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择址近站便其行,何思此便藏隐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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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杲和赵不琼并肩走下楼，没进地下停车库，直接在点都德一楼大门旁的马路边“召唤”起小艺自动驾驶的M7。不一会儿，车子就应声而至。他俩对这种舒爽的感觉已经上瘾，就跟有了专职司机似的，没啥两样。上车坐稳后，李一杲设置好导航回家，让小艺接管驾驶，然后转头看向赵不琼，眼里闪烁着好奇：“老婆，你爸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是不是有啥好事啊？”赵不琼抿嘴一笑，故作神秘地说：“可能是我那个网红大嫂最近表现不错，星美集团公司终于开始赚钱了，给了我老爸一笔不小的管理费吧。”

“哦？”李一杲挑了挑眉，“大嫂确实挺能干的，我有时候也会去她直播间捧场。”

赵不琼佯装生气地嘟起嘴：“哼，她的直播有什么好看的！你以后还是少去吧！”

“好啦好啦，听你的，不去了还不行嘛。”李一杲连忙哄道，接着话锋一转，“对了，白虎尊者，你是公司的首席发言官，那你有没有想过也开直播呢？”

赵不琼侧头看着李一杲，似笑非笑：“怎么，青龙尊者，你想让我开直播？”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李一杲摆手解释道，“我只是好奇问问。”

“哼，你肯定是想看我被一群男人围观，然后你在一边得意吧！”赵不琼娇嗔地嘟起嘴。

有些人天生就长着一张让人亲近的脸，李一杲初见赵不琼时，就觉得她特别有亲和力，看上去既漂亮又迷人。不过，当他把赵不琼的照片和网上那些美女比较后，发现单论五官，赵不琼其实只能算是中等，并不算出众。那么，赵不琼那份“天生的亲和力”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李一杲经过一番“科学研究”之后，发现了赵不琼的几个特别之处。首先，和她说话时，赵不琼总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很多人都不习惯和别人对视，一对视就心里发虚，会刻意避开。但赵不琼却好像从来不怕看别人的眼睛，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就像一潭清水，干净得没有一点儿杂质，让对方感觉很舒服，很真诚。

再者，赵不琼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哪怕她不笑，甚至有点生气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在微笑。她的笑容真诚自然，不刻意造作，就连懊恼时那微微的怒气，也像是在浅浅地笑，李一杲觉得特别迷人。

李一杲也曾想过要学学赵不琼这些特点，可惜他怎么都学不会，反而还养成了一个表情夸张的毛病。现在这个毛病已经成了习惯，一有点什么情绪就立马表现在脸上，夸张得不行。他自己原来的样子倒是快忘了，而赵不琼也早就习惯了李一杲这种夸张的表演，反而如果他一脸平静，赵不琼还会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一杲之所以会想到赵不琼能不能做网红，就是因为他觉得赵不琼这种“天生具有亲和力”的长相，哪怕直播时说得不太好，也能吸引不少观众。他还想过，如果赵不琼做直播，会不会对公司有好处。不过，现在他明白了，赵不琼心里其实并不愿意做直播，这件事也就没必要再提了。

李一杲见状，连忙解释道：“哎呀，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这么想呢。我是觉得，你要是开直播，肯定能吸引一大波粉丝，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全网粉丝千万的大网红，这对我们公司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助力啊。”

“这还差不多。”赵不琼原本对直播并不反感，只是跟那个网红大嫂闹僵后，才开始厌恶直播的。听到李一杲这么解释，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可没打算自己开直播。我想让员工们去尝试，而我们则专心做宣传短视频。毕竟，短视频的引流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李一杲皱了皱眉头，对于培养谁做网红的问题，他一直都很谨慎。培养员工？他心里还真有点打鼓，生怕一不小心就出了问题。他一脸疑惑地问道：“如果公司培养员工做网红，结果他们反客为主，这种事情可不少见。难道我们就不怕吗？”

赵不琼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老公，公司如果专门培养一两个或三个员工做网红，那风险确实很大。但是，如果他们是自己成长起来的网红，而且还有很多个，那他们即使离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我有种预感，‘烂片时代’最终成就的不是超级网红，而是那些超级玩家。”

李一杲想了想，虽然觉得赵不琼的分析有道理，但他还是不太相信员工真成了网红后，离开对公司没影响。不过，他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好先表示赞同，“老婆，你的想法真不错！”他点了点头，“那我们自己做哪种类型的短视频呢？”

