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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亮前两个小时,普洛特带着他的侦察小组安然返回第22北非营的营部,向营长艾维尔斯上尉报告了他们侦察的结果:仅仅亲眼到的坦克就有三十多辆,而且多为三号和四号坦克,而在他们视线所及之外,引擎的轰鸣声以及履带的摩擦声说明,敌人的装甲力量远不止这些。
情况明显到不能再明显,这就是隆美尔非洲军团的主力。
“从比尔哈凯姆向北包抄,沙漠之狐这是想把整个北非英军主力一口吃掉啊。”艾维尔斯吐槽了一句,接着拿起电话,向柯尼希上校报告了最新的侦察结果。柯尼希同样感慨于隆美尔的大胆,面对那位威名赫赫的德国将军,他难免惶恐,却又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有英澳军在托布鲁克的出色防守珠玉在前,他也想试试德军在攻坚战上的战术水平,毕竟他相信,自己的部下是比英澳军更为出色的军人。
或许这就是自由法国独立第一旅,以及他柯尼希扬名立万的时机。
第二天,也就是1943年5月27日上午,轴心国军队终于开始向独立第一旅的前线阵地发起了进攻。先是第13外籍营和海军步兵营的阵地遭受了炮击,很快第22北非营也报告了敌情。柯尼希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随时准备用旅属炮兵营志愿遭受攻击的前线部队。
在这里的三个月,他早就命令炮兵提前计算并验证了火炮射程之内射击每处地块所需要的参数,一旦前线有需,他便能让炮兵们迅速发挥出施耐德75小姐那骇人的投送效率,保管让那些法喜寺分子喝一壶。
但是前线部队的报告让柯尼希生出了重拳挥空的失落感:“不需要火炮支援,来的是意大利人,已经被打退了。”
“没有德国人吗?”柯尼希甚至感到有些遗憾。
“前线各部很确定没有。”他的副官捂着电话报告,“这伙敌人的作战方式……很能体现意大利人的风格。但是侦察兵报告说,围攻我们的部队中有一部分是德国人,只是没有参加这一次的进攻罢了。”
柯尼希从地图上收回视线,一抬手道:“无所谓了,我们只要守住这里,就能卡住德国人的补给,逼他们的汽车去走松软的沙地。隆美尔要是不管我们,那么用不了多久,英国人就能稳住阵脚,反过来让他好看了。”
副官点点头,送开捂住话筒的手,嘱咐前线部队保持警惕后,便挂了电话。结果过了不到五分钟,另一台电话,也就是负责与上级联络的那台电话响了。柯尼希的副官毫不犹豫地接起电话:“这里是比尔哈凯姆,对,是自由法国第一独立旅——什么?!(英语)”
柯尼希抬起头,看到了自己的副官脸上那错愕的神情。
“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向旅长报告。(英语)”副官放下电话,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对柯尼希说,“英军第7装甲师已经崩溃,师长梅塞尔维都被抓了。”
“这才十个小时!”
“其实第7装甲师总共只坚持了两个小时不到,德国人的第90轻坦克师上来就把英国佬的师部端了,然后……就是大屠杀。”
“英国人没有收到我们的情报吗?”柯尼希感觉自己脑袋开始发懵了。
“收到了,而且南非人也报告了德国人的行踪,但奈何咱们的奥金莱克司令和尼尔军长坚持认为,这只是德国人的佯攻部队,真正的主攻方向是在加扎拉正面。所以他们完全没把这些情报当回事……”
柯尼希忍不住了:“什么他妈的英国甘莫林!”
由于战前坦克设计思路的落后,如今北非英军能发挥作用的坦克实际上只占账面坦克的一半稍多,那些平地最大速度只比跑步快一点的步兵坦克(以玛蒂尔达为主)根本无法发挥任何作用,当反坦克炮使都有些累赘。
剩下的“巡洋坦克”又以“十字军”型坦克为主,这型坦克除了跑得比德国的三号和四号坦克快不少之外,在火力和装甲上全面落后于德军坦克。目前英军唯一能与德国人抗衡的装备,就是从美国人那里租借来的M3格兰特坦克(在美国那边的代号是“李”)。
这些坦克数量毕竟有限,因此为防止战斗力稀释,北非英军几乎将所有M3坦克都集中到了第7装甲师,确保该师每个营都至少有一个中队(连),以便作为英军的重拳同德国佬正面硬撼。
结果现在这“重拳”只顶了几个小时,就被碾成渣了。
柯尼希的副官苦笑道:“就是一万头猪……”
“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刘易斯上尉。”柯尼希深吸一口气,再次扑到地图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英军的惨败已成定局,那么独立第一旅该何去何从呢?就此撤退,还是坚持战斗?
在英军即将再一次全军溃退的情况下,坚持战斗无疑将使自由法国军队身陷重围,无疑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但如果撤退呢?法军可没有英军那么多汽车,阵地又位于加扎拉防线最南端,理所当然会落到全军的最后。失去了坚固工事的掩护,缺乏反坦克武器的法军若是遭遇德军追击,搞不好会更快地全军覆没。
而且从全局的角度来看,如果没有后卫部队拖延隆美尔的行军速度,为掩护主力撤退而做出牺牲,北非英军搞不好是要全部完蛋的。到那时,亚历山大、开罗乃至苏伊士运河的沦陷便都近在眼前了。
如今自由法国和英国祸福相倚,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更何况,如果法军以大无畏的精神誓死坚守,难道只有死路一条吗?
