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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无路!
入地无门!
公子安当死!
夜色之中,火把高举,火光照在人脸上,通红如血,而真正的血却是褐色的,宛如一幅幅舆图,肆意流淌。
伴随着几道箭矢破空穿透血肉的声音,公子安身边护卫纷纷倒下,他知道自己的末路到了。
在死亡面前,他膝盖一软,瘫倒在地。
国慧子在一众人簇拥下走上前来,纵然夜色浓重,但一列列高举着火把的士卒,却如火龙般排在他身后,他的眉梢眼角扬起,极其的得意。
公子安吓破了胆,尖声道:“国慧子,我是齐国公子,你怎么敢杀我?你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他的声音尖锐如同铜铁摩擦,刺的人皮肤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国慧子只冷笑一声,望着公子安的眼神就如同在望着一个死人。
他兴奋中又带着愤怒道:“公子安,你有今日的结果,难道不是你自己所种下的因吗?
倘若不是你在国君面前进献谗言,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灾祸呢?
现在你在我面前做这幅姿态,何等的可笑!
不死不休的两个人,难道你认为今天仅凭你的身份,还有活路?”
国慧子的声音锋利如同刀剑,他同时也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剑,“既然你踏上了斗争的战场,那就该想好有这一日!
你没能杀了我,就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
国慧子的杀意毫不掩饰,也丝毫不给公子安一丁点希望和机会,甚至担心夜长梦多的原因,不准备多废话。
公子安瘫软在地上,他望着那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寒光的利剑,忍不住连连向后退去,一边求饶,眼泪落满了脸颊,鼻涕已经流到了嘴边,他肝胆俱颤,痛哭失声,“慧子公,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国慧子心中杀意炽盛,但望着痛哭流涕宛如一条狗一样的公子安,心中的怒火突然就消散殆尽,“真是太可笑了,区区死亡而已,竟然会这么丑陋,这就是所谓的公室贵胄,齐国公子吗?
杀你都脏了我的手。”
国慧子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和蔑视,而后将利剑收回鞘中,头也不回的掉头就走,公子安脸上刚刚闪过惊喜的神情,就听到幽幽一声传来,“将其乱棍打死。”
公子安脸上的笑容凝滞,浓重的寒意袭来,明明是夏日,却仿佛比北风凛冽的冬日还要冰冷彻骨。
下一刻重重棍影劈头盖脸砸下来,公子安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又有一棍砸在他嘴上,只一棍就将他满口牙齿全部打碎,血水充盈口腔。
一开始还听到几声闷吭,后面便纯粹是木棍砸落的声音,待国慧子叫了停,棍棒停下,地上只剩下一滩烂泥,已经没有丝毫人形,就连脊柱在哪里都看不太清楚,地上是一滩血和一张皮。
黑夜,火把,府邸,后院,血尸,重重的人影,肃然的气氛,诡异而让人不安。
国慧子沉默了一瞬,他此时也有些茫然,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杀死一位公子,无论是谁,即便是当年的崔杼,那么嚣张跋扈的人,可能也会有些迷茫吧。
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这一丝情绪,在计划中,杀死公子安,只不过是第一步,最关键的一步是得到国君的信任。
至于为什么杀死了吕程的儿子,还妄图得到吕程的信任,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吕程和他这三个儿子感情本来就不好,等得到公子安死去的消息后,最大的可能是,且悲且喜。
最重要的是!
国君吕程现在满腔的心思都放在正夫人玄姬身上,他已经完全被玄姬所迷惑,这种情况下,国君以前的三个儿子,就更是地位尴尬。
国慧子杀掉了公子安,只要能够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玄姬一定是开心的,甚至还会将自己引为外援。
再加上他之前决定要献给国君和正夫人的城池,这么多因素叠加在一起,国慧子敢断定,公子安一定是白死!
无论是国君还是正夫人,都不会真正的处理他。
“将公子安的尸体用草席裹起来,将他的信物都取出来,接下来要接收他的领地,现在公子安死了,他麾下的那些人,也该看清局势了。
剩下的人,都跟着我稳定局势。”
此刻整座公子府中,都已经寂静下来,没有任何人存活,即便是小孩也都被勒死,从赵氏孤儿之后,这种事情就非常被注意,国慧子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他随手将利剑抛给侍卫,踏着血离开府邸,衣角上沾染了些许的血迹,脚底更是渗透进去,他恍然不觉,面色平静。
似乎这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与他无关!
他从后院走到前院,一直如此,直到他的家臣匆匆跑到他身边,脸上带着些许焦虑道:“家主,有些不对啊,实在是太安静了!”
安静难道不对吗?
国慧子有些茫然,毕竟整座府邸的人都被杀光了。
“我们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至少应当有人来探查以下发生了什么啊!”
国慧子几乎在家臣话音落下的瞬间,汗毛直竖!
是啊!
他在公子安府邸中大杀特杀,就算是惨叫声没法传的太远,但这么明亮的冲天火光,怎么可能没人来看呢?
就算是那些贵族都没有好奇心,那城中专门负责宵禁的官员呢?
城中有失火之事,他总是要出现的,但从头到尾,这么长的时间,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一股浓重的不安充斥他的心田,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你说可能是什么原因?”
还不等家臣说话,从公子安府邸两侧就已经传出了兵器摩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了踏步的声音。
宛如寒冬腊月之日,又被一盆充斥冰块的凉水从头浇下一般,国慧子浑身冷的发抖,牙齿都开始打颤,脸色煞白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他的家臣门客都已经围聚过来,一个个皆是脸色煞白,国慧子不是在问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中计了!
