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苟且和远方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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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向东看着陈长贵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问道：

“长贵，你跟陶叔说实话，你写诗是真想挣稿费？”

“那还能有假！”

陈长贵没有多想，指着放在床下的竹筐和扁担说道，“我家什么情况您也知道，我现在最迫切的想法就是先把家里安顿好，挣钱又不寒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陶向东呡了呡嘴，没有立即回应，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打量了一番京大宿舍，然后凑到陈长贵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

“长贵，我刚才在京大逛了逛，学校里打扮时髦的学生不算少，我要是下次来京城给你带点时髦货，你有兴趣吗？”

“啊？”

陈长贵委实没想到陶向东会问出这么一句，他看着眼前的中年人精明的眼神，甚至有点恍惚。

刚刚才认识三个八十年代的诗疯子，谈的都是诗和远方，狂热的精神简直想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成灰，他们的气息甚至都还没有散尽，马上就遇见了这个年代的另一种激情，冒险积累财富的第一波浪潮，八十年代的确是一个难以描述的复杂时代，像是一片被野火烧过的原野，各种生机都在疯狂的探出地面。

陶向东见陈长贵发愣不语，摇头笑了笑，自己想岔了啊，人家可是京大的天之骄子，未来前途远大，怎么会掺和这种投机倒把的龌蹉事呢，

“长贵，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在意！”

陈长贵这才回过神来，拿起地上的开水壶，给陶向东添上水，对着他咧嘴笑了，

“陶叔，你下次什么时候来京城，带的什么货，有多少，我说过赚钱的事不寒碜，只要不犯法，有什么不可以呢！”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能看不起你陶叔！”

陶向东看着陈长贵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京城我来的勤，下个月还得来一次，原本就是出公差，没打算带私货，不过既然你有兴趣，我给你带两包东西来试试，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电子表、蛤蟆镜、牛仔裤之类的时髦货！”

“行啊！太行了！您这是带着我发财啊！”

陶向东瞥了一眼兴致满满的陈长贵，放下笑脸，转过话头正色说道：

“长贵，这钱挣不了长久，虽然不犯法，但也上不了台面，你可别迷了眼，咱们爷俩投缘，我给你出主意可不是为了带你发财，你得答应我，还是得以学业为先，别耽误了你的前程！”

陈长贵看着陶向东，内心十分受用，点头回应道：

“我明白的，您放心，我已经有计划了，陶叔，你信吗，以后我或许会很有名！”

陶向东举着牙杯哈哈大笑，

“哈哈…当然信，你陶叔我没其他本事，就是看人准，才几天啊，你小子就这么能折腾，以后搞起的风浪小不了！”

陈长贵摸了摸额头，对着陶向东，想到下午两批截然不同的访客，不禁低声自言自语道：

“老天爷说不准就是让我来折腾的，不搞点事对不起他老人家一番好意啊！”

“啊，你说什么？”

陈长贵抬头对陶向东咧嘴一笑，

“没说什么，话说我可没现钱做买卖，陶叔，咱们先说好，得等我卖出货才能给您结账！”

“嗨，还操心这个！”

陶向东张开手掌，得意的伸出五根手指，压低声音回应道，“别小看你陶叔，不差这点钱，悄悄告诉你，我这两年赚了这个数！”

陈长贵看了看他的手势，随口猜道，

“五十万？”

陶向东愣了愣，得意立马变成了哭笑不得，

“你小子看着土不拉几的，心是真够大的，真敢开口，五十万，吓了我一跳，五万！就这我和你阿姨都整天心惊胆战的！要是五十万，你阿姨估摸着得跟我离婚！”

“哈哈…以陶叔你的能力，五十万那是迟早的事，别说五十万，五百万，五千万以后也不在话下！”

“你快别说了，越听我越犯晕，五千万，你知道那是多少钱不，得用汽车才能拉的动，你就是给我，我也不敢要！”

陈长贵哈哈大笑，顺口就给了他一个主意，

“陶叔，您要是觉得钱放家里不安心，可以拿来京城买房啊，您就挑四合院买，现在多少钱我不清楚，但以后绝对亏不了！”

陶向东看了看陈长贵，思考了片刻，

“买房？这倒是个主意，我下回找人打听打听！”

…

两人说笑着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个多小时，陈长贵才把陶向东送离了京大，看着他的背影，陈长贵内心的感慨委实不小，一个下午内，两波截然不同的访客分别代表了这个时代的苟且和远方。

远方很高贵很美丽，但却是充满了坎坷，“京大三剑客”海子和骆一河二十几岁就先后离世，苟且更现实，但也不是触手可得，华夏第一波财富浪潮淹死了不少冒险下海的弄潮儿，八十年代啊，的确是个令人振奋而又彷徨的年代！

徬晚，出去瞎逛的几个舍友回来了，林思贤和施从文也各自带着一把吉他回到了宿舍，宁静瞬间就被他们打破，喧闹和欢笑再次充满了整个128宿舍。

“我去，老六你在京城还有这种亲戚，满满两饭盒的大菜，还有大虾和鱿鱼，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

“不是亲戚，老四也见过，火车上认识的大叔，浙省供销社的业务员，一路上对我很照顾！”

“什么，火车上认识的大叔，老六你可真行，人缘真够好的，供销社业务员这么有钱啊！”

“你们知道个屁，供销社业务员，那可是金饭碗，京城什么东西都得先过他们的手，见过的好东西多的去了！”

陈长贵瞥了一眼抓住一只大虾往嘴里塞的施老五，

“有的吃你们还叭叭的说，老大、老五，从哪搞来的吉他啊？”

施从文一边嚼着虾肉，一边含糊的回答道：

“这虾不错，我堂哥的，借来玩玩！老大你的呢？”

“我小舅前年回国送的，我不太感兴趣，放家里一直当摆设，我看你们挺喜欢，干脆拿来让大家都能学学！”

“我去，老大你可以啊，还有海外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