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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406开着手感不错?”当罗贝尔返回宿舍的时候,早已洗漱完毕身着棉布睡衣的舍友马尔芒德少尉对这个亲学弟说道,“团长在食堂里把你一通好夸。”
“或许因为团长把我当成了傻子,结果我表现的比傻子强了那么一丁点,就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罗贝尔的自嘲逗笑了马尔芒德,他合上手上的书,说道:“在团长面前,我们都是傻子。”
“他对待你们也是这样吗?”
“对,在咱们法军中可是一等一的罕见。”
“这样例外的长官不会被排挤吗?”
“不会,谁敢排挤贝当元帅亲自批准调入空军的军官。”
“团长的经历可真是丰富。”闲聊了几句之后,罗贝尔开始咨询舍友,“对了,长官……”
“叫我马尔芒德就行,私下里不讲究军衔等级,这是咱们团的风气。”
“好的,马尔芒德,我想问问我们基地有图书馆吗?我空战战术这一方面完全没来得及学,希望能找到书预习预习。”
“图书馆是有,但是未必有你想要的书。”马尔芒德少尉将书放到床头柜上,掀开被子踩上拖鞋,开始翻腾自己的行李,“我看看我的课本扔没扔,喏,找到了。”
“谢谢。”
罗贝尔刚接过书,马尔芒德就提醒道:“可以看看‘综合运用:经典战例回顾’那一章。”
“哦?”
“那一章有一节简直就是多米尼克中校的个人传记。”
“团长自己有没有跟你们详述过这件事?”罗贝尔回想着上午多米尼克中校对自己说的话,“他似乎对报纸的报道颇有微词。”
“战时报道嘛,为了宣传自然会多少夸张一番,但是课本上说的还是基本属实的。”
罗贝尔微微点头:“好的,让我看看,是第三节,逆转浪潮。”
看到这个标题他就立刻明白了:“讲得是我军飞行员如何终结福克灾难的吧?”
…………
“长官,我不是懦夫,我已经在前些日子的战斗中证明了自己。”
上尉将手上的香烟戳在罐头盒做的烟灰缸中,看向额头上尚裹着纱布的多米尼克:“我知道。”
“那么请允许我参战。”
“多米尼克,你究竟有多大?”
“十六岁,长官。”
“你上一个长官和前一个长官都把你保护得很好……最起码也尽自己最大努力尝试过。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做那种送未成年人上战场的屠夫?”
“那就让我退伍,长官。”多米尼克严肃地说道。
上尉沉默地盯着面前的多米尼克,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如果我说了算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但你可以提交申请,我会帮你……”
多米尼克的眉毛整个拧起,带着无奈与愤怒打断了上尉的话:“我恳请您,杜林上尉!让我上战场吧!”
多米尼克口中的杜林上尉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走到他的面前:“这里没人嘲笑你,多米尼克,前天那场伏歇中尉阵亡的战斗中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这不是你的战争,至少现在不是。”
“但我是军人,上尉,您能理解我的感受吗?我的上一任长官伏歇上尉已经捐躯,我的前任长官让·德内尔中尉已经在山区战斗了三个月。他们到处都在说,第114团的每个人都是英雄,但我知道这不对,因为114团还有我这样一个以未成年为理由躲在后方的懦夫!”
已经年近三十的杜林上尉叹了口气,按着面前少年的肩膀,轻声进行最后的劝说:“在决定之前,想想你的父母……”
“难道伏歇中尉和让中尉就是孤儿吗?”多米尼克决绝地回答道,“每个法国人不都是爹妈生养的!”
“那好吧,年轻人。”杜林不再劝说,而是伸出右手揽着多米尼克的肩膀,带着这个倔强的青年离开自己的房间,直向用作机场跑道草坪走去。
五月的西南和风像拂过皮肤的丝绸,向东北方汹涌而去——就连风都在驰援凡尔登!
跟杜林缓步前行的多米尼克发觉自己离机库越来越近,不由得越发振奋。
“虽然我很赞赏你的勇气,多米尼克,但你是一个新飞行员,我不可能给你最好的飞机,所以你就开我这架。”杜林上尉说着,将多米尼克带到了自己的“婴儿”面前,“纽波特11型,‘婴儿’。”
“这还不是最好的吗?”
