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利剑出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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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戴泽南少将已经突破了九号路口，并命令什罗普团继续突击。他要求旅部派出工兵维修被炸坏的道路，以及派人接管俘虏。”

“什么？！”史密斯准将错愕地看向通讯兵，“你说什罗普团已经突破了九号路口？”

“是的，将军，他们已经开始进攻希尔曼据点了。”通讯兵又一次重复了德内尔的要求，“戴泽南将军在电台里说，希望您能派人维修道路、接管俘虏。”

“上帝，这才过去三十五分钟！他现在在哪里？”

“在埃尔芒维尔。”

史密斯从参谋手中要来铅笔和尺子，亲自动手测量出了德内尔的突破距离：“半个小时两公里？！他们是在赛跑吗？！”

史密斯倒没说错，什罗普团确实在德内尔的率领下和德国人进行了一场特殊的赛跑。

由于兵力匮乏，德军在剑滩内陆的防御好似一个生鸡蛋，只要凿穿了鸡蛋壳，进攻方就能深入内部，将防守方的后方搅个天翻地覆。

英国人本来十分不适应这种不顾侧翼的迅猛突击，但奈何德内尔这个将军亲自督战，提着步枪就往内陆猛扎，什罗普团上下可不敢让这位将军出什么意外，只好咬牙跟上。

但这一冲锋，他们便尝到甜头了：德军的后方简直和不设防没什么区别，唯一的问题在于应当如何找到德军的高价值目标，而德内尔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作为法国内地军总司令，他早就将诺曼底地区抵抗组织的基本情况记得滚瓜烂熟。

在狂喜的抵抗组织带领下，他们轻而易举地沿着德军溃散的路线，占领了一个野战医院，俘虏了一百多名德国医护和伤员，接着一连消灭了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补给点，直接将战线推进到了185旅在D日第一个重点目标——希尔曼据点附近。

防守德军完全不曾料到英军的突击竟会如此迅猛，猝不及防之下，外围的阵地几乎瞬间就丢了个精光。

在传令兵向史密斯准将报告的时候，德内尔其实已经将指挥所迁到了德军眼皮子底下，就在一个德军步兵连的前连部里。

“让1连休息十五分钟，等炮兵就位再进攻。2连和3连向两翼迂回，防止敌人增援。”

“是，将军。”

他想坐到德国人留下椅子上歇歇脚，却发现上面沾满了血液。这血液来自于第一个踏进此地的英国士兵，那个倒霉蛋踏进空无一人的德军连部的瞬间，就被脚下的诡雷炸成了三截，成为了什罗普团在D日第20个阵亡者。

“将军，我们抓了个俘虏，这人有点不对劲。”什罗普团1连的军士长拽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俘虏走进了指挥所，“他根本就是个聋子！”

征兵的抓聋子上前线未免过于离谱，连上级命令都听不见，还打个屁的仗！

德内尔撇了俘虏一眼，从文件包里抽出一张电报，在反面用德语写下几个问题递给俘虏。那个俘虏并没有顽抗的意思，口齿不清的他回答了所有的问题：“我的长官叫埃里克·冯·乌尔里希，和我一样也是个聋子，我们的营一半的人是聋子，另一半的人肚子都受过伤，所以他们把我们叫做‘耳朵肚子营’……”

这个回答让德内尔和身边的英军官兵恍然大悟，难怪有德国佬之前面对空军的狂轰滥炸悍不畏死，连基本的隐蔽都不做，原来只是因为听不见炸弹落下的呼啸声！

德内尔接着写了几条问题，询问希尔曼据点的情况，俘虏也知无不言，将守军的情况一一汇报。

如前所述，面前的希尔曼据点守军是耳朵肚子营，而在这个营侧翼归哥萨克营把守。营如其名，哥萨克营的士兵尽是些弗朗索夫的走狗。在耳朵肚子营的另一侧，是之前驻守海峡群岛的德军第319步兵师高射炮兵营的辎重和警卫人员。

详细阅读过情报汇编的德内尔对这个步兵师记忆最为深刻：“啊，那支英王德意志掷弹兵师。”

“啥玩意？”弗莱彻上尉懵了。

“他们此前是驻守海峡群岛（靠近法国的英国领土，在1940年被德军占领）的士兵，在岛上和当地的英国居民相处十分融洽，因此其他德国人认为他们已经被英国人同化了，于是就赚了这么个绰号。”

“这群守军还真是人才济济……”

“将军！”赶上来的什罗普团指挥官芬利少校走进指挥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临时港口已经就绪，皇家工兵第一突击旅的AVRE已经上岸了，师部决定优先配发给我们，因为我们是突击最快的营！”

“那你有没有问到，给我们的AVRE是什么型号的？”德内尔反问道。

“两台，一台鳄鱼，一台皮塔德。”

