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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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月，有风，吹来了北方的寒意。

快要入冬了。

精武会总堂大厅上，数十人汇聚一堂。

张占斗站在台上，慷慨陈词：“这天下大势，内困外忧，民生凄苦，已是水深火热之中。吾辈练武之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懂得民族大义，要出一分力气。你们说，对不对？”

“对！”

“说得好！”

一片附和声。

在座的多为年轻人，很快被点起了情绪，热血渐渐沸腾。

家国情怀，民族大义，这些意志念头仿佛铭刻在骨子里，从不会被抹杀掉。

张占斗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继续道：“今有维新志士，忧国忧民，想要挽狂澜于既倒，只可惜功亏一篑。有人喋血街头，为国捐躯；有人逃出生天，保存有生力量，寄望于东山再起。”

说到这，他目光一扫：“这次我们的公事任务，便是要到码头接人，然后保护他们进城，安全地进入租界。事态紧急，我现在就给你们分组搭配……”

两刻钟后，队伍分配完毕，一共五组，每组十人左右。

说也凑巧，陈神生、郭强，还有苏庆明都分到了同一个组里，而郭强，身为三星螳螂拳的坐馆，被任命为带队的组长。

随后，郭强等各队组长又被叫了去，由张占斗分发关于任务的具体事宜。

这样做，也是出于保密性的考虑。

分组过后，各组人员纷纷自发地走到一起，相互打起招呼来。

陈神生这一组里，除开郭强和苏庆明，其余的人基本都是年轻人。

论年龄的话，十八岁的陈神生最为年少，但他身形挺拔，却是最高的一个。

一番寒暄介绍，彼此间算是认识了。

陈神生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宋宁。

虎头馆老周的亲传弟子之一。

上次助拳时，宋宁跟随老周前来，吃过饭后在楼下负责看风，结果被花衫胜一把抓住，拿上了楼，弄得颇为狼狈。

其今晚被老周派来当代表，不料也被抽中了。

五十人的数量，近乎过半的比例几率，实在太高。

再见陈神生，宋宁神态颇有几分拘谨，低头躲着。

陈神生爪撕花衫胜那一幕着实惊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过师父周元成吩咐过了，对于那晚助拳之事，不要到外面说出来。

也许老周忌惮花衫胜背后的龙城势力；又或者，觉得胜之不武，被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子抢尽风头，己等几乎闹得灰头土脸，面目无光。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件值得大肆宣扬的事。

帮人抬桥，替人扬名……

没有好处关系的话，谁乐意去干这样的事？

宋宁更不愿意。

大家皆是后生一辈，你扬名立万，我沦为蝼蚁，心态能好受得了？

不止宋宁，其他几个武馆弟子对待陈神生的态度也显得较为疏离。

主要是三合鹰爪门“声名在外”，在九州道上流传的闲言碎语中，明显“妖魔化”了。

有说那《三合鹰爪功》是邪功的；

有说三合鹰爪门中供奉着邪物，甚至邪神之类……

故而下意识地，诸人都与陈神生保持着距离，担心会被沾染上某种阴森可怖的邪性，那就惨了。

对此，陈神生并不在乎，正好能安静地闭目养神。

看到陈神生被孤立了，苏庆明心情大为畅快，终于出了口恶气。

上次被陈神生找上门来，“勒索”了五十大洋，简直奇耻大辱。

一会之后，郭强过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样子。

苏庆明仗着身份，急步上前，低声问：“郭兄，咱们要做什么？”

郭强瞥他一眼：“苏馆主，你出门时，家里可都安排好了？”

闻言，苏庆明脸色顿时白了：“没那么严重吧？”

郭强哂笑一声：“你以为呢？”

精武会的公事任务，向来都极具危险性，否则就不会发安家费，抽生死签了。

更何况，这一次是接应和保护维新志士。

关于维新事变，本质上并不算造反，而是清廷内部的党派之争。

但这并不表示事态温和。

朝堂之争，党同伐异，从来都是血淋淋的。

相关的新闻报道，前一阵子的报纸上已经大肆刊登了出来，有照片为证：四九城菜市口刑场上当真是人头滚滚，吓人得很。

这件事闹得很大，就连同光帝都被幽禁于瀛台，自身难保。

幸存的部分维新志士则四散逃离，有些运气好的，在第一时间内逃出了四九城，或南下羊城，或逃进申城来；

而有些人士由于目标太大，难以脱身，就得躲在四九城内。

霍甲第前去四九城，很可能便是为了营救这些人。

只是京城那边，如何风云变幻，却不是外边的人所能知晓的了。

身为“过来人”，面对这种似是而非的历史事件，陈神生也无法按图索骥，用记忆中的信息生搬硬套。

郭强走来：“阿生，你最好弄把武器来用。”

“我没学过。”

“不用学，拿在手上，便是一大助力。”

常言道：赤手难敌持械。

尤其是生死搏杀时，有刀在手，战力飙升。

所以武道之中，各门各派，除了拳脚功夫外，更有独门武器的技艺杀法。

便说郭强，除了螳螂拳外，还学有螳螂爪，螳螂双刀这样的奇门武器。

但三合鹰爪门并没有兵器用，只凭双爪。

也许，专门留长的五指指甲算是特殊的武器。

然而指甲，哪里比得上真正的钢铁利器？

郭强想了想，伸手从身上摸出一柄短刃递过来：“此为螳螂匕，你拿去防身。”

陈神生问：“那你呢？”

郭强笑了笑：“呵呵，我都习惯带两三把的。”

大刀长棍难以携带，可精巧的短刀武器就不同了。好比用飞刀的，身上的刀往往超过两位数。

陈神生接过螳螂匕，见长不过一尺，与普通匕首颇有不同，刃口如锯牙状，寒锋闪露：

“多谢郭伯伯了。”

郭强一摆手：“咱们之间，不需要客气。想当年，我与你师父乃是过命的交情。而今你青出于蓝，我不敢托大，说照顾你什么的。只是这次的事颇为凶险，九死一生，你我一起走，好相互有个照应。你要记住，用刀子杀人，永远比用拳头和爪子快！”

陈神生点点头：“好。”

郭强霍然转身，对着众人叫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