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式宣布,经过此次考核,袁师傅未能晋升,维持五级钳工的级别。”
对于已知结果的样子,那位袁师傅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安静地退回一旁。
随后上场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半老人物,两鬓斑白的发迹显示他已经快接近退休的岁数。
登场后,他对评委点点头致意,随后拿起一件复杂的工作品。
把它固定到工作台后,他左手握锤,右手持平口钳。
平口钳轻轻落在那物件之上,用锤子轻轻敲了三记之后,他收起工具,取出成品递给评委。
杨军看到这个简单但意味深长的动作,心里困惑地看着韩胜利。
理解杨军的无知,韩胜利不拘小节,直接拿起工件细看。
“简直难以置信……这简直是超凡的技术。”
车间主任邵德明也被韩胜利的惊讶所打动,凑上前说:“收获良多,今日可谓开了眼界。”
韩胜利充满激动地对杨军道:“主任,恭喜,咱们的炼钢厂出了一个新的八级钳工。”
杨军愣住了。
又一个八级钳工?
尽管不懂具体的钳工工艺,但他还是检查了那件工件:被平口钳接触之处平滑如镜,表面均匀如出自自然。
对比未完成部分的粗糙表面,明显能看出差别。
手指摩挲着光滑的外表,杨军不得不认可眼前这技术出众的师父已炉火纯青的境地。
“老师傅您好,敢问高姓大名?”他走近询问。
那名老人显得平静且淡然,晋升为八级似乎并未让他过于激动,淡声答道:
“主任,鄙人姓耿,朋友们常喊我老耿。”
“耿师父,这真令我叹服,您的工艺让我重新审视钳工的本质。
那些作品经您之手打磨,仿佛变成了精巧的艺术品,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
话到这里,杨军稍作停顿,思索一番,补充说道:
“然而此事我暂时不便确定你成为八级钳工,还需会议研讨才能做结论,不过请您放心,我们工厂绝不放过任何有潜力的匠师。”
杨军并未立即宣告自己晋升至第八级钳工的决定,因为按照厂里明文制度,技师升级或工程师晋升需要通过公开讨论,并由一众专业人士针对个人进行全面且反复的考核。
唯有通过层层检验的人,才能被确认为八级技工。
看来耿老对此并不抱太大失望,他对公司的评级流程相当了解,并深知仅凭此次表现还不足以跃升至八级钳工。
“谢谢您,杨主任,我期待着您的佳讯。”耿老说完后,默默地退下,将测试现场让给了其他人,继续进行考核。
有的人晋升,有些人却未能通过,厂里给出了一次补考的机会,如果仍不合格,就得降职。
然而,出乎杨军意料的是,竟然有一些试图蒙混过关的员工,他们在实际能力评估时,甚至连二级技工的要求都不满足。
虽然给了再次尝试的机会,但他们依然不合格。
经过一番商议后,工厂立即决定对他们降级处理,待遇也调整为二级工的标准。
比赛继续推进着。
...
两个小时的时间悄然流逝,人们心情各异。
杨军瞥了眼手表,距离吃午餐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只好耐心继续观看。
此刻,他感到后背被轻轻触碰,转过头一看。
秦淮茹俏皮地身着碎花棉服,正笑吟吟地站于他的身后。
她抿着唇微笑,双眼中透露出恳求的目光,两人距离相当亲密,杨军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芬芳。
此刻回忆起来,原来秦淮茹也是车间的一份子,之前受过易中海庇护,但现在易师傅离任后,她的处境显然变得困难不少。
对于她的情况,杨军内心明白,很想伸手帮助一把,不过他也不愿太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偏好。
收回目光,杨军重新聚焦于晋级考核中。
大约过了一小时多,考核还在继续。
这时,一位员工顺利完成晋级。
副总韩胜利低声对杨军建议道:“杨主任,眼看快到了午餐时间,要不再先休息片刻,下午接着?”
杨军扫了一眼时间回答:“不急,还有空位,再加一个。”
听了这话,副总欲依照清单呼叫下一名,杨军却忽然指着秦淮茹的名字:
“这次就让她试试。”
听到这话,韩副总愣住了,但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宣读:“请秦淮茹上台考核。”
一直关注此事的秦淮茹看到了一切,先前还在焦虑杨军为何忽视自己。
此刻,看见他竟点了自己的名让她最后一个考核,她瞬间满心喜悦:“来啦,我就在这里。”
兴奋回应后,她迅速跑向赛场,在评委面前深深鞠躬后,接手准备给一级工完成的任务。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把工具安置好,试着启动打磨工作。
看着她笨拙的操作,杨军无声地摇头感叹,这简直是一块扶不起的烂泥。
原想放水,但她起码的技术水准还是要过得了关吧。
实在难以忍受秦淮茹可能会遭淘汰的事实,杨军不得不低下头,胡乱盯着笔记掩饰尴尬。
大概两分钟后,秦淮茹结束了操作,离开位置让裁判审查。
对于他们这类门外汉,韩总工和车间主任邵德明通常是主要核查者。
在一旁目睹的邵德明副主任无奈摇头,这根本无法媲美一名一级工的手艺,技艺之粗糙连新入职三个月的徒弟都不及。
午餐之后,职业技能考试继续进行。
直到接近下班时,钳工技能考试才结束。
杨军舒展了一下疲倦的身体,望向仍在进行测试的其余团队,看到等待的人群依旧不少,似乎今晚将要延时加班。
炼钢厂晚上也需要有人值班,为此,留下了一些团队专门进行晚班人员的评估。
确认时间差不多后,杨军前往医务室去迎接伊秋水。
