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65 降低水准的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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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出去！救命！放我出去！”

呼救的声音存在于魔法能量波动层面，并非震动空气。它只能被那些与二等监牢咒建立了法力能量连接的施法者所接收，并不能被耳朵听到。

埃尔斯没有应答。他跟随师父学习时多次见过善用呼救设置陷阱的魔物，比如利用歌声诱拐孩子的鹰身女妖、迷魂水手令大船倾覆的海妖、以契约之名行诈骗之实的魅魔等等。遇到呼救，不要立刻应答，这是任何一个谨慎法师都应该做的事情。

况且呼救声来自监牢咒之后，不管里面是什么，都是大法师布鲁默锁进去的。埃尔斯担心自已一旦应答，被里面的东西知道，就会被它赖上：“你不救我，我就向大法师布鲁默报告，到时候有你好看！”

不掌控情况就不要救人，滥发善心对永生不利。埃尔斯只当没听到呼救，仍旧专注地研究二等监牢咒。他发现这个监牢咒非常刻板和标准，简直和教科书一样，完全没有个人风格和改进。他停下来品了品：对了，这监牢咒给人的感觉就和标准版本的卷轴一样！

等等，这监牢咒不会是用卷轴施放的吧？埃尔斯挠挠头，有点不太相信这个判断。任何一个法师都知道，监牢咒等“封锁”用的法术在施展时一定要加上个人的修改，任何一点修改都能增加破解的难度。法术书、教材和标准卷轴上的监牢咒虽然能用，但它就像有无数把公共钥匙的锁，破解起来相对容易。以埃尔斯的水平来说，他不仅可以撬开锁，还能完全控制锁，甚至在不开锁的情况下看到里面的情况。

埃尔斯停下动作，仔细斟酌片刻，决定暂时不去动这把锁。他担心这是某种陷阱，大法师布鲁默故意留下破绽，就是想看看他是否有不规矩的动作。由于缺乏对大法师布鲁默的了解，无法推测他的真实意图，埃尔斯必须考虑所有可能。他需要更多信息才能下决断，其中一条便是大法师何时返回。

“不能着急翻脸，要沉住气。”埃尔斯告诫自己：“先把十二张卷轴接近弄完，看看变化再说。这两个封锁咒语就先放着，反正已经将它们的结构看清楚了，目前不宜在上面动手脚。”

于是埃尔斯转头继续抄写卷轴，而他这次遣开布魔傀和拇指助手，拿出自己的全部本领进行高速抄录。布魔傀没有什么情绪，但拇指助手因为不能向埃尔斯提供帮助而显得很沮丧。它坐在桌角，面朝外，双腿悬在空中，两根细长的胳膊拿着一张羊皮纸的边角碎片，不断朝自己脑袋上敲打。

埃尔斯看了它一眼，见它不会受伤，便随便它怎么做了。

拇指助手确实不会受伤，它的主体部分使用上好的精钢制成，整体形象如同一个钢笔头，尖尖的部分朝下。它的四肢是细长的钢丝，具有伸缩功能，能够拧开或者撬开瓶盖。这家伙的脑袋和身子长在一起，头顶向内凹陷，平时塞着能够吸收墨水的棉花，也可以把棉花揪出来，插上木棍将它当钢笔使用。

它用羊皮纸敲棉花，能受伤才见鬼了呢！

这小魔偶还挺好玩儿，还能表达出情绪，感觉比角角更像是宠物。这个念头在埃尔斯脑海里闪过一次就够了，多余的精力还得全投入到工作之中。

标准版的卷轴好抄，先后顺序和抄写要点都已经标识出来了，埃尔斯有一种刷低年级题目的爽快感。尽管前一世只活了十四年，受身体所限，小学一上完就只能在家里活动，但他还是自学完成了同年龄孩子的学业。因此，他也知道回头做低年级题目是什么感觉。法师的学习课程同样由易到难，等掌握了更深奥、更高级的技术之后，加上不断积累的经验，就一定能轻松完成之前的工作。