“我们做些宣传类的短视频，特别是去谈业务的时候，没有这种短视频，人家都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不过，做人设类的短视频太容易人设崩塌了，我觉得还是做真实的自己最好。”赵不琼认真地说，“我想拍一些夫妻生活的小故事，这样既符合我们项目的定位，又能吸引人。每个故事就十分钟，直接按照我们‘十分烂片’的短片风格来做。等‘烂片时代’内测的时候，我们就有上百条短片可以放了，到时候也不至于显得空荡荡的。你觉得呢？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开始拍摄了。正好放假几天，可以拍好多条短片呢。噢，对了，要不我们也去锦绣中华拍几个场景试试看？”

“锦绣中华？你该不会是想穿着古装亮相吧？”李一杲开着玩笑，脸上露出一抹夸张又俏皮的笑意，“我还真挺期待的，一直想看看你穿上古装会是什么样子。”

赵不琼瞥了他一眼，假装生气地说：“怎么，我就不能试试古装吗？”

李一杲回想起上次和王禹翔、思思在锦绣中华拍照的情景，心里暗暗发笑。他琢磨着，赵不琼可能是上次因为和思思比年龄、相貌有点小吃醋，所以不肯穿古装，这次才主动提议去锦绣中华拍摄。不过，他嘴上还是说：“哎哟，我老婆穿上古装，那肯定跟仙女下凡一样美！”

赵不琼被他夸得有点害羞，瞪了李一杲一眼：“你就会说好听的让我高兴。”

“不过呢……”李一杲话锋一转，“我也想换换装，我不喜欢那种文文弱弱的书生打扮，我更喜欢剑侠的装扮，多帅气啊！”说着，他还做了个拔剑的姿势。

赵不琼被他这个动作逗乐了：“好吧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去换装，你当剑侠，我当侠女。”

“好嘞！”李一杲高兴地喊了一声，“咱们现在就动身！”他赶紧让小艺改了导航地址，然后调转车头，两人兴高采烈地朝锦绣中华驶去。

暂且不提在锦绣中华乐不思蜀的李一杲和赵不琼夫妇，咱们来瞧瞧张金枇这头的境况。

这会儿，张金枇正坐在翰杏园的无问斋里，被无问僧絮絮叨叨地数落着。为啥呢？原来昨天早上，张金枇带着女儿来探望无问僧，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跟无问僧讲述，昨天去环南植物园和华南农业大学看到的各种植物，一不小心，就透露了张金枇最近的一些情况，无问僧精明得很，一句话没问就猜到了张金枇失业了。

等张金枇带女儿回家后，他立马发信息让张金枇，今天过来讲清楚。无问僧一番审问之下，张金枇终于坦白，说自己已经失业两年多了。无问僧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把张金枇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怎么这么久没工作也不说一声？竟然还瞒着我！”

张金枇为啥不告诉无问僧呢？原来，她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无论去哪家公司，都坚持要用从无问僧那里学来的方法做事。结果呢？很快就跟老板起了冲突，试用期都没过就被炒了鱿鱼。这事儿如果跟无问僧说了，他肯定会大发雷霆，骂她：“难道你就不懂得变通吗？先按照老板的思路做了再说啊！”那张金枇是不是不懂变通呢？当然不是。她只是很想找到一家能施展自己抱负的企业。都这个年纪了，还没能实现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多不甘心啊！所以，张金枇在“找工作-上班-跟老板吵架-失业”这个循环中，这两年已经转了好几圈了。她怕说出来无问僧又生气，就干脆说自己这两年多都失业了。其实，她也没说错，这两年多的大部分时间，她确实都处于失业状态。

挨了无问僧一顿批评，张金枇也不反驳，一脸苦笑地赔罪。她无奈地解释道：“老师，我真的不想让您担心。我都这把年纪了，工作真的难找。而且我现在也有事情做，收入也还不错，能养活自己的。”

无问僧不肯罢休，拿了一张纸，写了几个联系人和电话号码，让张金枇去联系这些人。他还拍着胸脯保证，说如果这几个都不录取她，他就把这些家伙的公司弄倒闭了，看他们还敢不敢不录取张金枇。

