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消失的还有他的任职文书。
小夏大人整个人都暴躁了,怀疑是不是他上辈子做了太多孽,这辈子让小表弟来报应他。
然而秋东在宁古塔的日子过的一点儿没有小夏大人想的那般恓惶。
根据他的观测,小冰河期逐渐过去,他带领百姓发扬艰苦劳作精神,将北大荒改造成北大仓,不到四年,宁古塔所在地一州收上来的粮食便与北直隶地区持平,震惊朝野。
在此功劳下,陛下再次忘了秋东曾经差点儿将他气的去见老祖宗的事实,一纸令下,秋东成了工部尚书。
单独统领一部,虽然这个部门职能瞧着和他此前的履历不那么相符,可正二品官职,加上本朝没有丞相的缘故,在往上可就直接是内阁了。
权利前所未有的大。
人生起起落落,掐指一算,结果他才三十一岁,正是一个男人精力充沛,一展抱负的好时候。
就连皇帝都想着秋东在工部应该能安稳待好一阵子,毕竟工部掌管的屯田水利,道路交通,房屋建筑等等,都是搞技术的,秋东想上手,还有的学呢,三五年内估计是没工夫搞事情了。
这可真是个富有建设性的提议。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结果秋东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宗室身上,用他的话说:
“宗室这些年大肆在京郊圈占土地,修建别苑和庄子,与民争利。不纳税便罢了,吃着民脂民膏,成日不问正事,纵情玩乐,我大周好好的江山就是被这些人给败坏了。
旁人怕他们,臣蓝秋东可不怕,今儿就为百姓大胆谏言,请陛下彻查此事!”
好家伙,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什么是皇家宗室,那是皇帝正儿八经的亲兄弟,亲姐妹,亲叔叔,亲侄子,亲闺女,每一个拉出来都和皇帝沾亲带故,被皇帝器重的几乎全在朝中担任要职。
这么一群人呼啦啦上皇帝跟前哭诉,连老太后也被折腾的不得安稳。
一边是秋东虎视眈眈盯着,一边是宗室哭天抢地。
皇帝捂着心肝儿,拉出两个典型给办了,勉强算是给下面人一个交代,然后一杆子将秋东支到济州做知州去了。
小夏大人心肝儿比陛下更疼,想着济州荒凉,长年累月除了鱼,再没有新鲜食材可吃,夏家商队想给小表弟送一趟食材,可得重新开辟一条商路。
想想之前因为表弟外任,为了给他送点生活物资,商队接连开辟出的琼州路,北疆路,宁古塔路。老天爷啊,因为小表弟的存在,夏家商路范围短短十几年扩大了三倍不止。
他可一点儿都不想再开一条新商路了。
火速从珍藏的匣子里翻出当年写的请罪折子,都没顾得上去找小表弟,直接用他这些年苦练的小表弟字体誊抄一份,让人以小表弟的名义送上去。
专门给内阁学士柳如大人捎话,请他帮忙加塞,尽快送到陛下面前。
饶是如此,紧赶慢赶,第二日一早得了陛下回复的时候再去找小表弟,见到的是人去楼空之景。
小夏大人:
“很好,不愧是我小表弟,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让商队那边准备,济州商路没必要大动干戈,能提供他日常吃用就行,不指着赚钱。”
下属欲言又止的去了,心道您每回都这么说,可每回蓝大人都能让咱们赚的盆满钵满。
对于蓝大人,不知多少人感念他的恩德,敬佩他的为人,私底下偷偷给他立生祠呢!
多好的大人啊,就是命不好,没遇着欣赏他的明君!
他可得叫下面抓紧点,不能叫大人在济州那地方于吃喝上受委屈。
事实上,秋东一次次被贬,一次次回中央,他乐在其中。
反正他有功劳傍身,有夏家做后盾,玩儿脱了大不了被贬一贬,于性命无碍,用那谁的一句话来讲——
我还会回来的!
在济州的第二年,他从出海的渔民手中发现土豆并大力培育,历经两年,土豆丰收,亩产千斤,耐寒耐旱,可做主食可做菜,折子送去京城,朝臣哗然。
陛下再次忘了那些年被秋东气的肝儿疼的痛苦经历,一纸诏令,蓝大人重回中央。
然而叫人意外的是,此次陛下出手竟然格外大气,在秋东回京当日,直接给了秋东一个“稷康伯”的爵位,赏赐伯府一座。
同时令秋东为太子太傅。
大有让秋东可着太子霍霍,别照着他一个老人家重拳出击的意思。
秋东欣然领命,觉得欺负小孩子可比对上糟老头子有意思多了。
这不,感情嘛,欺负着欺负着就出来了,太子还会恭恭敬敬唤他老师,向他请教朝政呢。
要是太子不会经常盯着他起了毛边儿的衣领和袖口瞧,然后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更好了。
又两年,陛下驾崩,太子登基。
一朝天子一朝臣,秋东成功升级为内阁学士,弯道超车,顶替了柳如柳大人,成为并州系官员在朝的领军人物。
彼时小夏大人牢牢占据吏部尚书的位置,这对表兄弟双双身居高位,齐心协力,发起了一系列改革,让大周朝走上更繁荣的时代。
时年,秋东三十有七,是他进入内阁的第一个年头。
大过年的,正在他的伯府里和表哥吃酒,不得不说表哥是真比当爹的还操心,每年例行一问:
“婚姻大事你究竟做何打算?蓝将军那边都快急的上吊了!当年你匆匆去蓝家祠堂祭个祖,完成仪式就赶着去做你的县令,蓝家原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和你慢慢相处,没成想这些你起起落落,压根儿没定数。
蓝将军在你跟前甚么都说好,暗地里都快将乌家那两口子恨死了,封家也没得了好,听说这些年过的很是落魄,比打回原形还惨。
就连封固业那小子也写信来问,是不是当初的事给你落下了甚么心理问题,叫你万万不可讳疾忌医。”
秋东双手拢在袖中,望着天上明月,话未出口先是一团雾气将人面庞笼罩看不清表情:
“我这样,孑然一身挺好的。我在蓝家族里瞧中了一个孩子,当初外祖父临终前带去给他老人家瞧过,之后那孩子代我在外祖母身边尽孝,直至将老人家送走。
初三是个好日子,届时我在家里摆几桌,请亲朋好友上门做个见证,您也来。”
小夏大人不爱听这话,在他眼里小表弟娶公主都使得,什么叫“我这样的”?这样年轻有为,还是这样洁身自好?这样一心为公,还是这样才华横溢?
正想念叨几句,管家忽然来报,说是陛下命人送来赏赐。
秋东一瞧,五匹上好的绸缎,两身从里到外的衣裳,两双内廷特制的官靴,并金镶玉腰带,各种材质发冠两套,腰间配套的荷包,出门要用的帕子,零零总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