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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德战争的局势早已成为了世界的焦点,苏联在盟国民众中的声望因其顽强的战斗意志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尽管还有些不识时务的蠢货从中做梗,英国还是立刻行动起来,第一时间就与苏联结成了战时同盟。
在面对下院个别极端反共议员关于“俄国入侵芬兰的问题还没解决”的质问时,大英帝国的首相毫不犹豫抛出了另一个千古名句:“如果希特勒入侵了地狱,那么我也要在下议院为恶魔说几句好话!”
情况确实如此,在与苏联结盟之后,英国对芬兰的态度顿时扭转一百八十度,此前还在为苏联入侵芬兰而义愤填膺的议员们,如今则开始重视“卡累利阿地峡与汉科半岛对苏联国防的极端重要性”。
英国驻芬大使在芬兰配合德国进攻苏联之后,便立刻要求芬兰总统赖提不要与德国为伍进攻苏联。在劝说无效,且芬兰军队已经开抵苏芬战争前国界线后,英国大使又联合美国大使一块警告芬军不要再得寸进尺,跟德国人一路走到黑。
但芬兰却在德国的怂恿下把两位大使一同遣送回国,于是芬兰和苏联在英国的形象几乎完全逆转了。
美国的情况也是如此,在《大西洋宪章》签订之后,美国海军已经同德国潜艇交了几次火。由于德国元首表现出了对美国势力范围的极不尊重,孤立派的势力日渐衰微。最新的民意调查显示,愿意到海外打仗的美国人已经占70%上下了,其中更有26%的人认为,即使美国没有遭遇攻击,他们也愿意去海外打仗。
在这样的氛围中,就连普通的美国人都开始关注苏德战争的情况,更何况是本就以德国为主要假想敌的美国陆军。
“由于芬兰的四十万军队极大增强了德军北方集团军群的力量,列宁格勒一时间岌岌可危,胜负难料。与此同时,战斗在乌克兰的苏联西南方面军同样前途未卜,在乌曼战役结束后,基辅的南线已经洞开,而北部的苏联第五集团军也在后撤重整,摆在德军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从乌曼向罗斯托夫方向挺进,消灭敖德萨和克里米亚的苏军,二是从基辅以北插向哈尔科夫,消灭整个西南方面军。大家说说,德国人更有可能选择哪个方案?(英语)”
参谋长莱希将军说完,便看向了会议室内唯一的外国军人——法国准将让·德内尔·戴泽南。
“让。”前排的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回过头,给了德内尔一个鼓励的眼神,“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英语)”
德内尔利落地起立,向两位美国将军点头致意,然后走到莱希的身边,双手接过教杆,接着毫不犹豫讲指挥棒指向哈尔科夫与基辅之间的地带:“我倾向于认为,德国人更有可能选择突破基辅到哈尔科夫的防御地带,与基辅以南的部队合围基辅,然后吃掉整个西南方面军。(英语)”
“一口气吃掉六十万军队,就这么一下,咱们美国陆军就没了。(英语)”一个满脸横肉的将军在人群中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那正是自诩为德内尔故交好友的乔治·巴顿。
德内尔看到马歇尔无可奈何地笑了,此前认识的艾森豪威尔准将笑得很含蓄,陆航的阿诺德将军则笑得没心没肺,只有莱希将军白了这个活宝一眼。
“那么您是出于何种理由才作出这种判断的呢?(英语)”一个戴树脂眼镜的宽下巴将领将话题拉回正轨。
德内尔看向他——作战部助理部长布莱德利准将——并作出解释:“首先从能力上讲,在1940年德军就能对兵力略微占有的联军作出色当突破,一口气包围英法比三国大军近七十万,没道理今天反而做不到,得到加强的南方集团军群兵力并不比当年的B集团军薄弱。(英语)”
“确实,戴泽南将军。(英语)”布莱德利认同这个观点。
“其次,德军目前的主要目标还是歼灭苏军的有生力量以稳固侧翼,否则无法解释德军为何在中央集团军群突破还算顺利的情况下进行南北分兵。而选择在基辅以南突破并不能实现这个目的。第一,即使能够歼灭克里米亚守军和滨海集团军,基辅的苏军仍然横亘在南方集团军群的进攻路线上;第二,乌克兰南部的苏军部队并不容易被歼灭,此处的局势与敦刻尔克的形势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那就是苏军在海上有稳固的制海权,这就为通过海路撤离军队提供了可能,而且他们已经在敖德萨这么做了。(英语)”
“再次,我们有必要从苏德战争全局的角度看待两军在乌克兰的交战。我倾向于认为,希特勒和国防军有关入冬前结束战争的宣称并非空穴来风,他们确实有在1942年以前打垮苏联的计划。既然如此,那么把宝贵的装甲部队从中线调集到南线,只为了歼灭两三个集团军,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英语)”
“‘只为了歼灭两三个集团军’,我的天……(英语)”“上帝……(英语)”
在“小家子气”的美军将领们发表过各式各样的感慨之后,马歇尔举起钢笔指向地图:“那么,让,你认为苏军现在最佳的应对方案是什么?(英语)”
“坦率地说,我不知道。(英语)”德内尔诚实地回答道,“固守基辅,撤退到第聂伯河以东的卢甘斯克和顿涅斯克,或者撤退到哈尔科夫-布良斯克一线,各有各的利弊,而且对当前的苏军来说,似乎都不容易。”
布莱德利听完立刻问了个问题:“固守基辅,在后勤补给断绝的情况下作战,也是一种可行的选择吗?(英语)”
“如果苏军现在已经失去了野战机动能力的话,撤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是整个方面军在几天之内被歼灭在野外,那还不如在基辅坚持几个星期,至少还能为预备队的组织争取时间。(英语)”
大陆战事的残酷令在场的陆军将官们坐立不安,马歇尔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然后问了一个在德内尔眼中有些幼稚的问题:“但恐怕只有在俄国人那里,这才是可选的选项吧。(英语)”
“恐怕不是,马歇尔将军。”德内尔回答道,“如果我国政府没在1940年崩溃,而是选择继续坚持抗战的话,我们恐怕也会在巴黎牺牲一个集团军甚至更多部队,来为主力的撤退和重整争取时间。(英语)”
“这样打下去,整个民族都会不复存在吧……(英语)”
“这就是我不赞同,但能理解一部分法国人为什么不愿再打下去的原因。”想到法兰西在上次大战中为保卫国家付出的惨痛代价,以及战后英美对德国的绥靖和安抚,德内尔只觉悲愤,便忍不住含沙射影地指责了一番英美的外交政策,“更何况即使流再多血,我们也无法解除侵略者的武装:战时盟友援助敌人甚至比援助自己更为殷切,当我们还在挣扎着重建国家时,德国已经借助援助和贷款基本恢复,这怎能不让法国人民心灰意冷?
