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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陡然凝固。
杨起面露尴尬、不解,看向自家老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埋怨。
这些话,在来之前,孔正举根本没有和杨起通过气,只说是因为李易询问学宫之事,陪同过去。
若是来前就说,以杨起的性子,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领着过来的,白白造成眼下这等局面,以至于自己进退维谷。
偏生因师道当前,他纵然心有不快,却不能发作,只是想起这些天自己不停写信、问候,好不容易交情近了几分,却可能因为眼前之事功亏一篑,难免沮丧。
“嘿!”
突然,李易忽然笑了:“孔先生口口声声为我好,说我若不同意,转头就走,但言语中却有诸多威胁,有些言不由衷。况且,你空口白牙的用个似是而非的许诺,就要赚走我的藏品?那可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便有问题,也该是办案的人来问询,哪都轮不到你来问吧?”
“忠言逆耳,难免不好听,但却是实话。”孔正举摇摇头,还是一副谆谆教导的模样,“你可知这书圣真迹为何世所罕见?甚至大部分都已失传?这余下的几幅字帖,如今又都在谁人手上?其中缘由,还要追溯到……”
“打住!”李易直接叫停,“我无意探究根源,也不想听长篇大论,阁下也无必要搞什么借物喻人,说些道理,我这准备了晚饭,你不愿意吃,大可以走。我是粗人,听不得忠言,怕再听下去,一个控制不住,动起手来,拳脚招呼,有辱斯文。”
孔正举声音一顿,剩下的话都憋在嘴里,表情有些古怪。
倒是他那弟子华敏儿脸露讶色,看着李易。
杨起却叹了口气,神色萧索。
孔正举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李君,你想入学宫,还要以武力威胁孔某?你莫非不知,洛阳想入学宫之人,需经奉思茶、六问礼一关,得五老首肯,方可入宫?”
“大概听过。”李易明白过来,“你是五老之一?”
“不错。”孔正举抬手抚须,义正言辞,“吾辈读书为学为本,但做人正身为根,我学宫亦以此为准则,想入学宫,学问尚在其次,人品却在首位!若李郎君事事皆想以力压迫,如此品德,学宫怕非你之良宿。”
李易却道:“人都说为学静心、有教无类,孔先生身为五老,心胸只有这么一点么?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五老是如何当上的。”
他虽有入学宫之心,却不打算为此忍气吞声,按那位真人的路数,本就是要走后门疏通,真要是不行,大不了换一家。
孔正举勉强维持着表面风度,沉声道:“李郎君不信我的话,那也罢。只不知,你是否听过德不配位之说?世上珍品,从来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书圣真迹寄托多少民望、牵扯多少传说,太宗皇帝都求之难得,是寻常人能持有的?今日,便让你见见德行之重,权当敲打,省得你日后行差踏错,走上歧路。”
他双手一甩,长袖飘荡间,掌中出现一把巴掌大小的玉刀。
刀光一闪!
正当李易以为接下来要踏入自己熟悉领域的时候,却见孔正举竟将玉刀划过手掌,鲜血沾染刀身。
李易眼底闪过金光,瞧见对面老者体内,源于血脉的蓬勃之力自伤口中涌出,汇入玉刀,当即警惕、戒备,但嘴上却还道:“孔先生,你这急了,就划自己一道?”
孔正举不理,将玉刀朝上一抛!
“德厚流光!”
顿时,玉刀悬其头顶,刀上血迹泛光,照耀四方!
李易当即感到全身一沉!
“此为礼刀,乃昆仑玉所制,与仪剑一样,乃是至圣老祖的随身之物,藏其文思之韵,能引血脉之力!吾辈之血正是传自至圣,沉淀千年道德文章,德行深厚可化天光!甚至被记录在谷梁传中,为传世成语!德行之光,祥瑞之意,但有灵性,皆亲近之……”孔正举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自傲。
仿佛是为了印证其言,便听两声震颤,真有两物自李易书房中飞出,正是盛放着书圣帖的石盒,以及一团黑云!
“哦?”李易眉头一皱,“真能被引出?”
孔正举淡然道:“与你好言相谈,你却不知珍惜,便只能给你点教训了,这就是先礼后兵,你也不惊恐,我拿了东西便走,事后还是会为你疏通,但能不能通过考验,却要看你自己。”
“不愧是读书人,把个明抢说的冠冕堂皇!”李易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再多言,脚下一蹬,人如离弦之箭,径直冲向那老头!
杨起见状,迟疑片刻。
“休伤我师!”
关键时刻,华敏儿挺身而出,周身气血沸腾,在身前交织,眼看就要勾勒出一只飞禽!
但下一刻,李易身上金光闪烁,汇聚于手上,探手一抓!
兹啦!
气血之相还未成型就被击碎,而后狮虎之拳轰中女子娇弱身躯,将她打飞院外!
“好凶蛮!伤我爱徒!”
孔正举看得这一幕,不再保留,身上血色如虹,升腾起来,尽数汇入头上悬着的礼刀之中!
顿时,刀光大盛,连带着周遭街区都照耀分明,引得四邻哀叹。
“这到底是搬来了哪家神仙,自打他来,这条街就没消停过!”
源于古老时代的浩然之气落下,镇得方圆五里内超凡衰退、气血微缓!
