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百晓生。
缝隙书屋一片安静祥和。
真是岁月静好呢,他想。
世界裂缝之中,战争一触即发。
这里荒芜一片,是最好的打架地点。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里,法则和桎梏,都已经可有可无。
一望无际的玫瑰林迅速充盈着整个空间,那些枝丫相互缠着,屈曲盘旋,像极了自然界中隐藏在阴暗处的毒蛇,冰冷、神秘、又带着无法言喻的吸引力,华丽的花纹是它迷惑其他生物的外表,在勾得猎物放松警惕之后,一击毙命。
但是那些白色、圣洁的玫瑰却像淤泥中盛开的鲜花,至暗的深渊里无法触碰的星星,开在最高不可攀的山巅,引得生灵追逐它们的幻影,着迷一样发出不死不休的喟叹。
那是神灵的恩赐,得到它,就能得到宽恕,步入神殿,入住伊甸园。
可百鄞知道,那是比圣经中伊甸园的圣果还要美的幻境,也是堪比濒临死亡的痛苦。
黑衣祭司撑着黑伞,站在最远处,他的脸色惨白,身上还有点点血迹,那是占卜高维度生物留下的伤,至今未愈。
青年抬头看,星辰熠熠生辉。
与之相反的是兰兰,她距离玫瑰枝不远,站在星辰下,她的身后是一贯的绿色。
树林在远处层层掩映,藤蔓在近处重叠交织,淡淡清光在界域里升腾,一棵草即将枯萎,荧光从它的身体里散出,然后摇摇晃晃地落在土里的种子里,然后一个新的生命被孕育。这个过程是轮回里植物的更替。
她是旺然生机里的精灵,是万物之林最宝贵的珍宝,是自然之森捧在手心的公主。她的世界满是生命的碧绿,盈盈银辉般散落,而精灵沉睡其中,如同她那比绿宝石更加璀璨夺目的双眼。
相比于玫瑰枝的墨绿,她的颜色更加年轻,也更加纯粹。
那是生命的味道。
玉容将掉下来就被几人力量压的直不起腰的朝生护在身后,一只白色的老虎将朝生托起,在她身边来回迈步。
长长的鞭子垂落在地上,身后是无数野兽的怒吼,那些巨兽在蠢蠢欲动,一道道绿色的兽瞳竖起,紧紧地看着那些玫瑰枝,它们不直觉地磨磨爪子,粗喘着等待领导它们的人的号令,然后上去,把敌人撕咬、撕碎,直至温热的血液渐凉,对方覆灭。
它们是最忠诚的战士。
时间仿佛静止了,这里寂静极了,气氛就像一根绷到最紧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戛然断裂。
百鄞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更想能和对方好好谈谈,合作是最好,可普一照面,对方就恶劣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非暴力不合作。
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直直地告诉所有人: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在场的看着人多,但算起来其实就一个百鄞。
他骂你辣鸡。
这能忍吗?
能吗???
那必不能忍!
百鄞:请叫我靓仔!
人海战术虽然卑鄙,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很有用。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等百鄞回过神时,斗争已经开始了。
玫瑰枝和藤蔓率先撞在一起,而后数只野兽嘶吼咆哮着冲进去。
撕碎、贯穿、吼叫。
挣扎、血液、残肢。
血色与绿枝撒了一地,暴躁和戾气充斥空间。
与这些息息相关的,是三个人领域力量的碰撞。
兰兰的眼睛越来越亮,碧色的眸子里漫上兴奋和残忍。
这是她身为“异灵”的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叹息。
长发祭司咳出了血,没再能冷眼旁观。
星辰坠落。
流星拖着亮尾,自天空砸向战场。
将本来胶着的场面瞬间推向一边倒。
可百鄞知道,对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使出全力。
像是一种逗弄。百鄞却不得不陪他玩这个游戏。
玫瑰丛被不断摧折,绿色的汁液和碎叶混在一起,将地面原本的血色掩盖。
一抹流星的尾巴扫到了一朵白色的玫瑰,纯白的花落到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这个被暴力和厮杀充斥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关注。
可在场的人却在瞬间感到一种窒息。
铺天盖地的力量席卷而来,将所有生物压在原地。
男人终于从玫瑰丛里踏了出来。
百鄞的每个马甲相比普通人都已经很不错了,但许是为了贴合人类,也是为了贴合人设,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特点。
就像商陆,作为一个标明的脆皮,他比拘那夷身形瘦弱些许,苍白病弱的面容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改变。
但是眼前人不一样,他很完美。
完美到,人见到他的那一瞬,都会感叹造物主对他明晃晃的偏爱。身形、体格、容貌,无一不是极品,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唯有他这样,刚刚好。
男人眉眼间带着沉稳,他满足了所有人类在面对灾难时,对于英雄的想象和憧憬,强大、温和、可靠…
事实上,对方一开始说话时的语气也让人忍不住跟随崇拜并付之于信任,他的面容和气质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他在无声的表明他可以为人类扫去以一切障碍。
但怪异的是,他的肩头坐着一个巴掌大的男性玩偶,玩偶精致得过分,完美的成年人身体比例,面容姝丽,眉眼傲矜。
那玩偶脸上挂着一抹笑,扭曲又疯狂,像是对别人的挑衅和无所畏惧的张扬。
他的眼睛半垂着,配上他的五官,有种目空一切的傲慢无礼,那是比Y国那些自诩上等贵族家族存在久远且不曾没落的老绅士们还要傲慢的无视和嚣张。
你很容易能读懂他在表达什么
除了他以外,都是蠢货和憨批。
这个组合,怪异极了。
玩偶歪了歪头,语气就是方才在缝隙书屋里如出一辙的傲慢:
“你们,弄坏了我的白玫瑰。”
朝生试图和它讲道理:“战场嘛,刀剑无眼,很容易误伤。”
玩偶显然不会听,只是慢吞吞道:“既然你们弄坏了我的玫瑰,那我弄坏你们。”
他弯了弯嘴角:“很公平。”
百鄞头大,觉得这个玩偶就是个熊孩子:“讲道理,是你先对我们出手的。”
玩偶依旧挂着笑,大大方方:“我从不讲道理。”
玩偶坐在人肩上,看向他的主人,腔调华丽,却没有半分尊敬,反而像是在看一个和他相同地位的人,没有了那份傲慢,更趋向于一种调笑,但又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尊敬的主人,你觉得呢?”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眉眼沉沉。
但百鄞觉得,对方是在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