“对于远离大陆战场的国家来说,他们可以在海洋后从容地讨论道义,用制裁和封锁威胁对手,但对于苏联抑或是法国这样的大陆国家而言,搁置权力政治意味着拿民族的存亡冒险。海洋国家难以想象大陆国家需要为生存付出的代价,即使在实力最薄弱的1918年,我国陆军也承担了协约国陆军50%的伤亡。(英语)”
在场的美国人大概都听出了德内尔对美国外交政策的隐约指责,因此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只有神经大条的巴顿张口来了一句:“他妈的,上次大战结束就该灭了那群狗娘养的德国佬!(英语)”
德内尔叹了口气,继续以他那粗浅的战略眼光,分析西南方面军撤退到卢甘斯克-顿涅斯克一线与布良斯克-哈尔科夫一线的利弊。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如果西南方面军野战能力尚存,那么撤退比防御基辅更为有利。而如果撤退,如果苏军还能有效组织预备队,那么撤退到卢甘斯克-顿涅斯克以掩护苏联南部工业中心斯大林格勒以及高加索地带为佳。否则,便应尽量向北,掩护莫斯科侧翼。
“难道高加索的油田不如莫斯科重要吗?(英语)”马歇尔问道。
“我更倾向于认为作为铁路交通枢纽的莫斯科比高加索油田更加难以取代,因为苏军可以破坏油田,并在德国夺取之后不断进行轰炸以破坏生产。丢掉高加索苏联还可以从中亚进口燃油,但要是莫斯科这个铁路枢纽丢了,苏军南北战区沟通的效率就要大大降低了,而且在地理条件的限制下很难通过增设铁路的办法改观。如此一来,德军各集团军群间调动部队的速度将超过苏军,从而使兵力本就劣势的苏军有被各个击破的风险。”
分析完地形后,德内尔又补充道:“何况从资源本身的情况来说,莫斯科人力物力的重要性未必就比高加索油田的低,更别提还有政治影响了。(英语)”
德内尔最多算是个合格的师级指挥官,但美国陆军的这些将领们也差不多,而且他们对俄国的了解并不比他好多少。所以德内尔的这一通胡扯对美陆军高层而言还算有些启发。
这些将领们讨论过基辅、列宁格勒和斯摩棱斯克的局势后,又根据苏德战场的情报讨论了机械化部队的建设和应用,负责装甲兵的小阿德纳·霞飞将军还顺便邀请德内尔去阿伯丁试车场评价评价美军的新战车。
看他自信的样子,德内尔猜测,所谓的新战车应该不会是M3李那样糟糕的应急产品。
会议在中午时分结束,美国人留德内尔在行政办公楼里吃了顿饭,这栋楼正是美国人所追求的“小政府”目标的最好写照:国务卿、海军和陆军的行政人员全都挤在这个小楼里办公,食堂极其狭窄,将军打饭都得老老实实排队。吃完饭后,马歇尔将军还特意亲自带德内尔在这小楼里四处逛逛,为他指示了“艾克”当年坐冷板凳的地方。
“当年艾克就坐在那个房间里,对面是当时的陆军部长麦克阿瑟将军。两人之间的沟通全靠吼,麦克阿瑟将军大吼一声‘德怀特少校,来一下!’,艾克就推开椅子过去。(英语)”
“真够朴素的。”德内尔感慨道,“我当营长时的办公室也就这个样了。(英语)”
“可不是嘛,工资低待遇差,还不被重视,十年前的陆军简直不堪入目。”马歇尔只觉往事不堪回首,“别说是讲究的老欧洲人,我们美国人自己都觉得寒酸。我、艾森豪威尔,甚至还有布莱德利,那个时候都考虑过退役另谋出路。现在想想得亏没退役,不然正好赶上大萧条,一家老小都得要饭去。(英语)”
两人聊着聊着就转到了顶楼,马歇尔打开了一面窗子,然后为自己这位老战友指了指公路对面的建筑:“那就是白宫。(英语)”
“那里就气派多了。(英语)”
“里面更气派,把内部装修一新大概是我们前总统胡佛先生最大的成就了,过几天你就能直观地感受到经济学家所谓‘黄金时代’的审美。(英语)”
“罗斯福总统准备接见我了吗?(英语)”
“没错,不是这周末就是下周末。”马歇尔将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英语)”
“感谢提醒,我该做什么准备呢?(英语)”
马歇尔看了德内尔一眼,认真地说:“要不去染个头发?你这几天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英语)”
“好吧。(英语)”德内尔苦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