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奇的东张西望的闺女,姿态闲适,品一口茶,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了让顾长安后背一凉的话:
“不是想知道太子之后的打算吗?听着吧。”
京中但凡有些风吹草动,这地方是最先有反应的。
顾长安面色一凛,顾长念也没了瞧热闹的心思,两人下意识坐直身子,拳头紧握,摆出严阵以待的姿态。
秋东用扇子挨个儿敲两人的大脑门儿,没好气道:
“放松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想来干架的吗?”
顾长念委屈的抱住爹爹胳膊撒娇:
“不管他想做什么,女儿都不会连累家里的,女儿别的没有,硬骨头还有二两!”
自打从兄长口中知道事情真相,顾长念对皇家,对太子的最后一层滤镜彻底破碎,暗暗觉得对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不过的人,且是个品性低劣,没有道德廉耻心,却硬要把自个儿往天下表率上装饰的人。
经过一上午的劳作,她彻底冷静下来后,便下定决心,万一对方再出阴招,她就和对方同归于尽。
秋东哪能听不出傻孩子的未尽之语,拍了拍闺女抓着他胳膊摇晃的手,语气温和:
“可见你还是没想明白,说的都是傻话,在做父母的眼里,儿女的健康平安胜过一切,有爹爹在,岂能叫你事事冲在前头,以性命去冒险?”
顾长安也积极表态:
“爹爹说的没错,阿妹你还有大哥呢,大哥会永远保护你的!”
三人正说话间,中间台子上换了新的说书人,醒目一拍,瞬间吸引所有人目光,只听他用特有的腔调徐徐道来:
“都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四九城这地界儿啊,风水轮流转,谁都说不准!前儿还传咱们东宫殿下和冯家大姑娘举止亲昵,好事将近,结果今儿就有人瞧见顾府小姐和太子殿下私下相处有说有笑,太子更是对顾府小姐青睐有加,比之冯家姑娘有过知无不及呢!
两位可都是姿容绝佳的美人儿,等将来成了一家人也是一桩佳话哪!”
这话像是一滴水掉进了热油里,将台下众人噼里啪啦炸开了,他们或许对朝堂大事不感兴趣,对这种大人物间的男女关系可太有热情了,瞬间,认识的,不认识的,互相挤眉弄眼,配合着手舞足蹈。
一群人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高谈阔论,对旁人的事情指手画脚,好似他们一个个说出的都是真相。
顾长安蹭一下站起来,要
去收拾那个居心不良的说书人。
秋东只用了一只手就给拦了。
顾长安不认同爹爹此时沉默的做法,暗中使力,想挣脱那只看似轻轻搭在他肩上的手,结果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面色涨红。
然而无事发生。
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爹,手劲儿这么大的吗?
秋东把又一个冲动的傻孩子摁下来,收回手,才轻描淡写的解释一句:
“当你爹这么多年的地都是白种了吗?”
当然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秋东示意他乖乖坐好:
“听听大家都是怎么说的。”
顾长安面色铁青,却没反驳,默默握住妹妹的手,无声给她力量,就听旁边有客人高声道:
“顾府我知道啊,不就是保山伯府嘛!前儿他家少爷还被人骂的死臭,谁多跟他说一句话都像是沾上了脏东西似的要被人嫌弃,结果转脸他妹子就攀上东宫殿下了。
他家与冯家关系那般,这将来一同伺候太子殿下,啧啧,可真是……”
说的人挤眉弄眼,听的人连连点头,身上的头发丝儿都在表示“我明白,我都明白”!
看的顾长安拳头都硬了,你他娘的明白个锤子,你甚么都不明白!
“别看人顾家悄没声儿的,背地里可有算计着呢,那顾府少爷被人骂出了花,就连街边要饭的叫花子多骂两句‘顾长安不是个东西’也能多得一个馒头。
大家伙儿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着了,谁承想峰回路转,嗨!好家伙,你说要是他家姑娘转头把冯家姑娘踩下去,可有的热闹瞧了!”
顾长安听他们说的实在过分,试探性的插了句嘴:
“我怎的听说这里面还有太子殿下的事儿呢,太子不点头,冯家姑娘也不敢拉着他老人家作妖不是?昨儿陛下都亲自帮冯顾两家写了退亲书,还叫冯家退还了顾家在姻亲关系期间送去的所有钱财。
顾家明明是受害者呀!好不容易得了清白,离得远远的还来不及呢,怎会让他家女儿主动往太子跟前凑?”
结果就被旁边一肩膀上挂着褡裢卖猪肉的汉子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儿:
“正因为他家是受害者,才逮住机会讨赔偿呢,不趁着冯家理亏,太子面皮薄的时候多多往家里扒拉好处,时过境迁,谁还搭理他?”
顾长安听的目瞪口呆,原来大家的逻辑竟然是这样的吗?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嘴巴:
“把家里姑娘送进东宫,就是给自家扒拉好处?”
这好处他消受不起。
周遭好些人听了两人对话,此时纷纷出言,白眼儿好悬没翻上天去:
“送进宫做娘娘,还有啥比这更实惠的好处?”
万一将来生个一儿半女,那就是几辈子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满朝大臣打破脑袋把家里适龄女儿往宫里送,总得有个原因吧?小老百姓不懂里面的道道,难道大人物们也不懂?
顾长安被挤兑的哑口无言。
秋东扔给小二一两纹银,把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的傻孩子带出酒楼。
溜溜达达上了自家马车,无视两个一脸凝重的孩子,确认四周安全,秋东这才道:
“说说吧。”
出来一趟总得学到点什么,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就长记性。
教孩子嘛,总得换着花样儿来,一个招数用老了效果就不理想了。
顾长念抿抿嘴,她今儿是做男子装扮出来的,大拇指上还象征性的戴了一个玉扳指,此刻扳指被她握指尖转了又转,好似她并不平静的心。
“太子想让我进东宫。”
见父亲和兄长都不言语,她垂下眼睑,低声道:
“他从今儿见着我后便生了这个念头,一步步将我往他设计好的方向引。冯少平在中间并不清白,或许其中还有她的推波助澜。
至于她的目的,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手里一定有太子不得不娶她为太子妃的把柄,在她能成为太子妃的前提条件下,我一直生活在她手底下,一来可以折磨我,二来可以借机拿捏咱们家,让咱们家为她所用。”
顾长念眼神凶狠:
“她打的好算盘,也要我肯应才行!”
秋东觉得这孩子太傻,动不动就想些同归于尽,一死了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