李易胸中一闷,泥丸宫中神魂灰暗,身上气血凝固,连周身金光都逐渐不顺,先前不曾注意到的几个迟滞之处显现出来,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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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街道上,藏在暗处的影卫们人都麻了。
“上次是广异楼,这次是学宫,到底要不要出手?要是惹得学宫沸怨,怕连君侯都弹压不住啊!”
街头对面,慧行僧背着书框过来送经,见李府院中光辉大亮,表情一僵,随即口呼佛号,沉思起来。
更远的街头,两人正缓缓走来。
其中一个正是先天真人,另一人乃瘦高老者,容貌奇伟,五六十岁,高冠博带。
那老者正说着话:“……也就是真人你出面,否则这个忙,颜某无论如何都不会帮。话说回来,这个李去疾得有点本事,不然奉思茶、六问礼时,老夫连遮掩一下都难。”
“多谢颜兄,”先天真人微微一笑,“不过,贫道倒是好奇,你原本并不打算相助,怎么突然之间又改了主意?”
“一是因那千秋节上的奇文之故,学宫正要吸纳些读书种子,实不相瞒,颜某这身上就带着文思泉水,等会要先试试李去疾的文思,除此之外……”瘦高老者迟疑片刻,还是道:“听说是书圣帖落在李去疾手上,你也知道,我家亦有个痴迷书法的,若可借观一二……”
先天真人笑容消失,她皱眉道:“你从什么地方听的消息?”
话音刚落,前面光辉照耀过来,其中的厚德气息让二人齐齐变色!
“至圣之德!先师之血!”
瘦高老者猛然抬头,顺着光辉看了过去,正好见得一把玉刀凌空旋转,光辉大盛!
“礼刀!?德厚流光!?孔正举也来了,他还将此物带出来了?果然,消息一出,一个比一个来得快!”
他正惊讶,忽见一人凌空跃起,身上金光流转,道道金色涟漪散发出来,竟生生顶住了德厚流光!
瘦高老者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这人就是李去疾?”
“不错!”先天真人冷笑一声,一步踏出,已冲了过去。
“真人且慢!”瘦高老者快步奔去,却哪里追得上,只好扬声道:“这德厚流光源于至圣先师之血,能招引祥瑞,能扶正人念,可若无德行,落入便被镇压,真人你情况特殊,不可入之!”
“这当真是德厚流光?”
先天真人猛然停步,感到身上在滋滋冒烟,脸色阴沉,抬眼一看,见李易身上金光渐渐被压制回去,重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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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执迷不悟,原来仗着有几分沙门小术!但这域外番术,如何与我儒家的堂皇正道相比?”
李易艰难抬头,缓步前行:“你可代表不了儒家,无非仗着血统与宝刀……”
“此乃德行在我!”孔正举的脸色因失血而苍白,却不忘点评:“些许邪术,面对正统,便无能为力!”他话音落下,就听咔嚓一声。
装书帖的盒子打开,书帖一下飞起,沐浴在德厚流光中,当空打开,一列列飞龙挺劲、结体纵长、圆活流畅、由行至草的墨字展露出来!
轰隆!
虚空生雷!
彷徨如雨散溢,似有无数哀嚎萦绕!
一股混乱之意冲天而起,连那德厚流光都微微摇晃!
“这是!?”
周围,被这边动静引来的几人见着这字帖的瞬间,个个瞪大了眼睛!
“书圣真迹!?”
就连先天真人都不由心神动荡,感到一尸摇曳!
“这等字峰,这等意境!必是书圣真迹!居然真有真迹流传于世!还是寄托了心血真念的丧乱帖!”
瘦高老者也顾不得其他,眼现狂热之色。
兹啦——
正当四面八方诸多欲念、惊情升腾之际,那流光之中,无人注意的黑云猛然崩解,变作几笔墨迹勾勒,哪里是黑云,赫然是某人留下的一笔勾云,那笔迹角落里隐隐能看到“吴道玄”三字!
“嗯?”但孔正举近在咫尺,当即察觉:“居然还有意外收获!不过,我既说是来取字帖的,其他不取分毫,会归还与你。”
一时间,字帖与勾云都朝他落下。
但紧跟着,他心底警兆显现,回眼一看,赫然发现,那李家子竟硬顶着流光,到了身前!
孔正举悚然一惊,随即回过神来:“玉刀在时,无人可……”
李易抬起头,露出一抹笑意:“你可知我这屋中,有灵性的可不止两件。”
话落,他按应身守意律之法,捏出印诀。
“解!”
“什么东西?”
孔正举心头一颤,感到不妙!
噗!
书房中又飞出一物,竟是个被血肉包裹的妖刀!
鬼肉刀!
此刀被李易用守意法镇住、又得了崔裹儿之助,现在直接解开,立刻鬼魅丛生、邪性滋长,也被那德厚流光牵引了灵性,直飞出来,竟是后发先至,直刺而来!
“鬼魅邪物!快镇!”
孔正举当即手足无措,对玉刀的掌控出现了混乱!
就在此时!
李易六贼引领气血升腾,全身劲力迸发,两腿一涨一缩,劲力自脚底狂涌,然后一跃而起,伸出手,朝那玉刀抓了过去!
“你要抢我的藏品,便别怪我掠了你的宝刀!”