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内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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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已是夜色之中。

杨林带着单进、唐壁，以及几名亲信，在王府之中等待着。

看了眼杨林，单进不太确定的说道：

“王爷，这样真的能够抓住内贼吗？”

杨林神色淡漠，平静的说道：

“无妨，我们在此等着就好，本王已经在外面安排了兵马，若是有何异动，必然第一时间响应，我们再出去也不迟。”

既然杨林都这样说了，单进自然没什么可讲，便是点了点头。

人心之复杂，确实无法说清，就算杨林对他的义子恩重如山，却依旧有人阳奉阴违，心怀异志。

众人在房间中坐着，心中想法各有不同。

杨林微微闭目，能够看出，他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

虽然他的立场无比明确，但想要自己信任的人，却背叛了自己，这种感觉当真不好受。

蓦然间，杨林猛的睁开了眼睛，他听见外面传来的异响。

包括单进等人，也都微微侧目。

虽然不知道是哪边传来的动静，但可以确定的是，杨林的布置生效了。

杨林没有废话，他直接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走了过去，脚步格外坚定。

而单进等人，全都跟了上去。

等到了房间之外，立刻有一名身着战甲的精锐，手中拿着一道密信，向杨林拱手复命道：

“启禀王爷，奸细已经束手就擒！这是从奸细身上搜到之物。”

这名士卒，可不是等闲之辈，而是从禁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是追随杨林至此的三千人之一。

杨林看了他一眼，颔首说道：

“人从何处而来？”

士卒向某个方向指去，杨林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的几个义子，虽然都在军中任职，但他们的住所皆在王府之中。

而士卒所指方向，正是二太保薛亮所在。

杨林目光一闪，脸色冰冷一片。他伸手接过密信，便是扫视了两眼，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却没有再说，反倒快步而行。

单进等人，也都意识到什么。

过不多时，杨林来到一处偏院之外，看了眼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奸细，准确的说，这也是靠山王府里的人。

按理来说，此人不该出现在薛亮住所外，那他到了这里，便是不合常理之事。

杨林冷冷瞥了他一眼，顿时让这家丁满面惊慌之色，他挣扎着想要求饶，可他的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机会。

又有大太保罗方等人，也是听到动静赶来，当他们看见这些全副武装的精锐，脸上皆是惊惧之色。

他们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当他们看见杨林森然目光，便是不寒而栗，亦是意识到，肯定出大事了。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罗方等人很快想到了什么。

登州防线被破，实在是太蹊跷了，若是海寇没有内应，如何能够取得这般战果？

只是，他们之前不敢胡乱揣度，虽然他们并非同胞兄弟，但作为杨林的义子，他们的交情也是极其深厚。

谁能想到身边人中，竟然藏着内鬼，还悄然勾结了海寇呢？

几名太保面面相觑，不禁有些担心。

进入偏院。

房间门已被打开，其中出来的正是二太保薛亮，当他看见院中众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还是故作镇定道：

“父王，你们怎么深夜至此？”

杨林看着他，直接将密信拿出，平静且威严的说道：

“本王待你不薄，你为何勾结外贼？”

薛亮自是想要辩驳，但是当他看到杨林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都已经被抓了个人赃并获，狡辩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薛亮干脆也不装了，他死死的盯着杨林，说道：

“杨林，你这老匹夫，有什么资格指责于我，这些年来，我在你手下兢兢业业，可曾有过怠慢？

结果，你宁愿将王位给一个外人，都不愿意给我等兄弟，以我来看，你这老东西当真是年老昏聩了。

既然你想要将王位给他，那我便除了他，倒要看你王位还能给谁？

只可惜，这些海寇太过无能，竟然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今日事败，死由何惧，你这老家伙，合该断子绝孙。”

薛亮的话语，让单进神色微动，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薛亮说的就是他吧？

难不成，薛亮就因为这个原因，选择北平杨林，与海寇勾结吗？

那未免也太造孽了吧！

不过，单进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住口！”

另一边，杨林多少是有些被激怒了，他听着薛亮之言，心中一阵怒意上涌，便是怒声喝道。

从某种程度上说，薛亮说的都是实话。

杨林确实这样做过，当初为了收单进为义子，他提出要让单进继承王位。

毕竟单进的天赋如此出众，根本不是他的十二个义子能够比拟。

如今单进的成就，也验证了杨林的判断。

只不过，随着单进建功立业，杨林也是放下心来。就算单进不是他的义子，只要能够为大隋效力，那也无关紧要。

对弈杨林来说，大隋的利益在第一位。

但杨林真正疑惑的是，他从未将此事公之于众，以单进的性格，也不可能将这些事传播出去。

薛亮能够知晓这些东西，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撺掇，他是绝对不信的。

同时，杨林对薛亮也很了解。

自己的这个义子，确实有些小聪明，习武天赋也不错，乃是十二太保中，武艺最强的那个。

如果杨林当真要将王位传下来，以他大公无私的性格，薛亮确实是最有机会的。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无论薛亮之后，谁是幕后黑手。如今的关键是，薛亮背叛了他，勾结海寇酿成如此大祸，那杨林就不可能手下留情。

同时，杨林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心收养薛亮，将他培养成才，如今也算小有成就。

他非但感恩戴德，反而因为杨林要将王位传给他人，就怀恨在心。

这样的结局，岂不令人痛心？

“你这逆子，若早知今日，本王当初就该杀了你。你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无数百姓，竟然还不知悔改，在此大放厥词。