张金枇虽然有些心动，心想无问僧让她联系的这些企业，说不准是他以前的朋友或者学生的，可能真能找到一份长期稳定的工作呢。但一想到自己的年纪，还有老师接下来可能会无休止地追问情况，然后说不准又会再次陷入那种失业的循环中，她心里一横，暗想：不摆出一副“我就这样了”的摆烂态度，老师恐怕不会放过我。于是，她装出一副“摆烂”的样子，说：“哎呀，老师您就别操心了，我真的不想去。”看到无问僧眉头一皱，似乎要发火，她赶忙补充道，“就算要找工作，也得等我帮大师兄把项目的人事招聘搞定再说啊。”

无问僧一拍脑袋，叹了口气，“唉，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们现在进展如何了？哦对了，你好像也是他们团队的吧，那你现在主要负责什么呢？”

张金枇感到有些无奈，心想老师的健忘症真是越来越严重了，没多久之前不是才告诉过他吗？虽然如此，她还是赶紧把情况又说了一遍，详细地给无问僧介绍了最近的进展，包括办公地点、招聘广告的发布等，最后也说了自己负责的工作，“老师，我现在负责人资与创新推进这两项工作。”无问僧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又兴致勃勃地问了许多问题，张金枇都一一耐心回答。

无问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突然问道：“你刚才说的办公地点，是不是在南站南边那个村子里的创意园？”张金枇点点头，微笑着回应：“对，就那儿。从南站下地铁，走两三站就到了，或者骑个电动滑板，嗖嗖的一下子就到了。”无问僧叹了口气，面露惋惜地说：“枇杷，你选这地方，是为了让一呆哥从深圳过来通勤方便点吧？可这样，不琼可能就要辞职了，多可惜的一份工作啊，干了七八年了，这回估计要吃亏，补偿款要损失不少啊。”

张金枇对无问僧这种小钱斤斤计较的心态习以为常了，不过，对于为啥赵不琼会辞职，却想不明白，她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询问：“老师，您看，大师兄从深圳的家里出发到深圳北站不到半小时，上了高铁到广州南站也就二十多分钟。他最多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公司了。我选址都是尽量方便他的，您怎么说四师妹会辞职呢？”

无问僧叹息道：“就是因为太方便了，所以不琼才可能会辞职。”

“为啥这么说？”张金枇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好奇。

无问僧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你想啊，一呆哥通勤这么方便，肯定会经常想回家。一个半小时就到，跟每天从番禺家里到广州市区上班的时间差不多。这跟他在深圳工作有啥两样？”

“那不是挺好的，四师妹可以天天见到大师兄，何必要辞职呢？”张金枇不解地问。

无问僧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你这都不懂？不琼肯定会心疼一呆哥每天奔波啊！”

张金枇瞬间明白了，但内心还是充满困惑。她搞不懂，老师怎么这么在意每个人的就业情况。特别是赵不琼，家里那么有钱，琢磨怎么继承亿万身家才是大事，工作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看着无问僧连连叹气，她轻声劝慰：“老师，四师妹家境那么好，其实工不工作都无所谓的。”

无问僧一听就恼火起来，眉头一皱，“工作和家境有什么关系？”张金枇看他要开始长篇大论，急忙打断：“也许四师妹怀孕之后，辞职养胎不是更好？”无问僧感觉张金枇说的有道理，双眼顿时放光，连声叫好，又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张金枇传授养胎秘诀，并叮嘱张金枇一定要把这些告诉赵不琼。

张金枇一边点头一边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内心却是暗暗的不知道多么的嘚瑟：嘿嘿，看来老师一听到生宝宝的事就瞬间上头了，这招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只要老师一生气教训我，我就提养娃的事儿，绝对能让他立马高兴！聊了没多久，她眼珠子一转，趁机找了个借口，“老师，我那个…公司还有个会要开，哦，不，是家里还有点事，得先走了哈。”说完，她脚底抹油，赶紧开溜，生怕无问僧反应过来又拉住她唠叨个不停。

离开翰杏园后，张金枇心情格外愉悦，骑着电动车慢悠悠地前往青萝市场。市场上热闹非凡，她一番精心挑选，买了不少菜。买完菜后，张金枇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骑上电驴回家。回到家，刚推开门，就发现儿子邹牛正准备出门，她急忙叫住他：“邹牛，你这是急着去哪儿呀？”