“在我心中她是最好的,我待她比对待妻子都殷勤,可在如此动荡的岁月中,男人也难免移情别恋,另寻新欢。”
上尉面露微笑,扶着自己的座驾说道:“一会你就能看到我的新‘战马’,我的这架老朋友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她!”
多米尼克已经无暇吐槽杜林上尉的渣男言论,他一步上前,迫不及待地钻进那架绘着鹳鸟的战斗机的机舱,一边回忆着已阵亡的前任长官教授自己的种种知识和技巧,一边对已有些磨损的操纵杆爱不释手。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就跟随我们战斗值班,等你打下第一架飞机的时候,我就让大队长晋升你的军衔,那时你将成为法兰西空军最年轻的空军军官。”
“我会用战绩证明,我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飞行员,而不是N3中队阿猫阿狗一样的宠物!”
…………
“如果说王牌飞行员是大战战场上最耀眼的明星,那么N3战斗机中队的确称得上是“群星闪烁”,在法兰西街头巷尾人人耳熟能详的那些飞行员竟有如此之多是来自于这个中队——乔治·居内梅、阿尔贝特·杜林以及雷内·多姆……
“他们辉煌战绩的缔造,某种程度上依赖于法兰西航空史上的杰作——纽波特17型战斗机,这款战斗机在1916年5月到7月曾为协约国赢得了绝对的空中优势。
“不过这一切与本章的主角关联不大,本章主要讨论我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王牌“捕鲸人”多米尼克·穆兰的最初战斗。如果学员对大战时期的航空器比较了解,那么不难通过多米尼克的绰号猜测到,这位年轻的王牌的许多战绩来自于猎杀德国罗兰C.II侦察机(绰号鲸鱼)。
“在凡尔登战役期间,多米尼克以飞行学员的身份向自己的指挥官阿尔贝特(另一位战斗机王牌)请求出战,阿尔贝特·杜林最终答应了他,但是只调配给他一架已被该中队淘汰的纽波特11型——这架飞机正是杜林上尉的前座驾。
“1916年5月17日,N3中队完成换装的第四天,中队决定对德空中部队发动一次大的袭击,预定的战场就选在凡尔登上空。中队的飞行员们对自己的新飞机充满信心,他们认为应该用一场酣畅淋漓的空战胜利鼓励仍挣扎在凡尔登泥淖中的陆军官兵。
“对于两个多月前才调往N3中队的多米尼克而言,这场行动对他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除了为已牺牲的前长官伏歇中尉(这位教他如何驾驶飞机的军官对他爱护有加)报仇雪恨以外,他的老部队,即步兵第114团仍坚守在凡尔登的最前线。
“该部队的英勇官兵汇同95团与170团,因为身陷重围无法撤退的缘故,已经坚持奋战了80日,并且还将继续坚守到6月10日——整整104天。英雄的第114团也因此成为凡尔登战役期间参战时间最长的部队(比114团抵达更早的95团在5月底便已全军覆没,因此没能打破这项纪录)。
“本书之所以要赘述一段关于凡尔登战役114团的简介,是因为多米尼克曾多次坦陈114团爱国官兵对他人格的塑造,这位出身自传令兵的年轻王牌也因此与陆军保持了深厚的友谊。
“上午7时,N3战斗机中队接到电话,德军轰炸机部队已在某个狩猎中队的掩护下开始对法军炮兵阵地的轰炸,该中队立刻升空作战,一场大战随即展开。”
——《经典战例·逆转浪潮》
…………
“多米尼克!”
“到!”
多米尼克回过头,看着已经将自己完全包裹在飞行服中的杜林上尉正向自己走来。他从机械师手中要过地图,等待着分队长为自己下达命令。
“你的飞机航程稍短,战斗爆发之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油料,而且尽量不要陷入混战,你的飞机速度慢,我们一旦被迫撤离你是跟不上的。”说到这里,杜林上尉又补充道,“万一我们撤退的时候你被咬住了,就尽量迫降到我军的战线上,不必太在乎你的飞机,反正也不是什么新战斗机了。”
“明白,上尉!”
