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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畿道的荡魔司提司?”
薛凡叹了口气,对李婉依道:“徐正名此名我亦有耳闻,知他破了几个大案,就想着会不会是荡魔司之人,但此司自来不会主动暴露,尤其提司一层,多数都是隐秘,吾等因此不知。”
徐正名听着这话,得意一笑,摸了摸胡须,对李易道:“李君,我与你说的五大案,是名声在外的五个,若是算上暗中破获的妖魔案,比这位李小娘子信口胡说的几个案子要多得多!”
“谁信口胡说了?那些案子也是有的,是……”李婉依横眉冷对,但话到一半又支吾起来,“只不过不是我破的罢了。”
“小娘子不妨说说,那些案子为何人破获?”徐正名重新朝李婉依看了过去,“徐某自问,对天下各道有名有姓的荡魔司行走皆知晓一二,里面没有李婉依这个名字,但若是有其他人,我还是知道的。”
“你不是提司吗?我说的几个案子大部分是荡魔司破获,你不知道?”李婉依重新镇定,笑着反问:“如今你有令牌,我也有令牌,你如何能说我是假的,你是真的?”
“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最清楚。荡魔司各道并立,卷宗轻易不会互通,其他道司破获的,我自是难知,不过……”徐正名摸了摸胡子,道:“冒充朝廷官吏、以贱冒贵、以下伪上,触犯《诈伪律》、《杂律》、《职制律》,数罪并罚,徒刑都是轻的。看你的言行举止有章法,该是大族贵邸出身,为何要行此等荒唐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崔裹儿握住剑柄,上前一步,“为方便行事呗!有了荡魔司这层皮,杀人放火可就顺理成章了,你过去可没少干。”
“……”
徐正名看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别拿律法压我!”李婉依冷笑一声,一手握住短刀刀柄,一手捏着印诀,“唐律乃我李氏手中刀剑,用以统镇天下,可到了勋贵这一层,又有几人会刑罚上身?如你等所为,称得上构造怪力之书,诈为鬼神之语,按《贼盗律》则为袄书袄言之罪!当绞!不也好好的吗?”
她怎么对律法如此熟悉?而且这口气……勋贵出身?
李易听出端倪,意识到此女不好惹,毕竟贵胄出身的人也未必会特意研究律法,除非别有所图!
另外……
唐律居然还禁止怪力乱神之言?这可真是……专业!
他忍不住看向徐正名。
徐正名见此女熟悉律法,已有推测,但嘴上却道:“此言差矣,吾等抓的就是行怪力事、淫祀鬼神的狂徒,是行律,而非犯法。”
两人说话间,薛凡挡在李婉依身前,与崔裹儿对峙。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又要打吗?”李惯在李易身边小声道:“这李小娘子看着是人,不是妖怪,也不是鬼怪,为何要再与他们动手?”
他声音虽小,但这时四周安静,是以很多人都听了个分明。
“呵呵呵——”
李婉依笑了起来,然后道:“没想到论审时度势,连个小书童都不如,也罢。”
她将抽出半截的短刀收回,从怀中取出自己那块荡魔阴阳令牌,朝徐正名扔了过去。
刷!
崔裹儿一剑斩出,剑光如匹练,正中令牌!
当!
檀木令牌竟发出了金铁碰撞的声响!
“是真的?”
崔裹儿眼神一变,剑势翻转,将令牌卷了回来,落在身前地上,仔细打量。
徐正名也看了一眼,抬头问道:“你从什么地方拿到的这块牌子?”
“问崇玄署要一块牌子,于我而言并不难。”李婉依飒然一笑,“荡魔司的身份虽是假的,但我的名字是真的,出身来历也是真的!”
徐正名眼神一凝:“你是宗室?”
“我乃惠宣太子之女,建安郡主。”李婉依依旧趾高气扬,翻腕之间,手里就多了一块纯白玉佩,不过那玉佩中心却有一滴鲜血,微微震颤!
哗!
在场众人尽数失声!
唯有李易低语问道:“惠宣太子是哪个?皇帝儿子?”
崔裹儿看了他一眼,道:“慎言!惠宣太子乃先薛王,为圣人亲弟。”
连武灵都一脸复杂:“薛王可不是一般人,甚得圣人亲近,他薨时,圣人甚是悲伤,因思及兄弟情谊,乃将薛王的十一子尽数实封!除此之外,听说薛王还有两女,皆封郡主。”说着说着,他的目光触及李婉依,感受着那块白玉散发出的阵阵涟漪,表情复杂。
“十一子?灵叔你对这皇室之事当真熟悉!”李易暗暗咋舌。
“不可妄议天家!”武灵脸色一变,当即结束话题,指着李婉依手中白玉,道:“此乃龙玉,乃宗室所持,每人一块,封存着出生时的一滴赤子真血,因此难以作伪!”
“所以说,”李惯小心翼翼的看向李婉依,小声道:“她真是郡主?”
“见过建安郡主!”徐正名更是干脆,凝神观察了那白玉好一会,忽然行了一礼,紧跟着问道:“郡主金枝玉叶,为何会来此处?”
李婉依指着身旁的薛凡,道:“这人姓薛,你这么聪明,想到了什么?”
“薛氏南支?薛仁贵之后?”徐正名眉头一挑。
薛凡上前一步,行礼道:“在下出自薛氏西支,家父讳镠。”
“西支?那个驸马族?”崔裹儿面露惊奇之色,“我记得自打废太子之事后,与薛妃相关之人,不是都……”
“人家可是皇亲国戚,薛镠乃圣人外甥。”徐正名打断了她,他看向薛凡,“你是驸马?”