邹牛头也不回，一边穿鞋一边答道：“妈，我去大伯家。”语气里满是期待。

张金枇放下手中的菜，走过来劝说：“这么急干嘛，先吃了午饭再去也不迟啊。”

邹牛已经穿好了鞋，兴奋地跳起来：“不了不了，妈，大伯说有个新的航空母舰模型到货了，我得赶紧去看看。我在大伯家吃饭，不用担心我。”说完，他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张金枇看着儿子欢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她心里清楚，最近儿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爱好，喜欢摆弄一些手工机械制品，这让她感到十分开心，也松了一口气。她在心中暗暗感谢陆静给出的好主意。

说到陆静，这小师妹的游戏水平真不是吹的。张金枇和儿子原本没什么共同语言，但邹牛面对陆静时，无论他自以为玩得多厉害的游戏，都会被陆静轻松打败。因此，过去叛逆得无以复加的儿子对陆静佩服得五体投地，口口声声叫她“小师姑”。就这样，儿子对陆静言听计从，竟然开始玩起了各种手工艺机械制作，还把大伯家的儿子也一起带了进来。

张金枇的大伯是广州大学的物理副教授，对他们的手工艺机械很感兴趣，还会给他们做的手工艺机械搭配一些电子控制的东西，让他们的作品充满科技感。两个堂兄弟此后就迷上了这个，短短一个寒假过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张金枇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觉得儿子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而此时此刻，张金枇心心念念感谢的陆静，却是心情郁闷到极点。儿子五一回家，带了个大学女同学回来，还宣布两人毕业后就结婚。这原本是件喜事，但陆静的老公却是个热衷于八卦的人。他竟然私下里去查探未来儿媳的家世，结果发现那女孩家境虽好，但父母都曾各自出轨而离婚，这些往事在社交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这让保守的陆静夫妇感到十分尴尬。

虽然老公对这件事情持反对态度，但陆静却选择支持儿子。五一期间，她热情地招呼了未来儿媳一番，甚至还给了儿子一笔钱让他们去旅游，希望他们能玩得开心。不过，别看陆静看起来欢天喜地，但私下里，她还是找儿子单独深谈了一次。她希望儿子在选择伴侣时，能更多地考虑对方的原生家庭背景，“尽量找个家庭背景简单的。”她暗示儿子。

陆静儿子也是个有主见的人，哪管陆静说话的啥含义，立即反驳道：“妈，我娶老婆，是我的事！兰兰已经被父母伤害过一次了，不能再受第二次伤害了！所以，你别说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兰兰的！我会守护她的！”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陆静只能无奈点头，“好吧，儿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都会支持你的。”

虽然心中仍有顾虑，但陆静只能选择接受。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她的沉思。她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个陌生号码。皱了皱眉，她选择了挂断。然而电话像是有生命一般，顽强地再次响起。几次挂断后，陆静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接听，“喂？谁啊这是？老是打电话。”

“喂喂，小师姑吗？我是周游世界的蜗牛！”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而兴奋的声音。

陆静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周游世界的蜗牛”是大师姐的儿子邹牛的网名。她笑了笑，“哦，是小蜗牛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师姑！我装了一个超酷的航空母舰模型！能在太空作战的那种！还能装载40架鸣镝第六代战机呢！”邹牛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和自豪，“小师姑，我在QQ上找你，给你发了好多照片！你没回，所以我就直接打电话给你了。这是我大伯的手机。”

一听到有趣的话题，陆静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她迅速打开QQ，开始和邹牛热聊起来。

.....

5月5日星期天，对于其他公司而言是休息日，而对于滴水岩公司而言，可是正式开张的日子。这天早上，赵不琼照例早早起床，简单准备了早餐。两口子吃完后，赵不琼回公司上班打卡然后继续游水摸鱼，而李一杲则踏上了他首次前往广州上班的通勤之旅。

李一杲把车开到深圳北站，让小艺自己去停车区找车位，这样省了他不少时间。他乘高铁只过了两个站就到了广州南站，下车后不一会儿又坐上了地铁。为了方便在站点间穿梭，他特地买了一辆折叠微型电动车。从高铁到地铁，一路换乘，早上七点出发，果然如张金枇所说，不到一个半小时，他就已经站在了公司的大门口。