他的话音未落，指挥所里的众人便听到后方传来了坦克引擎的轰鸣声。

“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德内尔当即命令大伙和他一起出去看看，没过多久，他便看到了两辆与其说是魁梧，还不如说是臃肿的“皇家工兵装甲载具”——也就是AVRE——停在了路口。德内尔一见到这两台车，便当即决定不再等待，直接用他们消灭阵地里的德军，免得他们进一步巩固防御。

两辆AVRE的车长也对攻坚任务不陌生，他们和德内尔一起敲定进攻方案后，便回去启动了坦克。

旅部的炮兵仍然没有就位，因此德内尔先用迫击炮草草炸了一番德军阵地，又联系天上的台风冲敌军的反坦克炮阵地丢了两枚炸弹，接着便派出步兵协同AVRE向前推进。推进到距离敌军阵地还剩五十米时，鳄鱼率先停车，然后便喷出一条火龙，引燃了德军的碉堡，烧死了个别倒霉蛋。

但最重要的是，鳄鱼彻底扫清了德军阵地上的所有伪装，为另一辆装备了230毫米迫击炮的AVRE指明了目标。后者立刻将炮口对准了那个碉堡，然后在英军士兵期待的眼神中开火射击。

随着一声巨响，那个碉堡被彻底抹去，仿佛从来没在人间存在过一样，只留下了一个骇人大坑作为遗址。

士官们立刻吹响了哨子，命令士兵向前突击。于此同时，皮塔德将自己的炮口竖直，接着，车体里伸出一双白皙的手，费了半天劲，才将弹药塞进了炮膛。接着，两辆AVRE又如法炮制，干脆利索地为步兵拔掉了剩下的几个钉子。

失去了重要的战术支点，孱弱的耳朵肚子营根本没法抵抗什罗普团的精兵猛将，据点很快就告破了，此时距离第185旅登陆也才刚刚过去两个小时。

德内尔本想再接再厉，带领部队继续挺进内陆，抓住时机最大程度地扩大战果，但却受到了英军官兵含蓄的抵制。

“长官，我们是不是应该稍微等等左右两翼的战友。”芬利少校委婉地提议道。

军官们认为185旅的位置已经过于突出，缺乏友邻部队在两翼掩护，再孤军深入着实危险，而士兵们的想法则简单了许多：该吃下午茶了。

这样的抵制令德内尔始料未及，从军多年，他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他本以为两个小时身先士卒的狂飙猛进，足以让他在军中建立崇高的威望，但英国佬用事实告诉他，威望归威望，吃饭还是要吃饭的。

“我无意折磨大伙，但我们此时休整会对德军更有利。”德内尔只好再次强调这个事实，“我们每拖延一分钟，都必然在未来付出更大的代价。将来是谁来支付这个代价呢？当然是挂在铁丝网上的你们！”

德内尔都说到这份上了，什罗普团的英国大兵们才不情不愿地取出饼干，就着壶里的淡水对付过去这顿午饭。

“三点之前，我们要拿下比埃维儿，然后是来比赛森林，今晚就在卡昂过夜！”德内尔跳到公路上，背着步枪向士兵们说明，“等拿下卡昂，我们就能和加拿大人汇合，然后活下来的概率就大了！”

“将军，难道我们还很危险吗？”

对于这样过度乐观的发言，德内尔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还没面对过德国装甲师呢！”

部队搜索前进不多时，道旁突然出现了一排降落伞。见此情景，弗莱彻上尉的副手，一个年轻的少尉十分激动，他声称降落伞由丝绸织成，是制作衬衣和衬裙的极佳材料。说完，便要去收个降落伞。德内尔正欲出言制止，弗莱彻上尉却已经同意了部下的请求，出于维护部下威望的目的，他也只好不作声了。

“您觉得这样不妥？”法国副官看到了欲言又止的德内尔。

“没事，莫奈。”德内尔的话仿佛是在打哑谜，“我猜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对那位少尉来说，这件坏事还是有好处的。”

话音刚落，远处刚掀开降落伞的英国少尉便僵在了原地，然后将手上的伞面一丢，便面色苍白地回到了队列中。

“怎么了，皮特？”弗莱彻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部下。

仍然心有余悸的少尉迟疑片刻才回答：“那下面是摔成肉酱的伞兵……”

“……”

副官莫奈上尉立刻看向了德内尔，后者这次倒不卖关子了：“那些降落伞排列的过于整齐了，肯定是没能及时打开，才没被风吹散到各处。”

“所以摔成肉酱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好奇就自己去看一眼。”

“还是不了，将军……”

部队继续行军，并没有遭遇敌人，却遭遇了一伙第六空降师的伞兵。见到英国陆军的战友，脸上抹得漆黑的伞兵们大喜过望：“感谢上帝，你们来的真够快的！谁是你们的指挥官？我们有重要情报要报告！”

于是几个伞兵就被带到了德内尔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