自从机械维修厂并入之后,这里的医务室新增了七八名医务人员,再加上原来炼钢厂的一些大夫,总数将近三十位医生。
原本后勤处的考试计划安排在明天,但由于医生工作涉及临床和考核的多元化,以及广泛的考核内容,每位医生所需评估的方面众多,因此伊秋水决定分开两天进行。
此刻,医务室内正在进行技术评价。
评审席上坐着四位人员:尹秋水、后勤处副副主任刘峰、工厂委派的一名干部,以及一名来自市医院的大夫。
名义上是四人团队,但实际上大部分考核是由伊秋水负责的。
刘峰和那位干部对外科知识几乎一窍不通,像是在看一部难以理解的手册;而来自市医院的那位五十出头的男性大夫也是从乡村诊所出身,与从国外学医归国的专业人员伊秋水相比,他在专业水平上几乎无处下手。
与其说他是来协助的,不如说是以学习的态度出现,考核期间,他的提问不绝于耳,不断向伊秋水询问医学知识。
伊秋水虽然淡泊名利,不喜张扬,但她对工作极其认真。
每一轮科室人员测试都非常严谨。
医务室的医生和护士大多数来自非正规途径,有的甚至是经过短期培训即投入工作的。
他们的基础知识可能还存在,但对于医学理论则是一窍不通。
不过,伊秋水很有耐心地提出问题,并根据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和能力,整理他们的优势并记录,一本本记进手册中。
杨军站了许久看着忙碌的伊秋水,看出她并没有下班的意图,每个医生测试完之后,她会立即召唤下一个。
他因无所事事感到厌烦,望着隔壁门诊室排成一长列的等候人群。
自他来到这里起,那队伍从未移动过,令他对能持续这么久的疾病种类充满疑惑。
他索性背着手踱步过去。
三百二十三
杨军确信丁秋楠一定是迫于崔大可的威胁才会显得畏缩不安。
崔大可,我已经在门口看了好一阵,你这样的行径就是性侵的行为。
杨军认为没必要对崔大可兜圈子,决定将这个讨厌的家伙解决掉。
一听这话,崔大可立即惊恐万分,急忙解释道,
杨主任,你这样说可不能随便,我只是在看病,您要不信,可以问他们。”说着,他把身后三个年轻人叫来为自己作证。
我并非瞎子,怎会不知你们是一丘之貉?杨军严厉训斥。
三个年轻人见到杨主任这等反应,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惊慌。
他们四人原是一同从设备修理厂出来的,还以为能帮衬着朋友,却不料遇到了杨军。
此刻,面对愤怒不已的杨军,谁都不敢站出来。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混乱的人声,治安股的队长赵海峰带领十几名武装保卫人员匆匆赶来。
他们甫一到场,便接管了诊疗室的情况。
杨主任,请问有何吩咐?赵海峰跑步来到杨军面前行礼。
杨主任伸手还礼,并指了指崔大可和那三人,冷冷开口:这四个涉嫌性侵,带回保卫处好好审讯一番。”
崔大可能及那三个青年一听此话,立时瘫倒在地上,明白这是极大的罪名。
冶金厂处理这类事通常会立即解雇,并送交法办。
主任,我没有错,我是来看病的!真的……现在我的头还很痛……崔大可倒在地上,夸张地抱头示痛。
杨军面色铁青,冷哼道:正好,赵股长专门能治疗头痛,你就跟他去保卫处接受‘治疗’吧。
我真的头很痛啊……
杨军对崔大可命令道:崔大可,跟我回保卫处治你的病去。
赵海峰眼神冰冷地瞥视,挥手间,两名保安立即带走了崔大可。
三个年轻人站在一旁,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
随后,那些被崔大可拉来帮忙的三人也被保安带走。
赵海峰向杨军点头致意,随后带领人回到保卫科。
这场事端闹得众人人心惶惶,原先想看诊的工人们不敢继续留在这里,纷纷下班回家。
现在门诊室只剩下杨军与丁秋楠两人。
丁医生,一味忍让只会让更张狂,若想避免以后麻烦,就必须勇敢抗争。
说完,又催促着,下班后去保卫科做份笔录吧。
看着崔大可被带走,丁秋楠激动得泪流满面,不停地向杨军鞠躬道谢:非常感谢杨主任。
谢谢杨主任。
谢谢杨主任。
杨军摆摆手表示无需如此,并望向伊秋水那边,见她准备下班,转头告诉丁秋楠:
无论何时遇到困扰,都可以找我。
找不到我,找你们科长同样可以依靠。
明白了,主任,真的谢谢您今天。
杨军朝她挥手,随后赶紧追赶伊秋水。
丁秋楠立于门前,望着杨军远去的背影。
她从未觉得如此解脱,再也不必再被崔大可能制,以后上班也不必避而不见那人了。
对眼前的杨军,她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三百二十五
今日之事以及近日耳濡目染,她在青年厂长身上找到了独特的闪光点——一个敢于替员工发声的好领导者。
这样的魄力与执行力之人,年轻的他已经坐上副厂长之位,实至名归。
回家的路上,伊秋水对着杨军吐槽诊所里人员良莠不齐的问题。
许多医生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甚至基础医学理论都不熟悉,仅凭偏方给人看病,毫无医学常识,对消毒这样的常识毫不重视,有时伤口未经消毒就被草率包扎起来。
那些护士更是糟糕,短期培训就上岗了,跟普通员工没啥区别。
面对简单问题,她们处理无措,每事都需要向上级请教,这令人生厌。
杨军让伊秋水倚靠在自己肩头,安慰她道: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的技术,科长这个职位怕就不该是你掌管了。”
疲惫的伊秋水说:“哼,我可不稀罕那个职位,实在太累人了。
如果有别人能帮我,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