张金枇找的这个办公地点，交通倒是挺方便，但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出了地铁后，得穿过一条大沟渠上的小桥，小桥很窄，然后还得穿过狭窄又弯弯曲曲的农村老旧巷子，走到村子的另一头才是创意园。不过，李一杲骑着折叠小电驴，不一会儿就到了，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这个叫做古河创意园的地方，过去其实就是原来村里的十几个工厂。因为污染大，被勒令搬走。空出来后，村里简单翻新了一下，墙壁上画了些壁画，摆了几个造型，就号称创意园了。其实就是十几个诺大的铁棚厂房而已。李一杲到了公司门口，张金枇已经在等他了。公司在创意园的七栋一楼，门口特别宽敞。张金枇介绍说，这里没做创意园之前，是能进大货车的工厂，所以门口也比较大。

大门是手拉卷闸的，真够原始古老的。进门后是好宽的木屏风，挡住里面，把办公大厅和大门分割开来，屏风前面是文员前台。说实话，外面看起来李一杲是挺失望的，这简直就是农民工厂的办公地方啊，一点现代创意园的气息都没有。但是，绕过屏风走进去公司办公大堂，李一杲的眼睛立刻亮了。里面非常宽敞明亮，中间一圈办公桌椅都是现成的现代办公家具。

他环顾四周，办公大堂有三十多个工位，周边还有独立的董事长、总经理、财务等办公室，以及大小两个会议室。两侧有钢结构楼梯上阁楼，阁楼是一圈独立办公室。数一数，竟然有十几个挺大的独立办公室。看到里面这一切，他刚才在外面看到公司不过是一个破旧老厂房的失落感立刻烟消云散了，满意极了！

他看到有不少办公桌上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文件，便问张金枇：“大师妹，这里的文件是怎么回事？”

张金枇笑着解释道：“原来很多的呢，我五一期间已经清理过一轮了，现在就剩下这些了。这是原来的租户的，他们没有把所有办公用品和文件都带走。他们公司破产了，欠了几个月房租，所以房东扣押了里面的电脑也没退押金。他们吵了几次也没解决，最后终于等到我们找上门，才最终谈妥。我们给房东交了押金，房东退给前房客押金，所以前房客公司的办公设施，大部分都原封不动地留下来了。”

关于公司办公地点的选择，那是赵不琼和张金枇两人共同决定的。赵不琼之前来实地考察过，但那时李一杲正全身心投入到专利转让的最后阶段，对赵不琼提及的情况只是简单应和了一声，并未真正留意。如今正式到公司上班，他才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查看现场，感觉与之前想象的大不相同。

整个厂房大棚的地面面积大约有七八百平米，其中办公区域就占了五百多平方米。办公区上方还有一圈阁楼，那是前房客自己加盖的，不计入租赁面积，也有将近两百平米呢。办公区外面，原本是工厂用来上货和卸货的两个区域，被之前的房客改造成了展厅。张金枇并没有租那部分地方，不过房东大方地表示可以免费使用一年。其实房东心里还是希望他们能租下来的，因为那地方确实不太适合办公。

说到租金，广东这边像这种类型的工厂厂房，每平方米通常就几块钱。但因为离地铁近，所以价格稍微高了点，每平方米十几块钱，不过总租金还不到一万块。这让从深圳高租金地区来的李一杲大吃一惊，觉得真是太便宜了，就像捡到了宝贝一样。所以当初赵不琼介绍后，他立马就催着赶紧租下来，生怕稍一迟疑就被别人抢占了先机。当时还让张金枇都有些无语了：这个价格其实已经不便宜了，广州偏远些的工厂创意园里，每平方米8元的多得是。更何况这个创意园，大部分地方都空着没租出去呢，空置率都达到百分之七十了。

李一杲转了一圈，心里越发欢喜。他指着董事长办公室门上的牌子说：“咱们这儿不设董事长办公室了，改成CEO办公室吧。你就用那间总经理办公室，改成CHO办公室好了。”

张金枇听了有些疑惑，“大师兄，你之前不是提过要用尊者的称号吗？我已经准备了尊者称号的门牌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还要换成CEO的门牌吗？”

李一杲一拍脑门，“哎呀，对哦，我怎么给忘了！我要用青龙尊者的称号，你就用玄武尊者的称号吧？”

“好的！”张金枇爽快地回答，“那还用不用换尊者门牌了？”

