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独角鬼的果决超乎想象,出手速度更是快到一种难以置信的地步。
真就如黑夜中,陡然亮起的一道寒光,撕裂了黑暗,也斩断了沿途所过的红线,直取楚舟的头颅。
那寒光过处,才有破空声传来,似是已经超过了音速。
这一刻,楚舟感受到了死亡危机,他的双瞳急速收缩,凝成针尖般大小,死死的盯着袭来的寒光。
而整个人身躯后仰,愣是以一个铁板桥的姿势,让过了寒芒。
但他可不是什么挨打不还手的人,这些天,他看似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然积蓄到了极限。
这一刻,他的一只手已经从腰间探出,捏出个龙爪,裹挟着无匹劲力,从下往上直插了过去。
动作隐蔽,悄无声息,但只要挨实了,哪怕是铁料,都能戳出窟窿来。
可一只鬼爪,裹挟着黑毛的鬼爪探了出来,和龙爪碰个正着。
砰!
轰轰轰!
一瞬间,似是接连碰撞了不知多少下,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向外扩散,法坛上的法器被冲的东倒西歪。
身形一转,楚舟已是站直,他立在原处,双腿微微下蹲,似磐石般稳固,双手则猛然往上一提,凭空大了好几圈,
紧接着,他就那么拍了出去,一掌接着一掌,恍如漫天掌影,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而四面八方,早已经充斥了无数鬼影。
他们姿态各异,举止不一,像是幻术,又像是实体,可以从各個诡异的角度袭来,带着一抹凛冽寒光,就要将楚舟撕碎。
双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变招,又在半空不断碰撞。
只听,‘嗤嗤嗤嗤’的破空不绝于耳,又有‘铿铿铿铿’的碰撞声,连绵不休,金铁交击之音,构成了一曲交响乐。
下方,易淮、樊铁虎和魏方杰也已经准备妥当,但他们并没有靠近,反而是一人占了一个方向,又去了远些。
而这般僵持,或许很久,或许不过是一瞬,那独角鬼终于烦了,他身形骤然一顿,发出一声鬼啸。
唳!
一双鬼爪握拳,居然凌空砸来,砸的空气震荡,‘轰隆隆隆’作响。
这感觉,已经和刚才不是一个路数了,拳风过处,仿佛是一柄大锤破空,横冲直撞。
这一锤,要是砸实在了,就是楚舟的体魄,估计都得筋断骨折。
可这一次,轮到楚舟不愿硬碰硬了。
他身形一展,体态似蟒似龙,扭曲盘旋,只一个游走,就避开了拳风。
那拳风砸在法坛上,只听‘咔嚓嚓’的断裂声传来,木制的结构崩碎,丈许高的法坛轰然坍塌。
这一变故,自然无法伤到独角鬼,但也是出乎意料,他身形一坠,就在地面站稳。
但楚舟,已经缠了上来。
他如龙似蟒,脚步变换不定,身形迅捷难测,双拳同样握拳,围着独角鬼就是毫不吝啬的砸出。
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
这一次,是楚舟黏着独角鬼尽情的输出,拳如疯,人似虎,好似不要命般的疯狂出击。
这一次,轮到独角鬼愤怒了。
他感受到了挑衅,赤果果的挑衅,对方用自己的法子对付自己,显然是在羞辱他。
“你!找!死!”
冰冷的声音似在耳边炸响,就见一道寒光遥遥升起,似冷月初升,光华大盛。
那是独角鬼的独角,此时已经被取下,握在手中化为一柄雪亮长剑。
楚舟触电般的往后一退,身形一纵,已到三丈开外。
可长剑破空,斜斜的划下,分明离得还有一段距离,可有朦胧剑光破空,追着楚舟而来。
那是剑气,真正的剑气,通脉内功修炼有成后,才能用出的手段。
可这一次楚舟并没有躲避,他望着破空剑光,神色间甚至是多了几分饶有兴趣的意味。
然后,他双手微提,在半空中绽放无数幻影,整个人更是裹挟着秋夜寒风和烟尘,前冲,宛如一条怒龙长鸣。
——杀招,怒龙翻江!
吼!
嗤嗤!