但是工作越轻松，这件事就越古怪，布鲁默大法师的意图就更难猜。不过现在至少可以确认一点：大法师连续四天都没回来，显然他在外面被事情缠住了。埃尔斯自诩若是和大法师交换一下位置，那是绝对不会让不熟悉的另一个法师在自己家里独自待那么久，中间一次都不回来看看。

“情况不对劲，得做好自保的准备了。”埃尔斯心中打定主意，便在抄写卷轴的时候留一手，而且先将虚假信息迷雾、紧急脱身术和移位术抄一份留给自己用。

这些举动，并没有引起布魔傀的注意，大拇指助手也不清楚。

到了第六天，埃尔斯已经完成了十一张标准卷轴，而最后一张标准卷轴被他故意留下几个关节没有打通，可以说距离完工只有一步之遥。他长出一口气，做出疲惫的样子，让布魔傀给自己拿一份餐点。

这里只有速食类的食物，号称永不变质的高脂高糖法师面包，以及似乎永远喝不完的水果热茶。就在布魔傀走向厨房/储藏间的时候，埃尔斯迅速展开“虚假信息迷雾”卷轴，两秒不到就完成了施法。

这张卷轴用上了他额外增加的法术技巧，启动后不会发出光亮，也尽量消弭声音。布魔傀没有察觉，它依旧按部就班地执行上一个命令，将餐点准备好。

虚假信息迷雾卷轴可以制造一个针对特定目标、持续六小时的信息茧房。这法术能够提供特定的虚假信息，欺骗性很强，但它是触发性法术，只有先被询问之后才能发挥效果，而它的超高欺骗性就建立在对询问来源的持续跟踪和分析机制上。对法师来说，骗人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控制目标的想法，而不是被动的等待。因此虚假信息迷雾只在特定场合有防守用法，根本不会常备。

埃尔斯将布魔偶装入这个茧房之中，所针对的询问与布鲁默大法师有关，回答的虚假信息就是“让埃尔斯告诉你该怎么办。”

“我已经写完所有卷轴、完成了任务，你检查一下吧！”埃尔斯接过餐点，大口大口吃着，摆出一副放松的姿态。他将十一张标准卷轴加自己抄写的卷摆出来，凑齐十二种法术，指给布魔傀看。

布魔傀走上前，拿起卷轴查看，这让它的核心灵魂熠熠生辉。魔傀内部安装（囚禁）那种灵魂，就会具有那种灵魂的部分能力。如果想要一个能看懂卷轴的魔傀，只要将施法者的灵魂或者找高智慧魔兽的灵魂放进去大概就行。

制作者总会抹去灵魂的身份信息，将它变成纯粹的工具——争议主要集中在这里。

布魔傀一张一张检查卷轴，它具备这方面的知识，但显然不够精通。它只能根据卷轴上的信息了解其内容，在和记忆里的信息作比对。它显然分辨不出标准卷和埃尔斯的个人卷，于是在检查一番之后，它对埃尔斯说道：“请做出指示。”

埃尔斯深吸一口气：布魔傀的行动说明信息迷雾起效了。按理说，魔傀只听制造者的命令，而“做出指示”四个字意味着魔傀正等待埃尔斯给它新指令。因此，魔傀一定试图向外传递信息，然后得到了“听埃尔斯指示”的指示。它被虚假信息误导，向埃尔斯交出了控制权。

尽管只是六个小时的控制权。

“先重复你刚才询问的信息。”埃尔斯将法杖拿在手里，暗暗积蓄法力，问道。

“信息内容为：发现埃尔斯提前完成十二张卷轴工作，我将继续保持封锁。是否有其他指示？”

继续保持封锁？很好，很好……埃尔斯内心把大法师布鲁默痛骂一顿，表面不动声色，说道：“第一个指示：复述与法师埃尔斯有关的指令。”

“监视抄写者的工作进度，为他提供必要的生存物资，为他创造必要的生存条件，进行简单的照料服务。检查卷轴完成情况，与列表2%#A8比对。十日内不得让抄写者离开，保持房间内所有秘法锁。抄写者工作完成后，为他支付相应报酬，排除自身或密室里存放的任何东西。”