杜林点点头,转身去找自己的飞机去了,多米尼克见状也戴上飞行帽,深呼吸一口,爬进了自己飞机的座舱。
“别忘了系安全带。”他的机械师提醒他,“王牌也有可能因为一条安全带送命。”
当时的多米尼克哪知道,他的机械师一口奶死了德国的第一王牌波尔克。后者在不久之后的空战中与战友相撞,坠落到地面后摔死,德国的事故报告中指出:“如果波尔克上尉系好安全带的话,或许帝国就不会失去这位战功卓著的王牌了。”
“我记着了,巴特利军士。”
多米尼克说完,便低头检查飞机的状况,确认没有问题后,就双手搭在操纵杆上,等待着场务指挥人员的指示。
红色信号旗很快挥下,多米尼克的机械师巴特利军士给他把螺旋桨使劲一拨,然后桨叶就“突突突”地转了起来。
由于机型老旧,多米尼克的座机是最后一个起飞的,当飞机离开地面的时候,他握紧拳头对自己说:“战友们,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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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现的部队:
法国步兵第95团和第170团确实参与过凡尔登战役,但114团的情况属于作者完全杜撰,作者无法查阅到关于法步兵第114团的资料。步兵第95团在凡尔登战役早期发起反冲锋送掉80%的兵力,随后转入蹲坑是史实,除此之外均为作者杜撰,这三个团的战斗位置也是如此,具体情况作者会在回忆章中进行介绍。
空军方面,伏歇中尉和多米尼克是作者杜撰,但N3中队的阿尔贝特·杜林上尉是史实人物,其经历也基本符合史实:龙骑兵军官出身,在N3中队崭露头角,后调往N73中队,历史上共取得11架战机的战绩,后在和平年代(1923年)因飞行事故丧生。其性格是作者杜撰的。
另,N3中队的标志的确是鹳鸟,由于该中队威名赫赫,故其所在飞行大队的其他中队也纷纷将标志换成形态各异的鹳鸟,因此N3中队的法军王牌们被称为“鹳鸟王牌”。
1939-1940年法国空军第一战斗机联队第二航空团番号史实存在,装备的飞机也是MS.406,下辖第3和第4中队也是史实,团的徽标也是史实,其他下属一切官兵姓名以及后述事迹均为作者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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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青少年参与战争的问题。
上世纪初的人权状况不能与今天相提并论,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瞒报年龄参军是一件虽不值得提倡但非常值得赞赏的爱国行为,因此有些征兵官员也会故意帮助年轻人虚报年龄。
法国征召青少年入伍的宣传与我国抗战时期宣传“放牛的英雄王二小”不同,国土防御战争期间,各国青少年为本国军队贡献力量以驱逐帝国主义侵略者,这样的行为在今天也是值得肯定的(覆巢之下无完卵),苏联游击队、法国抵抗组织、意大利游击队员以及南斯拉夫游击队员都有类似的感人事迹。但只要战线大多推出了国境线,或人民不再受到被屠杀的风险,青少年也就理所当然地排除在征兵对象之外。大家听说过小红军,小八路的事迹,小“志愿军”可不多见吧?
但法军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其他参战国的问题在于,政府放任征兵人员在毫无战争威胁的后方将青少年纳入军队,而且右翼及保守派报纸将其当做壮举来宣传,这一点是如今大多数人以及当时的自由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所不能接受的。
在第一章提到的“让·弗里德里克”的法军士兵是史实人物,他不到十五岁即三次负伤,这事迹堂而皇之地成为法国诸多报刊杂志大肆宣传的对象。不过这样的宣传和某些征兵官无底线征召青少年的行为,也使一部分思想倾向自由主义的军官极为厌恶。正如德雷福斯案件(详见佐拉的《我控诉》)将整个法国劈成进步的和保守的两半一样。
随着人权观念的不断发展,公众对于青少年参战的接受程度也越来越低。就作者个人而言,作者同样不能忍受青少年参与战争的行为发生在今天绝大多数国家,但是作者认为,不能完全否定部分动荡地区的青少年武装。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既然澳大利亚军队及其盟军可以在阿富汗割喉少年,那么阿富汗少年尽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消灭澳大利亚侵略者也不应该被批判,除非批判者有能力并采取切实行动使阿富汗青少年免遭侵略者的虐待和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