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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第三代人
洛阳的事不仅仅要治水,将人命案相关的祸害押往长安之后,相关的一应官吏全部都要看管。
在来年开春治水之前,一应查问清楚。
众人虽是来巡视洛阳治水的,可只有巡视治水职权,拿了几个世家子弟之后,想要再动这群官吏,职权还不够。
他们联合在一起,相互串通,让众人觉得难以下手。
现在也仅仅只让柴哲威夺取了洛阳的城防,带着兵马将这些县官以及县官的所有家眷看管起来。
昔日繁华的这座城市,现在萧条了许多。
安静的城楼内,李恪站在一旁,神色冷峻,抱拳道:「恪没有皇兄那般冷静沉着,如果是皇兄在这里或许已经摆平此间事,是恪没本事。」
「报!陛下旨意。」
吴王说完,外面传来了话语声。
闻言,三人神色都振奋了许多,纷纷走下了城楼。
传旨的官兵递上一卷黄绢,朗声道:「监察御史马周,领旨。」
马周双手接过黄绢,躬身行礼。
传旨的将领身后还跟着五千兵马。
马周打开黄绢,看了一眼,而后迅速收拢旨意,他手举着黄绢朗声道:「众将士听令!」
「末将在!」城下,柴哲威麾下的三个将领抱拳回应。
马周朗声道:「传本官令,洛阳二十三县所有官仓一律封存查验,一应官吏全部押到城下,由本官亲自审讯。」
「喏!」
翌日
寒风还在刮着,衣服穿得厚实,但还是令人忍不住想要打颤。
一群穿着蓝色官袍与深青色官袍的官吏被押到城前,有人怒道:「马周,你不过一个监察御史,竟敢欺凌我等!」
马周手拿着旨意,朗声道:「陛下送来旨意,下官暂领洛阳刺史,统管洛阳境内所有兵马,一应事务皆由本官暂办。」
话音落下,原本还在叫骂的官吏忽然噤声。
马周又道:「将他们官衙内的所有书信,所有财物封存,本官要一卷卷核验。」
手握陛下旨意的马周笑道:「陛下特许本官查办,凡有牵连,哪怕是知情不报者,依律严惩,要是你们现在还能陈情供述,本官可以在卷上为你们好言几句。」
「我说!」有人双手被缚,站起身大声道:「禀刺史,都是给他们逼着我们这些主簿。」
「伱放屁!」有人回道:「何时威胁你们这些主簿了?」
看着他们互相攀咬起来,马周此刻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陛下是在乎洛阳案的,也不会如他们所预想那样,就此作罢,轻拿轻放?
这一次一查到底。
这也无碍,来年就是科举的,朝中很快就会再派人主持洛阳政务。
杜正伦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他刚到洛阳地界,就见到了城门前跪着不少官吏,后续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被押送而来。
见到此等情形,杜正伦翻身下马,避开马周与权万纪以及吴王的目光,跟在人群中,走入洛阳城。
当走入城门时,杜正伦又听到了吴王殿下的话语。
「恪请洛阳乡民来指证他们的罪行。」
「我等罪行岂能让他们这些小民来指证,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恪沉声道:「现在有了!」
马周道:「如此甚好。」
「这……」跪在地上的官吏难以理解,个个脸色发青。
此刻太原,崔仁师骑着一匹大宛马走在汾水河边,汾河是黄河的支流,他就是顺着洛阳的水道来到山西地界。
汾水的河面上,倒映着几个人影跟在崔仁师身后,他们是太原的士族子弟。
崔仁师喝着一壶酒水,就这麽让马儿自在地走着。
「先生,洛阳的事当真不管不顾了吗?」
崔仁师从鼻子中长出一口气酒气,低声道:「当然不能不管不顾,可现在谁也不能去洛阳救他们。」
一个年轻的学子询问道:「晚辈不懂,还望先生直言。」