有人在借着他们的手去除掉公子安,然后再利用他杀死公子安这件事,来除掉他们国氏!
就算是再蠢的人,现在也能够想得出这套计划的原委。
是谁?
国慧子几乎第一时间就将背后之人放在了正夫人玄姬身上,这几日一直萦绕着的疑惑,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有了明确的解释,几乎所有事都是正夫人玄姬惹出来的。
国慧子只觉牙都要咬碎,他实在是心有不甘,又有极度的恐惧,慌乱充斥他的心头,现在该怎么办?
“家主,既然我们中了计,对方早有准备,那我们大概率不会是对手,现在别无他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出城去,而后回到封地起兵,这是唯一的存活之道!”
还有一句话没说,无论国君是不是背后之人,这都是唯一的办法。
如果不是国君或者正夫人,那先逃出去,之后还有机会回来。
如果真的是国君或者正夫人,那就更要逃走,否则刚才公子安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公子安府外,统率着军队包围这里的人,是公子高!
他此刻表面上平静,但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只不过强作平静而已。
在午后时,他突然被正夫人召见进宫,二人之间发生了一场如下对话。
“国慧子这几日一直都在调兵进入临淄,他要杀掉欲置他于死地的公子安。”
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让公子高瞠目结舌,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垂着头不说话。
“今日将你召进宫来,是有事要你去做,如果你愿意听从,日后齐国的国君之位,就会是你的。”
公子高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他重重的叩首在地上,向着面前这个年龄还没有他大的女子表示臣服,“母亲但有所言,高必奋发向前!”
对于认一个小姑娘为母亲,公子高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玄姬的手段,整个齐国他是最了解的一个。
而且那可是齐国国君之位!
这么大好的机会,其他人还碰不到呢,想跪都没地方跪!
思绪收回,朦胧夜色,巷道之中,却在无数火把的映照下亮如白昼,公子高面容平静。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玄姬让自己去办这件事,无非就是替她背黑锅,保持她什么都不懂的人设,让所有卿族都将目光从她和国君的身上移开。
让自己这个落魄公子变成一个不简单、早有异心、暗藏实力的人,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和外国的某些卿大夫是不是有结盟,毕竟这么大批的人马调动,可不简单。
必要时刻,他这个公子还要玩一手“逼宫”的戏码,才能让所有人都对正夫人脱去怀疑。
至于有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
公子高心中苦笑一声,忍不住望向自己身边的大将和两百亲卫,他亲眼见到那个大将一只手就将躁动的战马按在地上,也是亲眼见到他一剑劈碎了一辆战车,再加上那两百个透露着邪性的士卒。
能完成任务活着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有其他的心思。
此番公子高带着足足两千人,而且带了强弩劲弓,巷道中所用的大盾也堆在前面,将公子府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国慧子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则必死无疑。
眼见府中已经有人开始往出冲,没再多想,公子高直接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他今天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露脸,在整个齐国卿族面前露脸,告诉所有人,齐国不仅有公子冲和公子安,还有他公子高!
双方厮杀的很是惨烈。
公子高并没有直接让虎魄卫上前,他心里是有些发憷的,之前将这些人交给他的时候,虽然说是听从他的命令,但公子高知道,实际上这些人只听自己身体那位将军的命令。
那位将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手一直握在剑柄上,他不说话,公子高并不敢直接命令他。
国氏军队三次向外冲出来的举动,都被一波波的箭雨逼了回去,只留下堆积在门口的尸体,以及潺潺流下的鲜血,鲜红夺目,刺鼻熏天。
每一次的突围失败都让国慧子的脸色愈发苍白。
算计他的人做的准备实在是太足了,密密麻麻的挤在街上,连绵的大盾,密织如雨幕的箭矢,根本就不给一点机会。
甚至不是说冲出去才会被杀,无数的箭矢已经直接覆盖入院内,门窗上、花坛中、大树上,都有无数箭矢插在上面,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杀死。
甚至就连国慧子都差点被射中,只能仓皇的躲进前堂,宛如丧家之犬。
密织的箭雨彻底将所有人的心态打崩,在国氏最勇猛的武士披甲冲出去,只不过冲出三道人墙就直接被杀死后,谁都知道这次真的逃不出去了!
“停!”
在连绵的箭雨下,只有惨叫和杀戮,只有血腥和死亡,公子高觉得差不多了,抬手停下了箭雨。
“进院围剿!”
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公子高准备见一见国氏家主国慧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能够以这种身份见当初他绝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公子高捂着鼻子走进了院中,前院中尸体叠着尸体,士卒上前对那些尸体补刀,然后纷纷拖走。
公子高环视一周,没有看到国慧子的身影,当即就知道他一定是躲了起来。
他嘴角勾起一丝讥笑,能逃到哪里呢?
公子高一手捂着鼻子,以防止恶心的血腥味进入肺腑,一手挥动吩咐道:“去,给本公子搜,把国慧子带到这里了。”
士卒们纷纷散开,三五成群的进入府邸中各个房间中寻找国慧子的身影。
顺便将那些还没有杀掉的人清理干净。
公子安的府邸并不算大,公子高带来的人也比较多,躲在房间中的国慧子终究还是被人从床底下揪了出来,拖在地上拉到了前院。
“真巧啊,国慧子,原来你也在这里。”
公子高眯着眼,对国慧子笑着,很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