柯尼希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加扎拉防线南北长六十五公里,在英军建立的“盒子”要塞之外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而德意联军可动用的地面部队至多只有六七万人,封锁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英军能够在埃及与利比亚边境上的阿拉曼防线稳住阵脚,独立第一旅只需要放弃所有辎重,绕道至多一百公里,或许就能在避免与德军交火的情况下回到盟军的战线上。
正在此时,通往第八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又一次响了,副官刘易斯上尉立刻拿起话筒:“这里是自由法国独立第一旅……好的,我马上向柯尼希上校转达。(英语)”
副官抬起头,捂住话筒担忧地看向柯尼希:“咱们北面的第150旅正遭遇德军主力围攻,恐怕很难撑到明天上午,尼尔中将恳请我们,看在抗战大局的份上,务必坚守比尔哈凯姆到最后一刻。我怎么向中将回复?”
“用词这么谦卑,看来英国人是真急眼了。”柯尼希向副官伸出了手:“把电话给我。”
“是,上校。”
柯尼希接过电话,用英语对尼尔中将说:“我是旅长柯尼希,将军,请问您有何要求?(英语)”
“请尽量坚守!”尼尔的语气近乎哀求,“我知道让盟军承受如此大的牺牲实在不合情理,但你们的战果将决定盟军的北非战局!如果第八集团军撤不出来,一切就全完了!(英语)”
正当尼尔中将说话的时候,副官接到了另一个电话:“上校,第22北非营遭遇进攻,这次是德国人,出动了一个步兵营和一个——”
指挥所外猛然爆发的激烈枪炮声侧面验证了前线阵地报告的准确性。
柯尼希摆手示意副官安静,然后平静地向尼尔中将回复道:“我们会战斗到最后,将军。”
…………
而前线的艾维尔斯看着滚滚而来的德军坦克,却很难保持柯尼希那样的从容。正向他压过来的,是五辆二号坦克和十一辆三号坦克——正好是一个中型坦克连。
二号坦克他倒是不怎么怕,但三号坦克就让他有些难受了。在他的阵地上总共有七门反坦克炮(比德内尔当时全营只有两门强太多了),然而它们全都是勒贝尔公司在1934年生产的25毫米炮。
这些小炮射速快、弹道平直,放在二三十年代倒是极好的反坦克武器,但它在400米上面对30度倾角的穿甲深度只有40来毫米,对付三号坦克和四号坦克完全不够看了。隔壁英国人连口径为40毫米的两磅炮都嫌弃,他的手里却只有些这样的烧火棍。
艾维尔斯现在拿那些三号坦克的正面装甲完全没有办法,因此只能用一些不知道管不管用的“小窍门”对付敌人。
“诱饵开火!”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位于主阵地中央附近的两个反坦克炮组开始向敌军射击。而在两翼高地阵地上的反坦克炮却仍然保持沉默,仿佛他们根本没有反坦克武器一样。
“德国人会上当吗?”副营长埃杜·吉尔摩中尉还是有些不安。
“我只能说如果我是德国佬,我会把大多数三号坦克用于进攻中央阵地。”艾维尔斯趴在炮队镜上死死地盯着德国佬,等到德国佬的装甲部队分成三个矛头,分别指向他的三个阵地时,他终于松了口气。
部下能不能抓住战机另当别论,但至少战机已经复现,一切照计划进行。
德国的三号坦克向中央阵地汹涌而来,用猛烈的枪炮压制住了阵地上的法军官兵(隆美尔的部队惯好玩这招)。但战士们却没有动摇,更没有擅离职守,只是抱着武器找好掩护,而两个反坦克炮组更是以大无畏的勇气发挥着勒贝尔反坦克炮唯一的优势——速度轻、转移快。
他们在枪林弹雨中拖拽着反坦克炮转移阵地,努力保存自己,从而竭尽所能地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艾维尔斯很快从望远镜中看到,其中一门反坦克炮在转移途中挨了一发近失弹,六名炮组战士几乎一瞬间就被一扫而空,然而过不多久,仅剩的两个炮兵浑身是血,招呼步兵战友帮他们推炮。
看到这一幕的步兵毫不犹豫地钻出掩蔽部,补上了炮组伤亡的缺口,继续在枪林弹雨中布置阵地,炮组甚至还多了一个人。
不到一分钟,这门反坦克炮便又一次对着敌人发射炮弹了。
…………
“装填曳光穿甲弹!”炮长怒吼道。
“就绪!”
“放!”
反坦克炮发出轰鸣,抖气漫天尘埃,立刻将炮位上的步炮兵染成了“小黄人”。炮长来不及吐掉嘴里的沙子,而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目标:一辆距离他仅有不到二百米的三号坦克。
这辆喷涂着德国沙漠涂装的三号坦克并非在前装甲和炮盾上附加了一层20毫米装甲的“M型”,前装甲和炮盾厚度只有50毫米,炮长手中的反坦克炮在理论上有一定概率可以击穿。但他看到自己的穿甲弹只在那辆坦克的前装甲上留下了一个深坑。
那辆三号坦克缓缓停下,开始将炮塔转向他。他没有下令弃炮,而是再次命令炮手:“曳光穿甲弹!”
“就——”
充当装填手的步兵还没吐出一个完整的单词,就被横飞的流弹击中喉咙,倒在地上发出“荷荷”的声音,炮长对此充耳不闻,再一次拉动击发柄。
不幸的是,穿甲弹又一次弹开了,炮长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自己:“圣母啊……”
谁知就在此时,一声炮弹击穿装甲的尖利声响传入耳膜,那辆三号坦克突然就不动了,并且很快开始冒烟,接着几吨重的炮塔就飞上了天。
侧翼的反坦克炮手终于获得机会,开始对着三号坦克脆弱的侧面打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