崔仁师又道:「我们不是不管不顾,记住他们的死,看着他们死去,也算是我们的情义,老夫可以给他们一条救命的绳子,如果救不起来,也会有更多人围观,各地士族会记住这次教训,这就足够了,他们会感谢老夫。」
「救他们?」崔仁师摇头道:「君子不立于危墙,去了但凡有干系,落在马周,权万纪他们手上,总会给尔等罗织罪名的。」
「先生教诲,晚辈明白了。」
崔仁师又道:「他们李家想要建设一个什麽样的天下?难道一个皇帝就能荡平世间了?真是可笑。」
「先生打算如何做?」
崔仁师低声道:「李家三代人……」
他喃喃说了一句,对着跟在一旁的几个晚辈道:「小心李家的第三代人。」
「先生是说当今太子吗?」
崔仁师颔首道:「老夫远远看过这个太子几次,这个东宫太子深得朝臣称颂,又与李卫公,房玄龄,李孝恭这些人走得很近。」
又有人问道:「听闻红楼一书就是出自东宫?」
崔仁师笑道:「红楼出自何处不重要,这天下的皇帝换了这麽多人,英明神武者又有几个?」
「听闻东宫太子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崔仁师颔首,看向这些世家子弟,要论下一代人,这些世家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骄横惯了。
他又笑道:「无碍,老夫悉心教导你们。」
「晚辈谢老先生指点。」
众人躬身行礼。
寒冬腊月十五这天,一卷卷的文书送到了长安。
随着洛阳城下的一颗颗人头落地,一顶顶官帽被摘下来。
十三个官吏人头落地,十五个官吏被流放。
自此由洛阳刺史马周依旧暂领洛阳事务,李恪也可以放开手脚治水了。
从洛阳而来的文书没有送到中书省,而是径直送到了宫中,带到陛下面前。
从今年入秋到现在的寒冬腊月,这件事终于有了结果。
至于之后的事要如何安排,权力还是在父皇手中。
李承乾心有气馁,无可奈何,谁让自己还是一个太子,除了给父皇建议以工代赈,建设洛阳,并且加以监察。
其馀的事情,自己这位东宫太子也无法参与其中。
中书省内,休沐时节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兄妹两人。
李承乾看着穿着一身男装的妹妹李丽质,她一脸的不悦,揣着手道:「孤能够提一些意见也不错,你不用太在意。」
李丽质道:「皇兄,关中要建设还要扩张,早晚要推进到潼关的,连接潼关的洛阳势必要建设。」
「可是,皇兄还没这麽大权力呀。」
见妹妹还要再说什麽。
李承乾又道:「你是觉得穿着男装来中书省能够自在一些吗?」
李丽质看了看自己正穿着皇兄以前的衣裳,解释道;「反正皇兄也穿不下了,一个女子整天坐在这里,肯定是不合适的。」
李承乾翻看着京兆府的帐册道:「锅里加点水,茶叶蛋要煮干了。」
闻言,李丽质垮着小脸,闷闷不乐地往锅中加水。
这里短暂安静片刻,见到李泰与于志宁捧着一大堆的卷宗而来,诧异道:「丽质……也在啊,怎麽穿着一身男装。」
李丽质解释道:「来帮皇兄,本来东阳也想来的,不过她今天要和孙神医去看望病人。」
于志宁将卷宗放下,道:「殿下先看看,要有欠缺臣再去拿。」
李泰在桌上铺开一张地图,解释道:「这是潼关的地图,是今年入夏绘制的,应该不会有错的。」
李承乾打量着地图,看着黄河的河道,指着黄河边露出来的一片河滩道:「汛期这里会被淹吗?」
「嗯?」
李泰望了一眼,翻找着一卷卷的卷宗。
李丽质瞧着手忙脚乱的魏王兄,便能想到文学馆平日里行事怎麽样的,她帮着一起找,又道:「皇兄应该将这些卷宗整理归类,做好标注与记录。」
李泰有些尴尬一笑道:「文学馆平时忙,疏于整理了。」
言罢,他翻找出一卷卷宗,翻看着道;「每年秋汛都会涨水,会被淹,春夏季节有人在河滩种一些作物。」
想要在潼关建设一个货物的集散地,这是京兆府来年的工作之一,千头万绪也要始于足下。
