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为何要将我许给那样的人,没有及时站出来替你澄清,等大哥训斥我的时候,我才知外头传了什么。
可时至今日,我冯少平依然可以拍着良心发誓,我对你并无半分了解,这件事中从头到尾我并未做错什么,这话你认是不认?!”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在太子跟前剖白她,让太子知道她和顾长安之间虽有婚约,但却清清白白。
顾长安深恨自己笨口拙舌,不善言辞,对方当着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的面儿用春秋笔法,文饰太平,移花接木,他却一口气哽在胸口,嘴唇开开合合许多次,竟一个字都吐不出!
因为他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却拿不出证据。
秋东见儿子脸憋得通红,急的嘴唇哆嗦,握住他的手腕,等他终于平静下来,才凌厉的看了这位颇厉害的冯姑娘一眼:
“你说不清楚就不清楚吧,那说点你清楚的,没看错的话,姑娘头上这支七宝南珠步摇是先太后当年赐予我母亲的,一直好好的收在我顾家私库,直到你与我儿订婚后才送去你家。像这样的物件儿,零零总总送到你手里的不说成百上千,但说一句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吧?
就算养条狗,陆陆续续收了我儿那么多金银珠宝,古玩珍藏,首饰衣料后,也得在那种时候为我儿站出来说两句好话吧?冯姑娘可真有意思,一句不清楚就轻轻巧巧推过去,可真是大公无私的很哪!”
见太子想插话,秋东大公无私的指出:
“殿下之前问臣哪里不妥,臣本不欲多言,眼下瞧着却不得不直言进谏。太子您并未大婚,且未曾与任何女郎有婚约在身,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公然与女子亲昵异常,实在有辱斯文,有伤风化。孟浪异常。
此举是对朝廷礼法的藐视,亦不曾尊重女郎本人,并非朝臣表率所为,还望殿下勉之!”
冯少平完全没想到往日那个温和慈爱,即便小辈犯了错也会一笑置之的顾伯爷,被逼急了竟然是这样的,口齿如刀,刀刀削皮肉,简直把她脸面撕下来扔地上还嫌不够,吐口唾沫顺道儿再踩两脚才行。
听听,骂她畜牲不如!
骂她还不够,顺道将太子也批了个私德有亏,行为放浪。
这是满京城公认的老实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若非仗着对方好脾气从不与人交恶,她怎会说出那般话来自取其辱?还牵连太子。
早知道,早知道!
冯少平也不知,早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眼见着下不来台,她十分适宜的晕了过去。
太子急急将人揽进怀里往马车上带,吩咐人找太医的同时,还不忘转头威胁一句:
“顾伯爷,看在您家里于国有功的份儿上,本宫一再容忍您,原以为您懂什么是适可而止,现在看来是本宫想岔了,好自为之吧!”
说罢马车哒哒离去。
顾长安着急的看向父亲:
“事情本就错综复杂,太子再掺和进来,陛下怪罪下来,第一个被降罪的肯定是咱们家,这可如何是好?”
秋东把儿子塞进自家马车,吩咐车夫:
“去宫门口。”
不用太子警告,他这就进宫请罪去。
第38章厉害了爹
“打发人将我搁在书房桌上的东西取来,要快!”
马车缓缓开动,秋东如此吩咐车夫。
顾长安不知道父亲让人去取了什么东西,莫名有种接下来要发生他想都不敢想的大事的感觉,不安的挪动位置。
车帘放下,马车内光线昏暗,秋东却清晰的将孩子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忽然出声问:
“事已至此,你觉得是何原因?”
顾长安这些时日经常思考这个问题,可他总是不得其解。
是太子被小人蒙骗了吗?那蒙骗太子的小人是谁呢?是冯家吗?
可他和冯兄算得上自幼一道长大,对对方的人品不说有十成十的信心,七八分总是有的,对方绝做不出恬不知耻蒙骗好友,拿家中已有婚约的姊妹去魅惑太子的事。
那是冯家姑娘自作主张?可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宅院都不能轻易出入的弱女子,是如何接触到太子,并得到太子的欣赏的呢?若她真有这份能耐,冯家也不至于落魄到那种地步!
若说有人暗中助她,理由是什么呢?
若说太子因为某种原因主动看上她,那就更该低调的将事情处理了,以免连累太子名声,而不是闹的满城风雨,这于太子并无益处。
事情就像一团乱麻,让才十九岁的顾长安总也理不出头绪。
他将自己的疑惑说于父亲听。
秋东却并未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撩起车帘,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眼前一闪而过,他指着那些穿着带补丁衣裳,面色憔悴的人道:
“咱们于皇家而言,就跟那些人于咱们而言一般,皆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要说此次风波来势汹汹,几乎将整个保山伯府淹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保山伯府在京中并无根基。”
秋东他爹,也就是老伯爷顾铁柱,原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猎户,因缘巧合之下救了受伤的先帝,最后得以加封保山伯。
然而老爷子是个再实诚不过的憨厚性子,即便一瞬间实现了从猎户到伯爷的飞跃式跨越,走上了人生巅峰,依然紧守本心,和老妻两人关起门过日子,并不热衷交际,规规矩矩拿着宫里的赏赐和俸禄,在京郊置办了田产,把自己活成了田家翁。
知足常乐的很,一顿饭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白日带人下地种粮,夜间睡的踏实安稳。
即便京中勋贵人家觉得这夫妻二人粗鄙不堪,耻与他们为伍,隐隐将保山伯府排挤出京城勋贵圈子,两人也不以为意,依然埋头过自己的日子。
两人一生只育有一子,乳名“猪崽儿”,到了进学的年纪,郑重的请先生帮忙取了“秋东”为名。
欢欢喜喜送孩子去上学,旁人家都请甚么名师大儒教导孩子,望子成龙,老伯爷两口子对眼下的日子再满意没有了,压根儿没想过让孩子出将入相,只想叫孩子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不会被人骗了去就行。
孩子将来继承了当爹的爵位,有朝廷的俸禄,有衷心的老仆,有圣人赏赐的宅子,还有他们夫妻这些年置办的田产,一辈子衣食无忧,就是他们希望孩子能过上的最好的日子,是顾家祖坟冒青烟,老祖宗保佑的结果。
顾秋东在这般父母的影响下,活的非常咸鱼,性情温和,为人憨厚老实,不争不抢。
偶然的机会被如今的太学监证收为弟子,可即便有了大儒老师,他读书也随心所欲的很,在仕途上没有丝毫上进心,最后在老师的推荐下,在太学谋了个博士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