但此事说难不算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我秦国初立，但虽说是继承蓟国宗庙，但到底不曾在周天子处得到册封。

想当初吴楚诸国，乃是正宗的天子册封，尚且被中原诸国歧视。

如今我秦国游离于中原之外，又得不到中原天子册封，岂不是化外方国？

孤深深的为此而担心和忧虑啊。

孤听闻中原诸夏列国向来有联盟姻亲传统，若待我国与那燕国决死一战时，有中原大国参战，岂不是平白受敌吗？

孤思来想去，如今唯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派遣使团，南下洛邑，去请求周天子册封孤为诸侯！

此事孤想要交给卿去做。”

册封诸侯！

蓟林万万没想到国君秦易要做的竟然是这件事。

这位秦国国君，只不过一城之地，两万生民，竟然有称霸天下的心思。

但听罢秦易一番解释，他却不得不深深为秦易的政治智慧所折服。

如今的周室已经不比数百年前。

那时的周天子高坐于丰镐的明堂之上，有天子六师，有成周八师，可谓天下无敌。

纵然是齐侯这样的大诸侯，说烹杀就烹杀，可谓真正的天下共主。

但时移势迁，如今周室衰微，各大诸侯国争夺霸主之位，执掌方伯之权，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所以天下诸侯大多都轻视天子。

但天子终究是天子！

即便是楚国僭越称王，也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承天受命的天子。

周礼崩坏，但诸侯就是诸侯，位在天子之下！

如今国君秦易却能够看到天子衰微之中的作用，那就是无可争议的正统性。

上一个看到这一点的，是春秋第一相，齐国国相管仲管夷吾！

若是得到天子册封，谁还能说出来什么呢？

但是。

蓟林微微皱眉担忧道：“国君，我蓟国已经数百年不曾朝见过周天子，和周天子不曾打过交道，他会同意给您册封公爵吗？”

周王朝初年的八大公爵国都是先王后裔，现在秦易去讨封，自然依旧是以先王后裔的身份，也就是公爵国，这可不简单。

秦易却毫不担心，摆手轻声笑道：“若是数百年前，天子高居神位时，当然不可能。

但现在周天子生活困苦。

孤要卿带着黄金、美玉、美人、宝马、香车、珍宝，前往洛邑进贡。

而后请求让天子册封，蓟卿认为天子难道会不答应吗？

人穷志短。

周天子，名为天子，实际上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

终究是人不是神！”

蓟林感觉到了秦易发自内心的对周天子的蔑视。

那种蔑视和其他诸侯完全不同。

是对神圣性的一种蔑视。

颇有一种“你能做天子，我也能”的味道。

蓟林心中一颤。

秦易目光熠熠的盯着蓟林，等待他的回答。

别的修炼资源，秦易可能会缺少。

但黄金、美玉、香车、珍宝，这种东西他完全不缺。

毕竟他真实的身份是永恒真界的秦武侯，秦武侯国有一千万百姓。

而且永恒真界资源极其丰富，几乎很少会自然发生饥荒。

在秦易看来，如今天下所有诸侯都是究极穷鬼，加起来也没有他有钱。

贿赂周天子。

蓟林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好办法。

穷困的周天子，肯定是乐呵呵的给秦易册封。

他再次深深下拜道：“国君英明，您的智慧比天还要高，臣愿为国君驱使，南下请求周天子册封诸侯。

但有一件事。

臣有些疑虑，还请国君示下。”

秦易见到蓟林面容有些严肃，当即挥手随意道：“卿但言无妨。”

蓟林斟酌着言语道：“国君请求周天子册封诸侯，却不知道，希望求得一个什么国号？

若是以秦为号。

西秦强盛，却只是伯爵。

若是国君被封为秦公，二国相距万里，国君自然不惧。

但周天子的洛邑与西秦只有一山之隔，很可能不敢册封啊。

臣请国君再思量一二。”

不得不说，蓟林此语是老成持重之言，从这里也能看出来，他是有将秦国放在心上的。

秦易沉吟着，蓟林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秦易本人也不想用秦作为国号。

或者说，他不想用所有耳熟能详的那些名字。

之前用秦只不过是因为永恒真界是秦武侯，顺便就用了秦。

他沉吟片刻道：“蓟卿你说的很有道理啊，请代孤向周天子请封国号为‘玄’，从今日起，这座城池便更名为太玄。”

玄在华夏的文化中，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概念，代表着神秘和深远，尤其是在道家的文化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秦易如今算是师承天皇伏羲和泰皇轩辕，敬爱黄老是应有之意。

再加上永恒真界天朝及其以上的圣朝，大多数都是两个字的国号。

诸如九灵圣朝、阴月圣朝、黑山圣朝。

若有朝一日，能有幸名列圣朝之尊，太玄圣朝，也响亮威风。

蓟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定国号为玄，但只要不是和秦晋齐楚等大国相同即可。

“臣领命。

国君，那臣便退下了。”

秦易却拦住了他，“蓟卿莫急，孤还有一事，要与卿商议。”

蓟林只觉颇有些受宠若惊，“国君。”

要说蓟林他也实在不是看低自己，但他一个刚刚加入秦城的外来贵族，怎么突然就得到国君重用信任了呢？

“不急，先坐。”