不多时李慎与李治也快步走入了中书省,道:「皇兄,弟弟来了。」
李承乾吩咐道:「慎弟,稚奴你们将洛阳的河道单独画出来,线条简明些。」
「喏。」李慎与李治当即开始忙碌。
「青雀,孤这里有工部历年修缮城关的奏疏的,我们一起对照。」
「喏。」
兄弟姐妹几人在中书省内,于志宁站在一旁看着面带笑容。
李家的第三代兄弟姐妹很团结,而且在太子的吩咐下能够各司其职,或许李唐再也不会有玄武门那样的事。
这样的李唐一朝,一定会更加强大的。
太子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当太子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让弟弟妹妹来一起帮忙,接纳他人意见。
于志宁多看一眼,面带笑容默不作声地离开,此刻他觉得纵然前路满是荆棘,将来的风景也一定会很壮丽。
时间一点点流逝,中书省内很安静。
李慎与李治正在画着河道与潼关的线条图,他们要用等高线将潼关的地势画出来。
李承乾与李泰根据地图,打算在城关附近建设一个货物的流转地,通过潼关的水路,一路越过函谷关,进入洛阳,而后直通关中各地。
李丽质慢条斯理吃着茶叶蛋,因为皇兄设计好建设规模,她需要帮忙做预算,之后还有得忙。
不知不觉,就快要入夜了。
李世民亲自与房玄龄,长孙无忌走出承天门,见到还有宫女正在往中书省走去。
心中好奇,李世民就带着几人走向了中书省。
皇城许多官衙屋顶的积雪还未化去,地面上的积雪清扫之后,地面被寒风吹乾了。
走到中书省门前,李世民就见到了几个孩子正在这里忙碌,面前放着许多卷宗,拿着一张张的纸似乎在议论什麽。
可以见到坐在最中间的是太子,他在给弟弟妹妹安排着各项事宜。
房玄龄躬身道:「臣就先告退了。」
长孙无忌同样道:「臣告退。」
两人离开时,李世民还站在原地望着这一幕。
「父皇?」
听到身后的话语声,李世民回头看去,「是东阳啊,你这是……」
东阳手拿着一卷药经,回道:「女儿与孙神医在城内行医,刚回来。」
言罢,她又看了看中书省内,道:「父皇怎麽不进去坐坐?外面这麽冷,千万不要着凉了。」
这麽一说话,中书省内的孩子都看了过来。
有时候看着这些孩子一看就忘记了时辰,面对她们的目光,李世民正了正神色迈步走入。
东阳来到李丽质身边,小声道:「姐。」
李丽质问道:「今天又看到死人了?」
「对呀,今天看到三个人病死了。」
听到这话,李治与李慎抬眼一看,又迅速收回目光。
东阳解释道:「孙神医说这世上还有很多治不好的病,他教导妹妹面对生死要看淡,不要懊恼,如果看不惯生死那就不要学医,妹妹现在已习惯了,也看淡了。」
李丽质握着妹妹冰凉的手,有些心疼,她是弟弟妹妹中唯一一个要直面许多生死的。
李世民望着此地的卷宗,捡起地上一卷道:「你们在做什麽?」
李治乖巧地回道:「父皇,皇兄想要在潼关开设一个货物的集散地,用来运送货物与储备货物。」
「这有何用意吗?」
李丽质道:「节省长安与潼关之间的人力成本。」
李世民试图跟上孩子们的思路,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越听越乱,乾脆坐在一旁也吃起了茶叶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世民面对女儿有些质问的目光,心虚的避开。
说什麽学到老活到老,每天忙着国事,想要学也需要时间的。
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纪,一篇文章总是要看很久,有些想法与方略确实没见过,从以往的经验中又寻不出一个所以然。
李承乾低声道:「等忙完眼前,再与父皇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