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众新科士子欢呼雀跃的同时,宫城之内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华盖殿,御书房外,戴权宛若一尊泥塑,静静的守在门口,防止任何人入内打扰!
此刻,诺大的华盖殿,仅有三......不对,是四人!
嘉德帝、傅东莱,以及刚刚选任吏部尚书的叶百川,剩下的一人便是御书房御侍,贾元春了!
不过贾元春也只是恭恭敬敬的守在厢房之外,只是偶尔进去甜茶换水罢了。
厢房之内,嘉德帝将冯恒石的秘奏,递给了傅东莱二人。
说道:“你们看看吧,这是冯恒石几日前给朕上的折子,看完之后说说该怎么处置吧!”
傅东莱注意到嘉德帝的话语之中,用的是“处置”二字,还有这份折子是几日前就送到皇帝手中了,此刻方才招来二人商议。
这件事,看来不小!
而且更让傅东莱意外的事,以嘉德的急性子,居然能将此事压下这么些天?
傅东莱不动声色打开奏章看了一遍,眼皮轻轻一颤,随后又将折子递给了叶百川!
等到叶百川也看完,嘉德这才沉着声开口道:“说说吧!”
傅东莱与叶百川对视一眼,这才向嘉德说道:“陛下,事关重大,在白匪尚未平定之前,臣认为......朝堂之上,还是要以稳定为主!”
嘉德听罢,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叶百川!
叶百川不比傅东莱,与嘉德相处日久,他还是带着一些谨慎,沉思了许久之后,才说道:“陛下,臣认为,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担任湖广三司长官的人选确定下来才好,费廉、钟善朗、潘贵,已经罢官入狱近一个月了,就此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只有确定了三司人选,才好进一步着手处理湖广官场的事情!也只有保证湖广那边不出问题,朝廷这边行事,才能万无一失!”
嘉德许是吃了上次的亏,这一次收到了冯恒石的秘奏之后,却没有冒然行事,而是冷静思考了几日,这才决定召两人过来商议。
听罢两名心腹大臣的建议之后,嘉德帝也微微点头,说道:“朕也是这个意思,如今白莲逆匪再次流窜到湖广,仅凭冯恒石一个人撑着,终究不是办法,只是,三司的人选一事朕......”
说道这里,嘉德忽然停了下来,而是看向两人问道:“两位爱卿,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这三者共同掌管一地军政要务,人选之事当然需要慎重,嘉德话虽没有说完,可傅、叶二人也知道他的难处!
一个皇帝,却无人可用始终什么感觉?
这却不是嘉德无能,而是一个历史的遗留问题!
嘉德帝四十岁时,才得以龙御大位,可头上还有一个太上皇啊!
他何尝不想效仿古之秦王,可你让他一个继业之君,如何去与一个开拓之君相比呢!
面对在为六十年的太上皇,他甚至不敢培植半分自己的势力,做了四年的傀儡皇帝!
唯一的几个潜邸旧臣,在他御极的前四年中,不是被贬就是获罪抄家,到如今,活着的或因能力、资历不够,而既有能力又有资历的,却都不在了,譬如原湖广布政右使齐本忠。
而他如今所依靠的心腹大臣,傅东莱是因为与他志同道合而走到一起的,冯恒石与叶百川,则都是被排挤到南京留守的老臣。
叶百川还好一些,因濠县被外夷侵占一事,得以重新启用,做了两广督抚。
冯恒石则只能在南京养老了。
不提这些,只说嘉德将球踢给了傅东莱二人,只是就如同嘉德与宣隆的关系一般,面对朝中满是亲信的李、徐二人,傅东莱两人也没有好的人选。
君臣三人尴尬了许久后,还是傅东莱最先说道:“陛下,湖广的政务可由钦差大臣冯恒石暂摄,只是都指挥使一职,必须马上确定下来,杨万勇的资历还是浅了些,若真如冯恒石奏报中所言,那湖广那边的麻烦可就不止是白莲逆匪了,杨万勇怕是镇不住啊!”
嘉德帝出言道:“可否从九边抽调将领?”
傅东莱摇了摇头道:“陛下,九边军政是朝廷的一等要务,北边的鞑子近些年也不安分,冒然抽调九边将领,只恐边事出现动荡!”
嘉德只觉心中一阵烦闷,他这个皇帝,正是憋屈到家了!
还是一侧的叶百川最终奏道:“陛下,可调广西都指挥使岑平南北上湖广,岑平南之职可由其副将接任!”
嘉德闻言,问道:“可是那位随南安王平定安南的岑平南?”
“正是!”叶百川回道。
“便依爱卿所言,明日朕便下旨,让内阁加急送往广西!”嘉德轻吐一口浊气道:“另外,告诉冯恒石,等岑平南到任之后,让他们务必将湖广境内流窜的白莲逆匪剿灭!朕不能看着一个白匪连续祸乱湖广三次,朝廷都那他们没有办法,岂不显得我大乾无人!”
一事落定,三人又议了一番,嘉德这才说道:“天色不早了,二位爱卿也都回去休息吧!”
傅东莱、叶百川二人恭敬领退!
等到离了御书房,已经走出好远,却听傅东莱忽然叹道:“陛下愈发像一位天子了!”
叶百川听罢,笑了笑道:“东莱公,陛下本来就是天子!”
御书房内,嘉德向戴权交代道:“大伴,今日朕便在这里就寝了!”
戴权领命道:“奴才这便吩咐下去!陛下可要翻牌?”
嘉德听罢,心中有一丝意动,自河西兵败一事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让人侍寝了。
嘉德想了想又道:“不用翻牌了,让元嫔进来吧!”
“是!”戴权恭敬退出厢房,又通知了贾元春,让她沐浴侍寝!
一夜自是无话!
第二日,贾瑛穿着一袭翰林官服,在喜儿的陪同下,第一天去翰林院报道。
翰林院编修一职,虽说只有七品,可重在清贵,坊间便有“非翰林,不入阁”的说法。
当然这个说法也过于绝对!
比如当朝首辅李恩第,就非翰林出身。
不过大多数的阁臣,都是有翰林院的任职履历的。比如徐遮幕便是以翰林院侍讲的身份入得阁,如今还兼着这个差事呢!
傅东莱是探花出身,也曾在翰林院做过编修,而杨、周二人也都是翰林院出身。
贾瑛得绶翰林院编修一职,不知羡煞死了多少士子。
就拿今年的新科进士来说,除了一甲三人直接绶官,又有庶吉士若干,可入翰林进行实习,剩下的进士想要为官,还需要再经历一次考试才行。
贾瑛虽然对入阁没有什么非分之念,可有这么一个出身,将来的仕途,注定是会比别人顺利一些的,是以他也不敢马虎,今日起了一个大早,为的就是给上官留下一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