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但秋东早已不只是定国军的统帅,在定国军中尚且不能允许有人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私自行事,何况如今?
今儿有人觉得为他好,可以私自截杀镇北王,明儿就有人敢觉得为他好,干涉更多。
这个口子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帝王的权威不容质疑。
秋东背着手在乌城跟前转了两圈儿,便让乌城明白此事对秋东而言有多为难,相识这般久以来,乌城还从未见过秋东如此举棋不定的时候。
乌城内心惴惴,一咬牙,站起身,小声道:
“陛下,不若臣亲自出面,送刘虎他们上路吧?”
秋东摇头,偏头问乌城:
“其实在你看来,刘虎唯一的错是行动太过莽撞,被朕提前发现了端倪吧?朕知晓包括乐老他们,都认为朕此举太过托大,将身家性命与江山视如儿戏,极为不智。”
所以刘虎他们半道截杀镇北王的计划,是在满朝文武默认下进行的。
乌城没吭声,默认了。
他明白陛下与镇北王之间的兄弟之情,镇北王于陛下而言,亦兄亦父。若镇北王是个卑鄙小人还罢了,他此刻还能理直气壮的劝陛下一句——
江山为重,大局为重!
可镇北王在品性上堪称君子,能力上也挑不出错,要他开口劝陛下为了江山稳固,亲手赐死镇北王,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甚至满朝文武也没人愿意去做这个恶人。
这个道理秋东自然也明白,甚至他本人并没有乌城所看到的那般为难。
打从做出让阿兄真的手握重权,镇守北境的决定后,他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不止是他,包括阿兄本人也明白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以想见军中不服阿兄者众。
既然早知如此,依然坚持,自然有各自的道理,虽然他们兄弟二人所想可能并不一致。
姜松是能确保他对朝廷并无反心,内心坦荡,故而一往无前。
而秋东是无意在此成家生儿育女,打从一开始阿兄的孩子便是他的继承人。
外人不能理解姜松的想法,更加无法理解秋东的想法。这种事也只有时间才能给出最终答案。
秋东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拍拍乌城肩膀:
“刘虎他们的心意朕明白,可他们犯下的事夷三族也不为过,朕若因此降罪他们,你们却也无人服气。
这样吧,刘虎不是怀疑镇北王对朕的衷心,对朝廷的衷心吗?就让刘虎等人随镇北王远赴北境,亲眼看看镇北王对朕,对朝廷的心究竟是黑是白。”
乌城先是一惊,再是大喜,忙躬身感激道:
“臣替刘虎等人谢陛下开恩。”
虽然刘虎他们的计划早被陛下暗中识破,未能成行,可这不代表他们所犯之罪就能减轻,有眼下结局,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结果了。
如此一来,刘虎会觉得陛下还是信任他,甚至是偏心他,把他当成心腹,将他贬去北境其实是起了监督镇北王的作用。
可换个方向去想,刘虎追随陛下南征北战,功劳不小,原本能封妻荫子,前途大好,说不定将来还能陪葬忠臣陵,保家中子孙三代富贵无忧。
如今被发配去北境,且是在被他狠狠得罪过的镇北王手底下过活,何尝不是一种深刻的惩罚?
不过这些乌城是管不了了,最多看在袍泽的份儿上,帮刘虎照顾好家小,不叫被人欺凌。
秋东摆摆手,低头继续处理折子:
“去吧,朕就不见他们了,你替朕送送,叫即日启程。”
乌城脚步轻快的离开,秋东轻笑一声,将手中写的花团锦簇溜须拍马的折子打回去。
若作为镇北王的阿兄连收服刘虎几个刺头的手腕都没有,何谈掌管整个镇北军?
都以为刘虎会在镇北王麾下受折磨,可秋东相信他兄长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刘虎等人可以轻拿轻放,因为处置的重了,会让一路追随他走来的人寒心。可与此同时,秋东也得给某些人心头紧紧弦。
“传召乐重恩大人,命他主审此案,着大理寺与刑部联合清查,此次参与者,一经证实,严惩不怠。”
大太监乐喜眼皮狠狠一跳,恭恭敬敬出了太和殿大门,才敢抹一把额上渗出的冷汗,小跑着去传旨。
这朝中要变天了!
都以为陛下初初登基,对前朝老臣多有优待,委以重任,众人便觉得他好脾气,因而忘了陛下可是尸山血海里杀过来的,最不缺杀伐果断之气。
这下好了吧,连他一个做奴才都明白,在主子手底下做事,最紧要的就是听话,主子的喜怒哀乐便是奴才的晴雨表。
做奴才最忌讳的便是打着替主子着想的名头,私自为主子做主。
谁要是觉得主子糊涂了,自个儿比主子还英明,擅自替主子做出决定,那大概说,距离死期不远了。人傻不可怕,乖乖听话主子总少不了赏一碗饭吃,就怕那等自作聪明的糊涂蛋,这下完犊子了吧!
哎哟,这回不知道要掉多少脑袋,他还是赶快去宣旨,别耽搁了陛下的事为要。
乐重恩接到旨意的同时,消息也就在朝中上下传开了。
所有人都从陛下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在惊讶陛下对朝野内外把控的同时,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牵连其中。
风声鹤唳。
即便如此,朝中每日还是有人被大理寺请走,谁都不晓得那些人在大理寺的严刑下会招供出什么,行走坐卧都战战兢兢。
再无人敢小看负责主审此案的乐重恩,也无人觉得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是陛下偏袒,是受了家族恩荫。恨不能远远躲着这个煞神走。
乐重恩更是忙的脚不沾地,连着月余不着家。
这日他好不容易被家中老仆请回家,在书房见到的是神色端肃的祖父。
乐家老爷子自问历经三朝,跌宕起伏,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也被这段时间孙子折腾出的动静惊的不轻,他开门见山问孙子:
“如今老夫也算看出来了,镇北王乃陛下逆鳞,有人动了他的逆鳞,他如今是谁人的劝谏都听不进去。
可重恩啊,如此下去是要动摇朝纲的,不论陛下是要让众人看清他的底线,还是借此清除朝堂蛀虫,都操之过急了呀!”
乐重恩坐在祖父对面,仔细为老人家斟一盏茶水递过去,缓声道:
“何来操之过急?”
老大人用饱经世事的语气道:
“从朝中到地方,一下少那般多人,朝堂是会停摆的!老夫知陛下看不惯朝中那帮蠹虫久矣,但这得讲求一个稳,能叫政权平稳落地,比什么都重要!”
再者说,孙子此举得罪的人太多了,满朝树敌,对孙子将来的发展而言,并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