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尽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的职责罢了。”
李旦却道:
“不仅是?责任,还有感?情。阿弟你是?咱们?兄弟姊妹中,除了大兄外,最有人情味儿的那个啦。你在乎耶娘的感?受,在乎兄弟们?的感?受,你为太平的成长骄傲,为三兄的奢靡和不信任怒其不争,这些吾都明白。”
秋东并未反驳。
李旦又道:
“唯独这次,三兄突然驾崩,韦氏擅权,吾暗中叫人给?你送信,你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吾便?知你的意思啦。”
秋东剥出了完整的瓜子仁儿,笑?眯眯道:
“你做的很好。”
李旦惆怅道:
“其实并非吾之功劳,吾不过是?占了身份上的便?利,说起?功劳甚至都不如吾儿隆基和太平呐!”
秋东将一把剥好的瓜子仁儿递给?李旦,示意他喝口茶,并不劝慰甚么,因为道理李旦都明白。
他只是?说:
“天命所归罢了。”
天命所归。
这四个字一出口,不仅李旦,就连李隆基和李成器,都惊讶的抬头看?向秋东。
秋东不为所动,神色淡淡,问李旦:
“不对吗?”
当?然没有不对!
秋东说的不仅是?李旦在登基前的举措,还有他登基后一系列手段,都展现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手腕儿。
李旦重用许州刺史姚元之,任命其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同时提拔洛州长史宋璟,任命其为检校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此二人对李旦忠心?耿耿,齐心?协力?革除中宗李旦在位时的弊政,进?忠良,退不肖,赏罚尽公,请托不行,纳纪修举。*
时人以为“复有贞观、永徽之风。”*
在李旦的一系列改革下,中宗时期的冤案进?行平反,得以沉冤昭雪。
追故太子李重俊为节愍太子,雪敬晖、桓彦范、崔玄暐、张柬之、袁恕己、成王千里?、李多祚等?罪,复其官爵。*
同时下诏罢免斜封官,罢免所有公主府官。
所谓斜封官,是?中宗李显在位时,韦皇后协同女儿安乐公主,大肆卖官鬻爵的产物。
其党羽皇后妹成国夫人、上官婕妤、婕妤母沛国夫人郑氏、尚宫柴氏、贺娄氏、女巫第五英儿、陇西夫人赵氏,皆依势用事,请谒受赇,虽屠沽臧获。*
不用经过中书?省,只要拿出足够的钱进?行贿赂,就可以直接得到官职——
用钱三十?万,则别?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书?,时人谓之“斜封官”。*
三万钱,可以直接给?僧尼度牒。
众所周知,大唐对僧尼的制度有多宽容,僧尼不用缴纳租庸调,只需缴纳一点户税和极低的地税就可以,尤其很多大寺庙,像是?此前李旦出过家的灵山寺,玄奘法师翻译经文的白马寺,寺庙香火鼎盛,出了名的有油水。
因而?很多青壮年都特别?想出家,奈何官方对出家人的度牒管控越发严格,于是?衍生出了拿钱买度牒一事。
当?然,韦氏等?人的目光,不会只盯着这些人的荷包,从她们?手里?卖出去的,还有员外、同正、试、摄、检校、判、知官凡数千人。*
以上种种,李旦登基后几乎都被罢免。
又恢复了在韦后擅权时被破坏的三栓制,整顿北衙禁军,清除韦氏乱党——
中书?令萧至忠贬许州刺史,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韦嗣立贬宋州刺史,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赵彦昭贬绛州刺史,吏部侍郎、同平章事崔湜贬华州刺史。越州长史宋之问,饶州刺史冉祖雍,坐谄附韦、武,皆流岭表。追废韦后为庶人,安乐公主为悖逆庶人。*
进?一步消除武氏一族在朝中的影响力?——
则天大圣皇后复旧号为天后。追削武三思、武崇训爵谥,斫棺暴尸,平其坟墓。乙亥,废武氏崇恩庙及昊陵、顺陵。*
尤其是?为了朝局稳固,让李隆基坐稳太子之位,李旦下令,罢免儿子宋王李成器、申王李成义、岐王李隆范、薛王李隆业身上担任的左右卫大将军、左右羽林大将军军职。*
同时规定,王爷和驸马,不得统帅羽林军。
或许李旦是?在防备出现第二个安乐公主驸马,但也就是?这条规定,让太平对李旦生出了些许抱怨。
这些日子,李旦顶着重重压力?,说心?里?完全不害怕是?假的。
眼下听阿弟将他这段时日所作所为一一列举,还是?用赞许的语气讲出来。
最后给?出“天命所归”四个字,李旦当?真觉得一切都值了!
李旦忽然红了眼眶,把阿弟剥好的瓜子仁儿一粒一粒塞进?嘴里?,好半晌才道:
“原本今日来,是?存了一肚子话,想与你说说太平之事,可忽然觉得也没甚好说的,左不过见山移山,见水搭桥罢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的路要走,谁都不能代替谁。”
秋东温和道:
“你能如此想便?好。”
李旦当?真不再提朝政之事,问秋东:
“阿弟觉得,送温王李重茂去钟南山,与二兄做个伴儿如何?”
李重茂身为三兄李显的儿子,还做过皇帝,虽然只做了半个月。
终究身份敏感?。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李旦觉得他与侄儿李重茂感?同身受。
他幸运在夺权的是?亲娘,上头还有个能耐的阿弟护着,但李重茂啥都没有。
李重茂留在长安城,难保不会有人拿他的身份生事,似当?年的太子李忠下场有多惨烈,李旦至今历历在目。
送走李重茂,一为了朝政稳固,二当?真是?为了李重茂的性命着想。
然而?秋东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并不想让李重茂察觉终南山上掩藏的秘密。
于是?他对李旦道:
“二兄那人性子刚正,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这些年虽自囚于终南山,可脾性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随意起?来。你知他向来看?不惯三兄所为,后又得知三兄在位时的荒唐,每每提及便?破口大骂,毫不留情。
还是?别?叫重茂侄儿去二兄眼皮子底下晃悠,免得提醒二兄想起?那些不愉快,气坏了身子。”
李旦眼皮子一抽。
李隆基和李成器伸长耳朵,心?底不由好奇。
他们?都听说过那位二叔,章怀太子。
据闻是?个难得的硬骨头,当?年祖母诬陷他老人家谋反,他老人家干脆和祖母断绝关系,去终南山出了家,言明生死不复相见,就连祖母殡天,他也没有去祖母跟前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
谁能想到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挺着将军肚,像坊间不修边幅的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