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
有的小组很机灵的去参观秋东的暖棚,转头就找将作监的人帮忙,他们也想搭建同样的暖棚,打算跟着秋东这个有经验之人的路子走,稳妥,不出差错。
有的小组去找司农司的人打听,这个季节,在那种地形上,种点什么最适宜,该如何操作等等。
秋东从不插手,只在早晚,和他们开个简短的碰头会,早上让他们分别说说今日的目标,晚上又问他们的目标完成了几分。
他们说的时候,秋东只点头,不时问一些“这个计划是谁提出来的,你们都认可吗”,“后来做了什么样的调整,因为什么”,“调整后可能时间上来不及,担心吗”之类的话。
他没什么架子,猴孩子们遇到问题请教,他知无不言,好似家中最慈祥的长者,因此学生们对他都没什么防备心,就跟闲聊似的,有什么说什么。
谁都没放在心上,谁知隔天,亲耕园门口便立了一块大大的牌子,最上书“种地笔记”四个大字。
牌子被人用笔分了三份,抬头分别写着第一组,第二组,第三组。
每组下面又依次竖排罗列他们的姓名,姓名后还跟着“组长”“副组长”这样的字样,用各种不明意图的方格隔开。
每人的姓名后面,还有昨日目标,完成进度,今日目标,想来完成进度会在晚上被填上去。
谁干了什么一目了然,谁是认真做事的,谁是浑水摸鱼的,都不用旁人说,大家只需看一眼就能做到心中有数。
秋东站在木牌边儿上,笑的可慈和了:
“这是你们的种地日记,我打算五日一换,届时将誊抄一份,送到诸位以及陛下和太后手里,也好让大家瞧瞧,咱们这种地是认真的,可不是瞎糊弄人!”
有人面红耳赤,有人激动的双眼发亮。
秋东招手,老管家将一支笔递到他手里。
提笔,蘸墨,一气呵成。
秋东在木牌右上方的“个人成就”下面,写下:
“十月初八,高讯,大致掌握耕犁制作原理。十月初八,高岚,初步了解大豆生长过程。”
收笔,见猴孩子们不明所以,秋东侧身,用手指敲敲木牌,问他们:
“是不是觉得好好的宗室子弟,去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完全是浪费时间?”
猴孩子们不敢说是,但他们的眼神明晃晃的表达了他们心中所想。
没错,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想用耕犁,让木匠去做不就好了吗?难道他们穿衣裳,还得知道衣裳是如何一步步制作的不成?
秋东轻笑一声,双手背后,一头银发在阳光下好似闪着微光,他缓缓道:
“原你们高高在上,不出意外一辈子都不用懂这些东西,谁也没指着你们真去顶替木匠做耕犁,顶替厨子做早食,可你们要知道,这世上终究是穷苦人多,似我们这般的权贵子弟少。
若我们无法深切体会穷苦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正在承受什么,那我们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他们究竟需要什么,更无从谈起如何治理他们。
你们都不小了,将来不管是有自己的封地,还是去地方上为官,想要真正治理百姓,不知道一架耕犁配多少生铁,不知道大麦几月播种几月收获,旁人说什么是什么,你们对此一无所知,何其可怕!”
秋东指着向来腼腆的高讯和高岚,对沉默的众人道:
“见众生,方能见自己,你们或许觉得他们格局小,处处畏手畏脚,瞧不起他们,但今儿不妨把话说在明处,我就喜欢这种踏实肯干的好孩子,这样的人,不管到了哪里,一辈子都走不了大样儿。”
皇帝和老太后在假山后听秋东教学生,相视一眼,老太后欣慰的拍拍皇帝的手,无声摆手:
“回吧。”
一直走到远离亲耕园的地方,皇帝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道:
“老二他还有没有谱了?小东明明有帝师之才,怎的到了他嘴里,就是一穷教书的!往常还觉得老二是个再靠谱没有的,近日越和小东相处,越觉得他嘴里没个准话。
不说照小东这么教下去,能教出一群怎样的实干人才来,就他弄得那个什么格子列表,改一改朝廷好多地方就能用,方便又快捷!”
老太后只听着不言语,她老人家一辈子的智慧,让她知道什么时候能插嘴,什么时候该沉默。
果然就听皇帝抱怨后,爽快的唤来贴身大太监吩咐道:
“英亲王不是一直叫人寻上好的战马给临川郡主吗?叫人把昨儿御马监刚到的那一匹枣红色的送过去。朕这做伯爷爷的第一回给郡主送礼物,不能太小气了。”
皇帝在原地转了两圈儿,似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般,声音都提高了两分:
“福康王送上来的请功折子朕也瞧了,就封朕的临川郡主为威武将军,享正四品待遇,叫她在战场上放开手脚杀敌,我高家有如此英武的女儿,是祖宗保佑,上天开眼,有什么朕这做伯爷爷的担着!”
连老太后都诧异的瞧了皇帝一眼,魏朝虽然民风开放,较之周朝那边,对女子没有那么多束缚,但说到底还是男人的天下,对这一点,她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感触最深不过。
尤其是她垂帘听政十多年,强硬的手段给朝臣留下深刻印象,在她之后,朝臣有意无意更加排挤女性在政治舞台上大放异彩,对于这点她也很无奈。
福康王送来的请功折子她早就知道,再是没想到念念那孩子,竟似天生属于战场似的,到了战场才是如鱼入海,任她遨游。
那孩子的优秀,让福康王接连几次给她这当娘的写信,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别人家儿郎在战场上有如此功绩,怎么说也能得个二品大将军,家里放三天三夜鞭炮庆贺,开祠堂告知列祖列宗,光宗耀祖,不胜荣耀,全族都当宝贝供着。
怎么到了我孙女这儿就如此吝啬,家里没一点儿动静就算了,朝廷什么都不给,让我孙女倒贴粮食武器给朝廷打仗,朝廷羞死个人算了!”
老太后对二儿子的耍赖哭笑不得,但皇帝压着请功折子,自有他的难处。
正式册封一个女子为将军,皇帝顶的压力也不小。
如今,老二可算是得意了。
秋东他爹得意不得意暂且不知,秋东训完孩子就拍拍手走了,其实心里对这群孩子的整体悟性,是感到满意的。
训孩子嘛,得让他们自己意识到错在哪儿了,慢慢改掉就行,也不用谁特意跑到他跟前大声说“我错了”,真没这个必要。
要是他们自己没那个想法,旁人就是说破嘴皮子,说的孔夫子再世为人也没用。
这就是个悟性的问题,机会就摆在这儿,谁抓住了就是谁的,人生嘛,很难讲清楚。
秋东指指身后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