秦易摆手示意蓟林坐下说话，要说回到春秋时代最让人不舒服的一点，就是跪坐的习惯。

蓟林这次真的有些惶恐了，不知道秦易要说什么事，竟然对自己这么客气。

他战战兢兢的跪坐在秦易对面，等待着秦易开口。

“蓟卿，中原有诸侯间姻亲相结的习俗。

由此而组成一个个的联盟，孤有志于天下霸业，所以对此很是忧虑啊。”

联姻进而结盟，古来有之。

任何时代，男子娶一个背景强大的女子，对人生都能够达成事半功倍的效果。

秦易当初娶到木婉儿，在晋升天朝的道路上，至少省了两千年的时间，还避过了至少两次大危机。

这就是妻族背景的重要性！

周王朝的建立就得益于强大的姬姜联盟，并且在其后的周朝统治中发挥深远作用。

虽然晋国、齐国也经常欺负周天子，但至少还有底线。

在晋国被赵魏韩三诸侯瓜分、齐国被田氏篡夺后，周天子才彻底失去所有支撑。

诸侯开始各自称王，将周天子最后的神圣光辉打落。

诸侯国间各自联姻。

一则是传统观念中的门当户对，诸侯的公主自然要和诸侯公子相配。

二则是联姻依旧是稳固联盟的不二选择！

诸侯间虽然互相攻杀，亲戚间互相捅刀子，但那是对内的。

如果真的有外人进来抢夺利益，自然是先把外人合力干死。

蓟林迟疑，而后问道：“国君对中原各国的联盟忧虑是因为？”

蓟林面上带有疑问之色。

之前的蓟国偏安一隅，和中原诸国甚少交流。

对这些事自然不太在意。

秦易感觉到了蓟林的这种疑问情绪，明白蓟林受限于眼界而不能有更大的战略。

他沉声道：“想要了解这些联盟，自然是为了加入。

加入这些联盟，自然是为了破坏他们本来已有的联盟。

而这些，自然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南下问鼎。

孤虽然自信，但并不想平白无故成为天下诸侯公敌。

就像是楚国那样，明明实力冠绝诸国，却屡屡在晋国和齐国手中吃瘪。”

蓟林毕竟是个聪明人。

早就看出秦易以及他麾下的虎魄卫、血煞卫，很不对劲。

还有这座拔地而起的太玄城，突然就出现在这里。

除了神迹之外，他没法用常理去解释。

这个时代的人，崇信天命。

秦易就是蓟林眼中得到上天所钟的人。

而得到天命的人，或许真的能够成就伟业。

“先祖庇佑。

臣惟愿国君，道运昌隆，社稷兴盛。

臣愿肝脑涂地，以助国君，成就大业啊。”

蓟林的表态秦易很满意，微微颔首，而后道：“燕国吞并蓟国，还不曾彻底同化蓟国疆域百姓，孤决意，不日将伐燕国。

燕国与中原大国齐国有姻亲，与晋国中的六卿也有姻亲，可以引为后援。

孤要破坏掉他们间的关系。

若是以大批黄金珍宝作为嫁妆，想必可以将我玄国公主嫁入列国公室。

到那时，我玄国就可以与燕国公平一战了。”

依旧是金钱开路，秦易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钱多。

蓟林如今终于明白秦易找自己是为什么了。

玄国公主！

周天子的女儿称为王姬、王女、

诸侯的女儿称为公主。

秦易哪里有女儿，不要说女儿，就连姐妹都没有。

秦氏子嗣不昌盛，代代单传。

他连宗亲都没有，去哪里找公主嫁过去。

而且这个时代，嫁人不是单纯的嫁人，公主实际上是外交官，要负责两国关系。

那些结亲几代的诸侯国，嫁过去的公主，更是外戚的领头人。

比如后来秦国的宣太后芈八子、华阳太后，都是楚系外戚首领。

玄国初来乍到，外嫁的公主肩负着破冰之责，更不是随便挑选一个人就行的。

一定要有能力有手段，还要美丽聪慧，能让男人对其欲罢不能。

这个人选只能从蓟国遗民中挑选。

蓟林甚至能猜到，实际上就是从自己的女儿中挑选。

因为蓟林曾经是蓟国的宗正。

他的父亲是蓟国的公子。

以他的身份，如果蓟国能复国的话，那他将会是毫无争议的蓟公。

他的女儿是正儿八经的公室贵女。

秦易目光熠熠的望着蓟林，他知道蓟林是个聪明人，已经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贵族的婚姻从来如此。

如果蓟国没有灭亡，蓟林的女儿们也同样是联姻的结局，现在依旧如此。

蓟林没有什么纠结，这实际上是件天大的好事，自己的女儿能够负担如此大的责任，有用的人才不会被抛弃。

他径直下拜道：“臣有五个女儿，其中一子已经及笄，她的未婚夫君死在国难中。

另外二子也将要及笄，可以婚配。

请国君示下。”

蓟林如此上道，秦易很满意，轻声笑道：“蓟卿快快请起。

日后卿依旧担任我玄国宗正，择个良辰吉日，将三女都记在孤的名下吧。

日后她们就是孤的女儿了。”

蓟林眉头都没皱一下。

再次拜倒。

他眉梢眼角，全是狂喜。

这下荣华富贵、君主信任，全都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