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都动静不小,把家里人吓坏了。
但面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爱,也是一种烦恼。
此时他手里的剧本好长时间没翻页儿,他和辛好两人谁都没空关注这种小事,就差抓一把瓜子明目张胆的看老爷子笑话了。
可万没想到,如此坦途,吃瓜都能翻车遇风险,就听老爷子干咳一声,用很自然的语气倒打一耙:
“一把年纪的人了,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做什么?旁人倒也罢了,小东才从医院出来,万一再受点刺激,后果是你愿意看到的吗?重舟,我们老了,做人不能太自私,得多为小辈们着想。”
用秋东的身体堵老太太的嘴呢。
秋东憨憨一笑,满脸迷茫:
“这有啥好受刺激的?不都是大家耳熟能详,心知肚明的事吗?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种版本了,怎的还能受刺激?难道从爷爷嘴里能讲出完全不同的,让我听了受刺激的版本?”
老爷子一哽。
辛好疯狂掐自己大腿肉,一瞬间想了半辈子遇到的伤心事,才没让她笑出声,她不是受过训练的特种兵,这种场合很难忍得住啊!
想来其他人状态和她差不多。
老爷子胡子一翘一翘的,好半晌才道:
“都是个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扯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怕小辈们笑话,直接说正事吧。”
“别,我也想听听父亲您对当年之事的真实看法,趁着今儿大家都在场的机会,索性您一并说说吧,大家有的是时间。”
话音未落,秋东大伯柏明满带着儿子柏闻水进来,身后跟着毕浅和她的父母以及大哥。
双方各自落座,谁都没说话。
只柏明满目光灼灼盯着老爷子,重复了一遍:
“当年的事,难道您不该给我和母亲一个正式的交代吗?这么多年没听您问过一句我母亲具体是如何去的,也没见您逢年过节去祭拜过她,难道您夜里高床软枕的时候不会良心不安吗?”
秋东能看出他大伯的情绪崩溃,这是豁出去要在所有亲戚面前和老爷子撕破脸了。
就连万重舟女士都没想到,她准备了许多对糟老头子发难的计划,却是这个一向最没什么主见的孩子打了头。
秋东就见他爷爷理直气壮,对着老太太还可能示弱,对这个大儿子那是丁点儿不虚:
“当年说是我娶了你母亲,可实际上你母亲是柏家用两万块钱买回来的童养媳,你不会不明白那个年头两万块在农村意味着什么吧?那是村长家盖一院房子也不过两千块钱,娶媳妇儿彩礼不超过八百的时代!
她在柏家吃饱穿暖,有屋睡觉,比在娘家只能睡牲口窝棚,吃野菜饽饽,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忙的像头驴可强多了。
让她给柏家生儿育女,伺候公婆,本就是她跪在你奶奶面前求来的好日子。你奶奶一时心软才应了她的请求,借钱凑齐了她家要的彩礼,把她抬进家门。
为此柏家扎紧裤腰带还了好几年的账,我自问已经仁至义尽,何来愧疚?”
柏明满已经四十好几的人了,听见父亲如此无情的话,还是双眼通红,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搁在膝盖上,死死盯着老爷子的双眼,问老爷子:
“您知道我母亲是如何死的吗?她是大冬天家里碳火不够,去山上砍柴不慎掉进山洞活活冻死的!村里人第二天找到她时,把她身上的冰全部敲碎,才用绳子五花大绑从山洞把人拉上来,可那时她尸骨都已经硬了!
为了叫她能在棺材里躺平,最后是敲碎了她的骨头才入殓的。原本爷奶说她是横死,怕她阴魂不散来家里找麻烦,想干脆一把火烧了,尸骨拌在狗食里让村口的大黄狗吃了了事。
是我二舅听到消息,连夜带人把她的棺材抢回去,葬在我姥爷家的祖坟里,才算让她入土为安。您只听爷奶说我母亲葬在舅家祖坟,却从不知道原因吧?”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虽然知道二舅他们私底下手脚不干净,中饱私囊的事情没少干,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柏老爷子确实愣了一瞬,不过他愣住的关键点在于:
“不可能,我每年都让人给老家捎钱,那钱不说让你们大富大贵,也绝对能让你们在村里过头一等的好日子,甚至去县城买房也轻而易举,怎会大冬天没碳烧?”
柏明满轻笑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
买?他精明狠辣的父亲,竟然用一个买字诠释了他对母亲的态度。
何其可笑?
他看向这个垂垂老矣的父亲,像是透过这张脸,看到了爷奶那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刻薄嘴脸。
“您也说你们当初为了买她进门花了大价钱,她不过一个买回去的生育工具而已,家里是有碳,可那是爷奶的碳,不是我母亲一个买回去的工具人可以用的。
她为了不被冻死去山上砍柴,最后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在山上冻死了。”
柏明满上下打量眼前这张脸,怎么看怎么恶心,不由便笑出了声:
“我说你们柏家人可真有意思,当时前清都亡了多少年了,早不兴买卖人口那一套了,旁人家请个保姆,每月都得按时按点儿发工资。
你们家倒是打的好算盘,两万块买断了我母亲的一辈子,还让她对你们感恩戴德,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一个女人干三个大男人的活儿。
自打她进门,我爷奶再也没下地干过活儿,您更是过上了大少爷一般的日子,她起早贪黑,下地干活儿,中午还得抽空回家做饭,夜里点灯熬油给全家缝衣裳纳鞋底子,十几岁的人瞧着和三四十一般苍老。
就这,你们还怕她偷偷接济娘家,不让她和娘家人有联系。
说的冠冕堂皇,若你们真如您所说大公无私,救人于水火,让她打个两万块的欠条帮我舅舅家应了那个急,难道我舅舅家那么多人,十年八年的还不上你们那两万块?
便是不想借,拒了也罢,何必那般糟践人?旧社会被打倒的地主老爷跟你们一比,也是要大喊一声冤枉的!
说到底,不过是趁火打劫罢了,做的小人行径,何必高高在上,以我母亲救命恩人的嘴脸自居?跟她从你们柏家借钱做彩礼把自己嫁进柏家,再挣钱还你们柏家有何区别?”
老爷子没想到这个一向木讷的大儿子说起话来是如此噎人。
枉他一向以为这个儿子最老实,没想到肚子里也是藏着牙的。猛不丁被咬一口,要说不疼那才是骗人。
是,他承认大儿子说的都是真的,当初母亲就是看中了明满母亲能干,想彻底把人留在家里,才动了一点小心思,甚至连柏家能拿出那笔巨款,也是母亲找人透露给对方知道的。
可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你大舅做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