薛凡笑着道:“郡主不甚情愿,大概是做不成驸马了。”
李婉依则道:“我出来,就是要见识天下男儿,若碰到顺心意、看着顺眼的,就带回去做个驸马,当个如意郎君,这几日正好到了万安山,知道山中真武荡魔观之名,前往拜见,因此被困,后来见了尔等,想要震慑一番,才拿了荡魔司的令牌出来。怎么,私自出游,可是又犯了唐律?”
“啊这……”
李惯等年轻些的一听这话,都是瞠目结舌。
倒是武灵、武旗、洞庆子等人见怪不怪。
“男子游历天下,得一二红颜知己的事不知凡几,我欲效仿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李婉依丝毫不以为意,“我又不寻求权柄势力,已算安分守己了。”
她收起白玉,对徐正名道:“也该回到正事上来了。说吧,躲在鬼雾背后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能在万安山调动这么多人皮力士、合魂鬼婴的,外来的可能很小,该是本地鬼。”徐正名居然就顺势回答:“你说这万安山中,可有岁月足够久远、身份足够尊贵,偏又难入幽冥的积年老鬼?甚至连山中白龙都要给一二面子。”
“北麓群墓!”李易思绪清晰,见微知萌。
“北麓?”武灵眉头紧锁,面有狐疑,“那里是葬着不少过往帝王,可真要动手,何必等到今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庄主是明白过来了。”徐正名看着李易,“据庄中人说,少庄主身子孱弱,一直沉睡,年初时才从床上起来,这是他醒后的第一个中元节。”
武灵一下警惕起来,他道:“你到底为何而来?连这些事都打探清楚了!”
“不管你信不信,少庄主的情况我确是在庄中探得的,但此番过来也确实不是单纯路过,而是为了查案!”徐正名的表情越发严肃,“最近几个月,万安山周边几个村子前后失踪了近千人!吾来时,察觉到庄中有厮杀痕迹,旁敲侧击,庄主因有顾忌,始终避而不答,这样容易引起误会。”
李易道:“徐先生本以为山外事与山庄有关?”
徐正名点头道:“最初是有这般想法,因此绕了些弯路。”
武灵拱手道:“徐提司,着实对不住,吾因担忧妖类滋扰,不好明言。”
徐正名摆摆手:“可以理解,若不是有顾忌,谁会在山中布置这等阵仗?只是,”
“就算被你说中了,可此处是万安东南,外面鬼雾森森,藏诸多鬼怪,要往北麓去可不容易。”李婉依问道:“而且,一个能调动千百鬼类的大鬼,还有可能是汉代帝王的残魂,你又要如何对付?你如果真有手段,不如想办法带着吾等离山。”
“我既为查案而来,岂能半途而废?”徐正名说着,见武灵也要询问,话锋一转:“庄主放心,我事先也防备着是北麓帝王残魂,所以请了些物件,那东西若对付个作乱小鬼,是牛刀杀鸡,颇为浪费,可换成一位鬼帝残魂、积年老鬼,正当其用!”
呼——
几人正说着,忽有阴冷之风吹来,吹得铜炉中的火焰摇晃、收缩,似要熄灭!被驱散、阻挡在外的白雾竟开始前进、蔓延,将这一片空白之地吞没!
“月上中天,有东西来了!”
闭目维持小阵的洞庆子睁开眼睛,提醒一声。
“嘻嘻——”
院外,低笑响起,众人都感背后一凉!
李易更是觉得心头一跳,一股恶寒感自心底生出,他不知为何,抬头看向院中一角,随即瞳孔收缩!
入目的是一名飘在半空的白衣女子。
“这是……袁刚营口中的女鬼?!”
李易浑身上下的寒毛乍起,皮肤刺痛,似是沾染上了什么东西!
“啊啊啊!!!”
忽然,人群中的一个家丁惨叫起来,他抬起手,用力的抓住自己的脸,用力抓挠,转眼间就将一张脸抓的皮开肉绽!
“刘向!你在做什么!”
这边一群人跑过去压住他,那边忽然又有一名婢女惨叫一声,然后不顾一切的冲出了小阵范围,但马上就被一个个细小掌印爬满全身,沉入薄雾之中!
众人顿时噤声,只剩刘向还在惨叫!
“有鬼物附身潜藏于吾等之中!”徐正名猛然出言,随即目光游走,但最后无奈道:“虽擅洞察,奈何未有神魂,在这鬼雾充斥之处,难窥阴灵!道长……”
不等徐正名多言,老道士游目四望,眼底华光闪烁,随即皱眉道:“鬼雾压制神念、大阵排斥邪祟,反而让那邪魅更好隐藏!贫道哪怕神魂蕴目,也只是瞧着每个人身上皆有鬼气,无法确定根源!”
“好嘛,善侦案的无神魂,有神魂的不擅察,那要如何分辨?”李婉依手握短刀刀柄,“总不能都杀了吧!”
“不要!不要!不要!快……快……”
就在两人对话的当口,连李惯嘴里都开始胡乱言语,眼神逐渐涣散、纷乱!
就在这时!
“聚于眼、聚于眼、聚于眼!”
李易低头念叨,忽的抬起头!
嗡!
他双目漠然,瞳孔深处华光一闪即逝,而后一步踏出,汇聚全身之力,拳若大枪,筋骨震颤如狮虎,轰在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