“当然要换，这么酷的门牌，怎么能不用呢？你什么时候能换好？”李一杲兴奋地说道。

张金枇笑道，“哦，门牌啊，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等一下，我这就拿出来。”说着，她从办公桌上拿起背包，不一会儿，就从包里拿出了七个精美的铝合金尊者门牌。

李一杲一看就挺喜欢，门牌上面不单单有尊者的名号，还有相应的神兽的绘图。他的青龙尊者门牌上，就是一条青龙盘旋在“青龙尊者”四个字之间，活灵活现。两人兴致勃勃地开始忙碌起来，七手八脚地把七个尊者门牌分别换上。最尽头的董事长办公室门牌换成了青龙尊者，而紧靠青龙尊者的是白虎尊者，接着是玄武尊者。看着新换的门牌，李一杲满意地点了点头。

剩下的四个尊者门牌，两人商量决定，阁楼的办公室换上相应的尊者门牌。财务室在二楼，换成了腾蛇尊者门牌，紧靠着财务室的是九尾狐尊者门牌。挂上九尾狐尊者的门牌后，李一杲马上拍照，发给王禹翔，之后又得意了一番，喊王禹翔快来看看。王禹翔回了句，“上班勿扰。”这让李一杲的得意没能完全释放，郁闷了十几秒。

弄好门牌后，张金枇指了指两个宽敞的展厅说：“大师兄，你看这两个展厅这么大，房东说可以免费用一年。我们得想想该怎么利用它们，不用白不用啊。”

李一杲走进展厅，看到第一个展厅是企业介绍的，而第二个展厅是产品演示的。电子产品展示区里面搭建了一个个小房间模样，各种各样的建筑和房间式样都有，看起来是跟建筑有关的电子产品。他指着那些产品展示样板，一脸疑惑地问张金枇：“大师妹，这些东西是什么？怎么感觉好像是房地产相关的东西？”

“哦，这些啊，”张金枇解释道，“这是原来那个公司的产品展示。他们是做建筑智能科技的，包括智能灯光控制、智能采光、智能温控等等，开发了很多室内的各种智能科技产品。他们公司曾经获得过科技创新奖，所以园区就让他们在这里设了两个展厅，用来展示他们的产品。这两个展厅不算租金，算是给园区装门面的。以前经常有领导带人来参观。现在虽然空着，但园区不让拆掉，不过我们可以免费使用，而且不算钱。”

说着，张金枇走到开关箱前，“啪”地一声打开了展厅的灯。灯光瞬间洒下，将两个展厅照得通明。李一杲凝神看去，稍小的展厅里陈列着原公司科技创新的历史介绍，每个介绍页面都有射灯灯光照着。而大展厅的科技产品集中展示区里面，每个模型里面也有灯光，而且靠近就有欢迎语音自动介绍，科技展厅颇有点炫酷的感觉。

李一杲又跑回到小展厅，逐一细看这家企业的介绍，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家公司是做房地产相关的建筑智能科技产品的，他快速浏览了一遍这家公司的历史，才知道这家公司最风光的时候，在科学城和天河CBD都有很大的办公场所，后来才搬迁到这里的，这几年房地产行业简直是哀鸿遍野，估计搬来这里，是想尽可能撑下去的，没想到还是没撑住，倒闭了。他看到那些智能建筑控制的声光电炫酷效果，突然心生一念，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问张金枇：“大师妹，你和这家公司的人有交情吗？”

张金枇点头道：“嗯，我认识他们老板，孙志华，是个科技狂人，四十多岁了。他以前在一家很大的智能城市系统科技公司做硬件开发的，挺厉害的，创业后一度成了建筑科技领域的新贵。”

“哦？那有机会能约他见见面吗？”李一杲追问。

张金枇摇了摇头，“现在约不到了，他欠了一屁股债，已经跑到国外躲起来了。我们这里打交道的也不是他本人，是跟他老婆沟通的。”

“那他们公司的核心技术人员呢？能约到吗？”李一杲不甘心地问。

张金枇再次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们公司的其他技术人员。不过听说他们公司的核心技术都掌握在两个老板手里，大股东孙老板跑了，另一个老板也不知道跑哪里了，找其他人可能真的没什么用。”

“那算了，”李一杲有些失望地说，“不过两个老板都是技术专家，也挺厉害的。”