铿铿铿铿!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悠悠荡荡的传遍远方,更有一道冲击波横扫而过,吹的楚舟身形止不住后退。
当然,他也没有强撑,被气浪裹挟,退到数丈外才稳住身形。
而那独角鬼同样也没硬撑,退的更快,如鬼影飘动,已是立在阁楼门前,为一脸担忧的妇人拦住了余波。
只是此时,他再也没了最初的嚣张,浑身黑毛已然破破烂烂,头颅上有个大洞,裂开了一道口子。
右臂上毛发破损,露出的居然是白衣劲装,和骨节分明的大手,手上一柄雪亮的宝剑,微微蝉鸣。
显然,他将这长剑置于身后,从头颅后延伸出,就成了锋锐独角。
楚舟也不急切,他掸了掸身上道袍的灰尘,就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那独角鬼,忍不住奚落道:“这般急着杀人灭口,看来我的猜测是真的了。
独角鬼就是骆淦,骆淦就是独角鬼,这玩的还真花,扮的也真像。
只可惜,捅破了这张纸,你就要死了!”
头颅残破的独角鬼微微抬头,那双红宝石眼睛似是闪了闪,然后,他凌空旋转,再次落地,身上的伪装已然尽数炸开,显出了他的身影。
那居然是个身着白衣,面容冠玉的中年男子,似是饱经风霜,他的两鬓有些许斑白,
但这完全没法影响他的气质容貌,甚至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真有些中年帅大叔的意味。
他的眼神也恢复成正常的颜色,看人的目光甚至有几分温润如玉,手中长剑映照月光,立在那里,自有一股高手风范。
微微抬头,他看向楚舟,眼神中的回忆之色甚浓。
好半晌,他才道:“我似乎对你有些印象,当时,被你那师父叫破行藏,我没法子,就只得下了狠手,欲要赶尽杀绝。
只可惜,忘了补刀,留下了这偌大祸患。”
话到此处,他眉目间惊疑之色又重了几分,道:“可我记得,当时你该是武道都没有入门才对。
若你有现在的实力,不,一半的实力,我不该一记哭丧棒就能将你撂倒?”
“你真的是那人?我怎么感觉不太像啊?
哪怕这段时间你有了天大奇遇,短短时间,也不该有此等实力才对?”
“……”
楚舟咧咧嘴,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告诉对方自己有金手指,短短时间就成长到此等境界?
那不是傻嘛!
索性,他也无需解释,挥了挥手,直接道:“那些都不过是细枝末节,这次,我将你堵在这里,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你要杀我,也是应该?江湖这条路,走上了就是你杀我,我杀伱。”
中年帅大叔似乎真的看的很开,说着话时,都没多大的心绪波动,只是微微抬头,才显出锋芒。
“我杀的人太多了,想杀我的人更多,只可惜到现在为止,无人成功。
我万里独行骆淦,最出名的可从来都不是剑,而是轻功。”
楚舟点了点头,道:“我得承认,你的轻功如鬼魅,似幻影,我是追不上,所以,我选了此处做战场。
你可以逃,但你的心爱之人,该如何逃?”
“你不是赵家请来的嘛?居然要伤害她?”
“你误会了,我没准备伤害她,但你走了,保不齐关于独角鬼是骆淦,骆淦又和赵家次女私通的消息,就该传的甚嚣尘上了。
到那时,你让她如何有脸活着?”
中年帅大叔脸上淡然的表情终于收敛,显得紧绷,冰冷:“你这般以妇人做局,可非是江湖好汉该有的行为?”
楚舟都被气笑了:“你到处杀人,差点要了我的命,还割了我师父脑袋,就算是江湖好汉了?”
摆了摆手,他道:“好了好了,我不是来与你辩论的,该如何做,你心知肚明的?”
“你想让我留下,与你好好做过一场。只是……”
骆淦轻抚剑身,问:“我很是好奇,你哪来的自信,区区练脏境修为,就敢挑战我这位通脉大武师?”
“那是我的事情,你只要能杀了我,就算你还想当那个什么独角鬼,在这白沙城里,和她双宿双栖,估计都不会有人再来拦你了。”
“既如此,我就再杀你一次好了。”
“大好头颅在此,你若有胆,来取!”
话到此处,已是无需再说,有秋风乍起,吹的乌云遮月,吹的火光明灭。
天地昏暗的一瞬,骆淦已是消失在了原处,反而有一道朦朦剑光闪烁,似风霜凌冽,扑面而至。
而楚舟,他虽立在原处,却是猛地的一个吸气。
方圆数米内的空气,似是都被他吞入腹腔,在‘噼里啪啦’的爆响中,他的身形已然拔高到了两米五。
浑身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骨节分明,皮肤呈现金铁之色,宛如铜浇铁铸一般,看着就无法撼动。
他只是抬手,竖掌,向前一拍,空气似水波般荡开。
而拳头裹挟着无匹劲力,和那内气所化的剑光,有了第一次实质意义上的碰撞。
铿!
金铁交鸣之音再次荡开,却只是开始,下一秒,碰撞声宛如暴雨般密集。
战斗,一瞬间就似是进入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