这些内容是埃尔斯来报道之前，大法师布鲁默给布魔傀设置的指令，之后还有他们具体商谈报酬内容所形成的新条款，便不再赘述。埃尔斯在听布魔傀的汇报过程中就发现指令的问题：它没有严格覆盖所有情况。给完成工作的埃尔斯报酬与十日内保持关门闭锁这两条命令只有先后顺序，没有“即使……也要……”的排除逻辑。加上之后所谈报酬的内容包括“允许埃尔斯离开”，于是布魔傀不能确定多条命令的从属关系，便触发了它向布鲁默发起询问的机制。

“如果完全按照谈妥的内容执行，咱们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埃尔斯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大法师，我怎么感觉你水平有点低呢？我不奉陪了，你自己一边儿玩去吧！”

只要下达一个命令，布魔傀就能打开闭锁，放埃尔斯离开。就这么走了，不带点儿什么吗？埃尔斯脑海里想的不是顺手牵羊，而是要找点能制衡大法师布鲁默的东西，简称“把柄”。看布鲁默的脾气，自己这一走，一定会被他视为挑衅、找茬儿甚至侮辱，那家伙事后还不一定怎么给自己找麻烦呢。只想着师父巫妖归来撑起保护伞有点太被动，埃尔斯喜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指令二：告诉我布鲁默大法师存放在这里且最怕被其他人发现的东西是什么？”

布魔傀的身体突然抖动起来，埃尔斯甚至能听到它里面的弹簧嘎嘎作响。经过用力的思考，布魔傀总算得出了答案：“穿越者沃纳·兰斯基。”

“指令三：向我确认，沃纳·兰斯基是否正被二等监禁咒关押？”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布魔傀立刻进行了确认。随后，埃尔斯又问了几个问题，大概了解了这个穿越者的问题。

日神殿规定，所有穿越者都是通缉犯，一经抓获就要立刻押解送交日神殿，不得私自审判、监禁，违者与穿越同罪。穿越者很危险，一部分是因为他们不守规矩的邪恶思想，另一部分也与他们携带的疯狂知识有关。穿越者的知识必须经过众神的审核、过滤之后，挑拣其完全无害的部分，由神殿牵头使用，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正当之举。普通人违规获取和使用穿越者知识是有害的，更是有罪的。

只要把穿越者拿出来，往众神殿一交，大法师布鲁默立刻就会成为通缉犯，估计他再不可能有精力找自己麻烦了。不过这么一来，众神殿也就有理由搜查整个协会，地下的巫妖宝库……大概查不出来，但所有人都会被骚扰一遍却是不可避免的未来。

“我……我可不想被协会所有法师视作告密的内鬼。不行不行，这穿越者还不能交给众神殿。如果布鲁默大法师看出我不想得罪协会所有的同僚，我就不好拿捏他了。”埃尔斯随后向布魔傀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东西被大法师格外看中。

“与穿越者组织的书信。”

说完这句话，布魔傀身体矮了一截，弯腰驼背四肢耷拉，像是遭了大难、丢了半条命。埃尔斯点点头，书信往来显然比一个活着的穿越者更适合交给日神殿，毕竟书信往来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与关押穿越者的固定地点监牢不同，不足以作为搜查协会房间的理由。而且书信比一个穿越者更便于携带，这正符合埃尔斯的要求。

“指令十三：向埃尔斯支付抄写报酬，解除房门封锁，等埃尔斯离开后再启动封锁，维持到原本的十日期满。”

尽管布魔傀状态很差，它依旧需要执行命令。不过它询问道：“该指令与‘十日内不得让抄写者离开’冲突，请指示。”

“指示：验收卷轴并交付报酬后，抄写工作全部完成，法师埃尔斯便不再是雇佣的抄写者。你是否明白？做出回答。”

“明白。完成验收和交付报酬，抄写工作结束，现存抄写者数量降为零。十日内不得让抄写者离开，该指令不影响非抄写者。我已明白不存在冲突，将继续执行。”

埃尔斯撇撇嘴，心里暗叹：“就说水平有问题吧？诶，大法师的水平为什么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