“我们公司不也是有你跟小师弟两个搞技术的吗？他们公司的两个老板不仅技术厉害，而且销售也一把抓，当年房地产风光的时候，他们的订单都是两个老板亲自搞定的，你说，能不厉害吗？”张金枇话锋一转，“不过，今天上午的面试者里，有这家公司原来的员工哦，只不过是做内务助理的，不算多厉害的人，你有兴趣吗？”

李一杲心想，如果换位而处，在房地产火爆的时候，他自己跑去搞定几个房地产项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并不觉得自己依靠技术搞项目销售有啥问题。至于约见两个普普通通的内务助理，他更是提不起兴趣。不过，听张金枇说今天还有招聘，他顿时又来了兴趣，“今天的面试是怎么安排的？”

“上午是内务助理的面试，通知了几十人。”张金枇指了指墙上的时钟，“大概十点钟开始。下午是外事助理的面试，通知的人比较通知内务的还要多些。但一般情况下，能有一半人来就不错了，今天能有五六十人来就不错了。”她叹了口气，“刚成立的公司招聘确实有点难。”

李一杲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五六十人，就算一半来面试，面试要花好多时间啊，那我们一起面试吧，你分一半给我来面吧。”

张金枇摇了摇头，“大师兄，这一点点人，面试用不了多少时间的。上午四十分钟，下午四十分钟，我一个人就能搞定。如果你没事干，也可以在旁边帮我记录一下，或者看看应聘者的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啊？来的人会很少？四十分钟就够？”李一杲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给一个应聘者面试，怎么着也要十来分钟吧？四十分钟能面试多少人啊。”

“我估计一半人能来面试是没问题的，四十分钟肯定够。如果不用笔试，二十分钟都能搞定。”张金枇轻松地笑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还要笔试？二十分钟能搞定？”李一杲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大师兄，你不会这都不记得了吧？”张金枇打趣道，“招聘人资方案你都看过的啊，笔试和面试的流程和时间安排都写得很清楚的，入门测试软件也是你写的啊。”

李一杲尴尬地挠挠头，想起赵不琼给他看过招聘的笔试问题试卷，还有给张金枇写的小软件，张金枇收到后，还提了个要求，小软件测试完毕后，能自动提交测试结果信息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大师妹，我的意思是说，测试加笔试，四十分钟真的能搞定吗？”

“当然可以啦，”张金枇拍拍额头，感觉自己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生理反应测试不算时间，都提前给他们发小软件，让他们自己测试的。笔试十道题目，总共二十分钟完成。面试也是十道题目，总共二十分钟完成。所以嘛，总共四十分钟就搞定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不等李一杲继续询问，就继续道，“哦，对了，笔试和面试都是集体进行的，效率比较高。”

李一杲露出了然的神情，“哦~，原来这样，是集体面试啊。大师妹，看来你很擅长这个嘛？”他笑着调侃道，“我以前没做过集体面试，只是听说过，这回真要看看你是怎么做的集体面试才行，这是不是你的秘密武器啊？”

张金枇得意地笑了笑，“那是当然，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集体面试效率高，而且更能看出应聘者的真实水平。”她解释道，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不算我的秘密武器，这应该是所有无问七子团队里面，凡是负责人资的那个成员都懂的基本操作，只不过我不认识其他无问七子团队负责人资的那些师兄师姐，不知道他们的实操是什么样的而已。”

张金枇说的这些李一杲倒是门儿清的，无问僧门下无问七子团队不知道有多少个，估计教的东西都差不多，只是各自发挥不同而已。就如他这个大师兄，不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和运用么。见张金枇自己都能搞定，他觉得自己上班第一天，招聘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却啥都帮不上，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又问张金枇，希望能干点事情，“大师姐，那我现在能干点啥事情呢？”

张金枇指了指展厅外面的办公区，“别急，我叫了两个小助手来帮忙，他们马上就到。你先去把你的办公室搞定，看看里面的布置需不需要调整一下。”她说着，又指了指大堂办公台上面那些电脑，提醒道，“哦，对了，那些电脑你要不要？2000元一台，他们不肯再便宜了。一共有55台能用的，总共11万。”

“电脑全要了吧。”李一杲爽快地决定，“给我留下十台，其他的都发到深圳去。地址我微信发给你。”

“好嘞，收到！”张金枇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后续的工作，脚步轻快，显然是十分干练的人。