还有，你以为这般就能瞒过本王吗，就凭你的本事，还想要联合海寇，哪有这么简单？

本王知道，你背后定然还有他人，若是你老实交代，本王尚能网开一面，若是你再冥顽不化，休怪本王不再留情！”

当薛亮听得杨林之言，顿时瞳孔微缩，其中闪过一丝惊惧之意，但是，他很快将这道情绪强压了下来。

接着，薛亮挺了挺胸膛，沉声道：

“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须多言，我薛亮其一人做事一人当，何惧之有？”

在杨林身后，大太保罗方听不下去了，他是杨林收养的第一个义子，对杨林忠心耿耿，从未变化。

他知道，自己的天赋，不是兄弟中最出众的。同时，他终究只是义子，所以不曾觊觎过王位，不敢痴心妄想太多。

想不到薛亮野心如此之大，竟然因为王位，就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薛亮只是想要除去单进，那也就罢了。但薛亮为了自己的私欲，直接毁了登州府，伤及无数百姓。

要知道，登州府是杨林的驻地，这些百姓都是他们的子民。

结果，薛亮与海寇勾结，让海寇冲破登州防线。一番烧杀抢掠之后，死伤百姓早就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薛亮，你真是该死，亏我将你当做兄弟，如果没有父王，岂能有你今日，你这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之辈……”

罗方怒骂着，毕竟薛亮此举，直接把他们所有人都坑了。

单进看着这一幕，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按照薛亮的说法，他几乎可以说是事情起因，处境自是有些尴尬。

不过他问心无愧，当初杨林想要收他为义子，单进是果断拒绝了。

那时候，他只想勾起来提升实力，不想参与到朝堂之事。

只可惜，他身在大隋，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杨坚一道圣旨送到面前，他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因为，单进并非孤家寡人，他还有两个兄长。单雄信在绿林之中，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单雄忠以及单家的产业就麻烦了。

除非单进抛下这一切，才有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但他无法做到如此绝情，要是因为他的选择，影响到单雄忠与单雄信，这并不是单进想要看到的结果。

在罗方等几名太保的怒骂声中，薛亮颔首而笑，他满目决然之意，喝道：

“罗方，你们太过自以为是了，你们以为这老匹夫将你们收为义子，你们就真的是他的儿子了吗？

究根结底，你们不过是他的走狗……”

说话间，薛亮抽出腰间佩剑，众人神色一紧，那些士卒严阵以待。

但薛亮没有向杨林动手。

他怒视众人，接着举剑在喉，喝道：

“杨林，今日我薛亮自尽，便不再欠你什么了。”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利刃在喉间划过，鲜血直接溅洒而出。

杨林眼角微微扯动，看得出来，他的情绪还是有些波动的。

但杨林仍旧保持了冷静，他看了倒下的薛亮一眼，沉声说道：

“薛亮勾结海寇，罪大恶极，虽然他如今自尽身亡，但罪孽未消。

传本王之令，将他尸首带到菜市口示众三日，再行安葬！”

看得出来，杨林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如果他真的不顾前面，恐怕早就下令，让人家薛亮拿下。

到时候，杨林有的是办法，能够从薛亮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不过，他们终究父子一场，所以杨林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让薛亮自我了断，最起码，这样死的干脆利落。

不用遭其他的罪。

罗方等人，原本想要开口劝说一二，毕竟死者为大，如今薛亮已死，要是将尸体示众，侮辱性未免太大了。

可是，他们看到杨林冷峻的目光，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相较于那些死于海寇之手的百姓，薛亮这个结局，已经太轻了。

从薛亮方才的表现，单进却发现了一些端倪。就他说的那些话，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但不可能是全部的原因。

薛亮似乎在隐瞒什么。

但这一时半会的，单进也不知其想法。

——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薛亮死了，似乎线索已经中断，杨林也没有继续追查的意思。

此刻，杨林将单进叫到书房之中。

只有他们二人。

杨林看着单进，说道：

“你应该也猜到了，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吧！”

单进犹豫着点了点头，答道：

“王爷既然知道，薛亮之后还有人，为什么不将之拿下审问？”

听得此言，杨林有些感慨道：

“他是本王的义子，本王岂会不了解他，以他方才的表现，恐怕早有死志，就算将之拿下，也审不出什么。

他这样做，恐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把柄，在幕后之人手中。”

单进一怔，意外的问道：

“王爷的义子，不都是孤儿吗？”

杨林冷笑一声，说道：

“他确实是孤儿，却不代表他没有妻儿，世上最难逃的，便是美人计啊！

他方才的表现，就是想要将所有事情，都扯到自己身上。

本王当真没有想到，那些世家之人，竟然这么早就在本王身边布局，图谋之深，着实令人始料未及。”

听杨林这一说，单进顿时豁然开朗，他面露唏嘘之色，感叹道：

“末将明白了，若是二太保的妻儿在那些人手中，他确实没有退路。

至于方才那些话，倒是无关紧要了。”

但杨林却反驳道：

“非也，你如今锋芒太盛，惹人嫉妒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薛亮的天赋，在十二太保中算是不错，但和你比起来，差距何其之大。

其他的话，本王就不多说了，日后你还是要多加小心，不要中了奸人算计。日后的大隋，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

杨林认真的叮嘱着，就好像一位长辈，他确实对单进寄予厚望。

这种关切，是任何一个太保都无法比拟的。

可单进又能怎么办呢？

他已经拒绝了杨林，奈何天赋太好，杨林太主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