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辛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攥的紧紧的,几乎快要被勒死了。
这么久了,第一个发现她异常的人,居然是李珩。
章辛干巴巴说:“你想多了。”
李珩叹息一声:“而且,你以前没有失眠的问题,喝酒到半夜倒头就睡。你现在很怕睡觉一样。你先进来,把外套脱了。”
即便睡觉着了也是蜷缩成一团,要么就是哭醒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觉得章辛陷入一种癫狂中,他身边的徐斯年和杨元松,每一个人都说她很像他,上亿成交额,厚积薄发,丝毫不见兴奋,镇定的不像话。
但他知道,她表面越平静,心里就越忍着,人的情绪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出口,而不是一直给自己加码,不断加大压力。
人不是机器,不可能算得分毫不差。
他原本会在南方出差三个月,但是中途会议遇到阻碍,他不也转头就回来了。
他更没有在二十二岁,作出这么大的成绩。
其实她目前的成绩,远超过他,但是她好像根本不在意,就像在完成任务一样。
章辛知道他没有证据,没有人能证明她是个有问题的人。
她很笃定,所以她当然不会承认。
“我,大约是想,赚比章家更多的钱吧。让那些曾经辜负过我的人,都仰望我。”
“包括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吗?”
“啊?”章辛被他一惊一乍的,等反应过来她才说:“他,不需要我证明,他会一直支持我。”
李珩冷冷看她一眼,低头继续看她写的东西。
她对四维科技的未来,有种超乎冷静的笃定。明明一年前还糊涂虫一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章辛探过去凑跟前看着她的文件,故意问:“我写的策划案有问题?还是公司营业你不满意?我说你这种投资人也太挑剔了吧?半夜逮我,就为了这个?”
她开始胡搅蛮缠,女人谁不会吵架啊?
李珩抬头静静看着她,问:“你在怕什么?躲避什么?”
他的目光太静了,盯着她的时候,不论她这么插科打诨都混不过去。
他一直都是那个心思缜密的李珩,是她太想当然了。觉得只要自己掩饰的够好,他就不可能发现。
章辛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问:“我如果说……我死过一回,我的一生如走马灯,在我眼前闪过,我觉得自己太没劲了。就想活得精彩一些,你敢信吗?”
没想到李珩说:“我信。”
章辛:“你有病吧!”
她说完站起身就出门去了。
李珩却看着她的背影,一直都没说话。
等章辛洗澡出来,李珩难得开了酒,章辛觉得他还是需要关心一下的,毕竟是合作伙伴。
她就问:“徐斯年说,你半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以为李珩不会说,结果他给她倒了杯酒,然后说;“是有些麻烦。”
章辛特别愿意听这种麻烦,主要是她身边真的可以教导她的人只有李珩。因为李珩有很多经验。
虽然她嘴里不承认,但有一个智慧稳重的人在身边,总归不一样。
她就算年轻短智也好,幼稚冲动也罢,走错路,总有人拉她一把。
她摸摸鼻子:“这样吧,我就勉为其难听听你的困难,说不准还真能帮你。”
李珩也不拆穿她,开始和她讲,港口的承建,包括航线,以及海外的分公司的险象环生……
章辛也没想到两个人会聊这么久,章辛从最开始听着,到最后慢慢开始问:“所以,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是冲你们家来的,不是集团的问题?也不是这个项目的问题?”
李珩:“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单针对某一个人或者是某一家,或者说大家不对付,彼此立场不同利益自然也不同。出现分歧是很正常的。”
章辛问:“你一直都这么想得开吗?”
李珩又给她满上:“那若是有一天你和夏艺利益出现分歧,你会和她反目吗?”
章辛想了想:“不会,我会欢送她。”
看吧,就这么简单。当利益大到双方都不敢轻易妄动的时候,和气生财是条好的出路。
就算陈玉生为了承建商的标,花尽心思,手段并不光彩,但他和陈玉生依旧是朋友,因为没有伤害到本质利益。
章辛由衷说:“你一定是个很可靠的朋友。你的朋友们一定很信任你。”
李珩:“你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老板。”
章辛嗤笑一声,转过头看着窗外,慢吞吞说:“我啊,我就是在模仿你们,怎么才能做一个还不错的人。让别人提起我的时候,不再是一脸鄙夷。而是觉得我这个人还不赖,我就觉得我成功了。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教我亲人离世,友谊破裂,感情受挫,遇到创伤,被欺凌,焦虑孤独的时候该怎么办。我也不够聪明,一个人也消化不了这些,我遇到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没有一个人能教我,我吃过很多很多苦头,失去过很多很多,我的每一点长进,都是教训换来的,到现在才有了这一点点长进……”
她有点喝多了,话多精神亢奋,但始终还有防备心。
李珩是个很冷静的人,而且他不是感性的人,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分对错,就是会偏爱。
对,所有的感情开始,都是偏爱,没有公平一说。
很多故事中,爱都是积极向上的,仿佛爱上一个人就会脱胎换骨的变得更好。
但是爱情之所以迷人,是因为它不可控、不确定。爱情的确会改变人,但未必就是‘好’或者‘正确的’。
毕竟它是很私人的感情。
李珩从前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失去爱情了,才学会成长了,又或者是因为她爱着那个男生,所以学会了忍让,学会将自己变得更好。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心里还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因为只是一场感情,不至于把人变的沧桑,变得成熟到对所有人都慈悲。
他其实更相信她早已经如走马灯一样纵观过自己的一生。
虽然很不可思议。
章辛等眼睛里的泪回流后,才看着他,隐隐约约说了句,谢谢你,没有让我走到绝路。
前世章恪出事后,她很长时间就跟疯了一样,寻死的念头一直都有,差点活不下去了,一直是李珩盯着她,告诫她要振作自立。
李珩听到了她的呢喃,死死盯着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章辛理智回归,站起身笑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了。你不用套我的话。我说了你信我,我一定不会背叛你,一定值得你投资。”
李珩淡淡说:“你喝多了。”
章辛也不反驳,只管回去睡了。
两个人自从喝完酒,就变得交心了很多。
老太太今年是注定在北面过年的,老爷子也不知道是觉得亏欠发妻,还是想起了自己年少青葱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