其实，李一杲一走进办公大堂，第一眼瞥见那些电脑，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这心情跟这些电脑还有点关系呢。租下公司的时候，张金枇向他提议买下这些电脑的时候，他原本想都没想就打算拒绝。然而，当张金枇把电脑的详细资料发给他后，他眼前一亮——四十三寸的带鱼屏幕！配置也相当不俗，CPU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但绝对符合当下主流商务办公电脑的标准了。更让他心动的是，那内存和固态硬盘的容量，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内存16G，硬盘1TB，都是顶配了。他猜测，这家公司的老板恐怕也是个技术迷，否则怎会如此大方地配置这样的电脑呢？

他当场就迫不及待地联系了几个朋友，没想到他们都愿意以3500元的价格接手。一想到每台电脑能赚1500元的利润，他就兴奋得不行。

不过，他还是有些顾虑，担心纸上写的和实物看到的不一样，真实电脑可能没有照片上那么新，怕实物显得陈旧不堪，更怕有破损严重的。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答应张金枇。但今天一到公司，看到那些看起来还是样子还是新一样的电脑，完全不像用过几年的样子，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全买！

“哈哈，短短几个小时，我就赚了十台电脑和几万块钱，真是太爽了！”李一杲心中暗喜。这时候，张金枇喊来的两个帮手也到了。他们一起忙碌着将电脑装箱，张金枇则打开手机，查看李一杲发给她的三个物流地址，并分别给电脑贴上不同颜色的标签，以确保物流不会出错。不到十点，物流公司的人就来了。大家齐心协力将电脑搬上车，张金枇拿起物流单，拍了个照发给李一杲。

这时候，李一杲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正和赵不琼聊着天，得意洋洋地说：“老婆，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上班头一天，就给公司赚了6.75万大洋！这下，咱们半年多的房租钱轻轻松松就到手了，哈哈，我是不是超厉害？来来来，快夸我几句！”

赵不琼发了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说：“老公，你真棒！太厉害了！”

李一杲却发了个不太满意的表情，说：“哎呀，老婆，你这夸奖也太随便了吧。”

赵不琼想了想，又回复道：“其实啊，你赚了不止6.75万，是8.25万呢！老公，你这次表现真的太出色了！”

李一杲这才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不过，那10台电脑我还没卖，打算留在公司用，这应该不能算赚钱吧？”

赵不琼回复说：“那就算是公司的固定资产吧。”

李一杲摸了摸下巴，琢磨着：“那固定资产要怎么算价值呢？”

赵不琼笑了笑，说：“这个嘛，我也不太懂。要不咱们在群里问问五师妹吧？”

“好主意！”李一杲立刻把和赵不琼的对话截图发到了“无问七子”群里，还特意@了蔡紫华。没过多久，蔡紫华就给了详细的回复：“如果把没卖掉的电脑也算作公司资产，那已经卖掉的电脑利润是6.75万，没卖掉的按采购成本算，资产是2万，总资产加起来就是8.75万。不过，通常我们会按每台3.5万来折旧这10台电脑，所以总资产按10.25万来算更合适。”

李一杲想了想，又问：“那个‘更合适’是什么意思啊？”

蔡紫华笑了笑，解释说：“这样算对咱们更有好处，投资方也都普遍接受。这是行业里的规矩，你想啊，就像你自己卖东西给自己，不也得要个合理的价钱吗？”

“说的也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资产就多算了一万多。是不是想融资的创业公司都这么算啊？”蔡紫华的算法，显然多出来的一万多元，是虚增出来的资产了，李一杲若有所思地问，“这算不算作假呢？”

“不算作假，大部分创业公司都是这样的。”蔡紫华简洁地回答。

李一杲又皱了皱眉，说：“可是我们老师不建议我们走资本路线，这该怎么办呢？”

“不走资本路线，也不代表就不需要融资啊。”蔡紫华一语点醒梦中人，“资产负债表里面，资产项是很重要的，融资很看这个。”

“你说得对，那我现在就跟大师妹说说这事儿，得赶紧把财务账做出来。”李一杲说完，就开始忙活了。这时候，张金枇正在会议室跟两个助手商量面试的事情，看到手机震动，打开一看是李一杲发来的信息，说电脑赚钱的事儿，她也很高兴。

张金枇又复信息，叫李一杲赶紧看应聘者的资料，还特意叮嘱道：“记得招聘的时候‘三不问’原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